“来,让贫道见识见识你的素手剑。”老道鹤立当院,清冷的月光将他本就萧肃的影子拉的格外长。
薛玉儿担心丈夫,邹胜同她一起追了下来,欧阳谦听说狄荣要使素手剑也跟着出来了,留了邹兴和秦艽看护楼上的陆裴明。
狄荣这些天来反复琢磨清心诀,沈唯棠用了十余年时间,终于研究悟透后十二句,并且成功化用到本门剑法当中,狄荣按照那竹简上的一步一步揣摩,也是豁然开朗,只是连日来事务繁多,没有机会亲身演练一番。
当下也不推辞,接了邹胜扔过来的剑,一抱拳,道:“道长先请。”
老道哼了一声,道:“我若先动手,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贫道欺负后生晚辈。”
“那,恕晚辈无礼了。”随手挽个剑花,狄荣提剑便上。
如果只看名字,素手剑,听起来十分像女子练的剑法,事实上,这路剑法确以轻盈灵巧致胜,走的是四两拔千斤的路子,招式也好看,耍起来赏心悦目,只是林莫死后那紧要的几句心决无人能解,剑法也威力大减,后来的素手剑难免有花拳绣腿之嫌。
脚下一点,狄荣纵身向前,使得是一招风流会素襟,剑尖一闪分指老道衣襟两侧,剑身不动剑尖却上下翻飞仿佛要削出一朵花来。
老道向上跃起避开,狄荣似早有所料,手腕跟着一翻,脚下一蹬剑尖一转,向上直追而去,这正是飘素迎歌上。
老道急退,落地并不踩实,接连向后跳了几遭,狄荣自半空往下,以朝下抱馀素的招式直刺老道心窝,老道终于退避不及无奈祭出手中拂尘,一缠一抖,将狄荣的剑扫开了去。
狄荣被拂尘一扯,落地略有不稳,然而脚下一撑,刚稳住身形忽又绕着老道转起了圈,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直到众人只能看到一道飘舞翻飞的黑影将老道围绕在中间,光鉴的剑身在月光映射下粼闪出一道雪白又清冷的光芒,一柄剑使得密不透风。
当日沈唯棠试他武艺时,也使了这招素风千户敌,狄荣到底年轻,看着虽唬人总是脚下沉了些,略有吃力。
原本轻柔灵巧的剑法叫狄荣注入他遒劲的内力使将出来,竟别有一番赏心悦目在其中。
老道冷眼瞧了片刻,忽然出手,拂尘直劈东南方向,黑影瞬间被打破,眼见狄荣站立不稳,往后倒退一步,老道步步紧逼,二人又斗在一处。
“当心!”
邹胜忍不住出口提醒,那老道右手一甩手中拂尘,横扫出去直卷狄荣剑柄,左手却突然出掌,掌风凌冽直逼狄荣面门。
狄荣仿佛没有看到那可以直取他性命的一掌,全神贯注只将手中剑往前递送,一个虚招晃开拂尘,直刺老道颈边。
院中一片寂静,只有山风呼啸。
老道终于将左掌收回凌空划了一个半圈护住自己,而后跃开一步,停了手。
“好小子,你若刺不中我,挨我一掌登时就毙命。”
狄荣收了剑,向老道行个礼,笑道:“道长怎么不担心我若是刺中了又该如何?”
其实谁都不能保证一定如何,但行至此处,若不给自己以绝对的信心,有一点点的犹豫和迟疑就势必会一败涂地,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才能必胜。
这也正是素手剑的最后一招,素业振遗风,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秦艽高声喝彩,说罢又嫌不足,将巴掌拍的格外响亮。
邹胜一愣,暗自诧异九公子何时也下来了?
“你倒是比沈唯棠强不少,通天阁那些软蛋一个比一个不成气候。”
狄荣暗想,你却不知,你口中的软蛋已经研成了完整的清心诀。
老道看着狄荣,微笑道:“你倒是个好苗子。既然你不是通天阁的人,也就不是我的仇人,你无门无派,不如拜我为师入我太一派。”
狄荣将剑还了邹胜,冲老道一揖到底,道:“道长救我兄长和妻子于危难,此恩狄荣必定铭记于心,但我已有师父,断不能再拜入别人门下,于情不许,于理不合。还请道长见谅。”
老道脸色一变,一甩拂尘冷笑道:“安道全一生不爱勉强人家,你既不愿拜我为师,也不必报那劳什子的恩。”
说罢转过头又看向薛玉儿,道:
“那丫头,你既不姓任,你父亲现在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家父死了多年。薛家已无人了,唯小女一人耳。”
“原来如此,你我十分有缘,不如我认你做干孙女如何?”
众人皆是一愣,这老头好生无礼,就算他年事已高,也没有上来就要做人家爷爷的。
秦艽扬声道:“先要人家拜你为师不成,现在又逼小姑娘认贼作父,太一派的人原来都爱干这种不要脸的勾当么?”
老道怒极反笑:“岐黄谷就好厉害么?改日老夫倒要上门请教请教!”
转身长啸一声,几人上时且费时许久的山路,老道踏着月光竟几步就飞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