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尾巴,空气十分的燥热,就算是地面温度相对较低的夜间,也难以感受到一丝凉风,现在是凌晨一点的夜晚,桐区梧桐路上一片安宁,敞亮的路灯驱逐了夜晚的黑暗,却驱逐不了孤独的心。是的,一位年迈的老妇正独自一人漫步在这条街道上,她醉了,头一次喝这么醉,回味着过去子孙儿女欢聚一堂的日子,那真是悠久又幸福的日子,直到那条巨龙来到之后。
“家没了,大家也没了,要是我那个时候不走就好了,”带着醉意的老妇嘀咕着,发热的身体加之沉闷的空气实在是不让人愉快,更何况是从小就住习惯空调房的她(注意,现在是2118年),“热死了,得赶快回去。”
徐徐的风出现在了这不应该出现的夜晚,为这位可怜的老妇送去了一阵凉意,“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吗?”老妇是这么想的。听觉被麻痹的她,或许根本听不见在这密布的虫声中似乎多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仄仄——哈哈——桀桀!”猫头鹰断断续续的恐怖笑声让所有调皮的虫子通通闭上了嘴,黑夜中的猎魂者,传闻中的报丧鸟,当它发出笑声的时候便是人的灵魂归天之时。可惜,这个时代的老人们早已不知道过去农村中的传闻。
通明的灯光开始摇曳,忽明忽暗间老妇察觉到了这丝不对劲的诡异,周围被吹动的树叶还有开始动摇不定的灯光竟只有自己的身旁存在着。
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后急忙抬起头来,却也在这个时候,一只锋利的利爪正中了她的脸,尖利的爪牙刺入皮肤,插入了并不硬的头骨,酒精的效力顿时退散了,老人拼命的挣扎,想要大声呼救的她,却发现喉咙火辣辣的痛,当她摸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被扯掉了!
灯光下的倒影,球状物连同脊柱从朽木中被拔出,红色的水汁溅射在倒影上,形成了一个泛着气泡的水潭,没有主心骨与头脑的身体随后便瘫倒在了水潭里......
自那一天起,中南座频现可怕的凶杀案,在惶恐不安的人们中间也开始出现了关于怪兽的传闻。有些人说曾看到是长着白色猫头鹰头的鸟人划过天空,而更多的人则说是遇到了疾驰在街道,就连监控都无法拍下的狼人野兽,甚至有人说那是条鱼人,虽然目击证人的看法大相径庭,但是毫无疑问相同的一点是......它在吃人。
咖啡馆的第二层,被迫重新开张的“梦希事务所”里,天桦、梦什、杜尹三人正焦头烂额地整理着从GDT发来的死者报告和有关资料。
“从十五天前晚上的第一次命案后,每隔一到二天就会发生下一起命案,死者的情况除了第一位受害者,孤寡老人刘奶奶是被极其残忍的拔出头颅和脊柱并削去腹肌外,其他的受害人普遍是大腿、胳膊、腹部的肌肉大面积消失,就连内脏和血液也一点不剩,加上身上留有大量抓痕和唾液,和之前屠杀我员工们的‘魔化人’很是类似。基本上可以断定是之前玉麒麟口中所谓的‘五巨头’之一在作祟。”
静静听着杜尹先生的分析,梦什的眼中却慢慢展开了一幅画面,在一个光线很差的豪华包厢里,一个精瘦的小女孩,她那楚楚可怜的小脑袋被残忍的拧下来,带着最后的呻吟成为怪物们口下的晚餐。那个声音至今回响在梦什耳旁,哪怕过去了四年也依旧是梦什心中永远的遗憾。
天桦看到梦什挑动象征她负面情绪的左鬓,以及那惆怅的眼神,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没事吧,阿什。”
“诶......哦,”梦什急忙轻合眼睑,以一种动人的倦态埋没自己所有的情绪,莞尔一笑道,“因为想起来了,过去因为犹豫,让一个女孩丧命在吸血鬼口中,换做现在的我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救下她的。”
“但是,阿什好歹也已经替她还有其他无辜的人们报仇了,已经把力所能及的都做了,”试图安慰梦什的雪娅反倒让自己的心情低落了起来,“跟什么都做不了的我相比,实在已经做的太好了。”
天方夜谭的故事让杜尹反倒感兴趣了起来,架着二郎腿好奇地问道:“这个城市里原来还有过吸血鬼吗?”
“那些其实是一帮灭绝动物的末裔啦,”梦什讪笑道,“这个以后有空再讲吧,还是最着急的是得想办法处理掉这个案件,毕竟晚一天可是会多死一个人的。”
“这些事情不应该是GDT和警察局来完成的吗,”趴在沙发上玩起手机的雪娅抱怨道,“战斗才是YUKI-R的任务啊。”
“别这么说雪儿,事实上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办是最有效率的,同时这个也是牧叔叔他们的意思,”天桦走到了沙发旁,轻轻抚摸起了雪娅的银发,“要不去楼下帮帮小叶,她也挺忙的吧。”
雪娅眼中燃起一丝亮光,但是短暂之后也熄灭了,“算了,银发青瞳的我果然还是太奇怪了。”
“笨蛋,你这种二次元才能见到的银发很受这个时代大人们喜欢的,那个中南座最大食品集团,喵喵集团的董事长陈良他女儿也是染了个银发。”
“我知道啦,可是学校不管的吗?”雪娅追问道,“同学会觉得她很另类吧。”
天桦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替我在网上找找有用的情报吧,就算是帮上点忙了。”
“嗯!”雪娅欣然地点了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晚上,受怪物传闻的影响仅仅才六点半,连太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整座城市便已经安静了下来,仿佛回到了百年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没有人回去怀念那个时代了。
二楼的门被悄悄推开,探出头的天叶难堪地公布了一个坏消息——没菜了。
“这下真的麻烦了,”眼睛疼得快睁不开的天桦喃喃道,“今天外卖都停了,出远门也不太安全......小叶,你是不是累坏了?”
“还......好......啦。”天叶抹着汗逞强道。
“那我去买点泡面和自助火锅,今天就这样凑合一下吧,”天桦建议道,“小叶就休息吧。”
“不行,”梦什立刻反驳道,“怎么可以让小孩子和杜尹先生吃这种东西呢!”
“我们没意见。”毫不关心的杜尹和雪娅异口同声道。
“你们这帮人真是懒啊,我的嘴可是馋坏了,明明菜市场还有三十分钟关门,跑快点还是来得及的。”说罢,梦什打开门,紧接着把屋外的天叶拎进室内后便扬长而去,这下把天桦吓坏了,急忙跟上梦什的步子,他很清楚现在的市内就算有GDT加班加点的巡逻也并不安全,没有A级主力装甲的他门是难以阻止对方的肆意妄为。
两人走后,身着制服呢女仆装的天叶端坐在沙发上,双手平整地放在穿着薄黑丝袜的腿上,任由身后只穿着大码T恤和一条安全裤,邋里邋遢丝毫不讲究的雪娅玩弄自己的耳朵。
“小叶真是的,自从杜尹先生来回就装成一副乖乖女老实的样子,这样很累的哦!”使坏的眼神,偷笑的嘴巴,就像小恶魔一样的雪娅在天叶耳旁低语着。
“哼——”劳累了一天的天叶并不想搭理这烦人的妖精,闭上眼打起了小瞌睡。
“理理我嘛,小熊猫。”雪娅轻咬天叶的耳垂,双手插过天叶的咯吱窝向着天叶最失望的小板砖靠去。
“来了这么多客人,天桦哥和师父有重要的事情也就算了,连你都不愿意帮忙分担下,”天叶抓住试图袭胸的手后生无可恋地说道,“我真的快死了。”
“别死啊,小熊猫,”雪娅大喊道,但见天叶那双失焦和病恹恹的眼神,狠狠咽下一口口水的雪娅也不得不做出妥协了,“那......也给我准备一套女仆装吧。”
“嗯,一言为定。”听到这个承诺后,天叶顿时精神焕发,抖着自己红色的发夹,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一把抱住了已经凌乱的雪娅。
“哈哈哈......”被孩童间的“无理取闹”逗得哈哈大笑的杜尹捂着肚子说道,“感情你只是想找个人陪你玩罢了。”
“这点活才不会累呢,但是我就是不能忍受独自工作没有依靠的感觉。”天叶神气地把手抱在了胸上后转而问道,“话说回来了,大家研究一天了,有什么收获吗?”
“收获的话,不多,”杜尹苦涩地摇了摇头,“因为凶手袭击的地方都是监控无法拍摄的位置,目前的推测对方是一匹吃人的‘魔化人’,其他所知道的也只有死者的年龄在越来越小,从最早的八十岁、七十岁,到最后的一位受害者已经只有二十五岁了,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说明是这家伙似乎越来越想吃嫩的了。”
这的确真是可怕的讯息,把天叶和雪娅都着实吓了一跳,如果假设成立,随着受害者的年纪不断降低,这个怪物最终会把目标伸向未成年的孩子,甚至是婴儿,如果到了那一刻,破罐破摔的它或许会干脆直接攻击医院也说不定。
“那个,杜尹先生,在一个论坛上有很多人都在赞美这个杀人犯。”忧心忡忡的雪娅如是说道。
“赞美?”天叶吃惊地问道,“为什么啊?”
“有意思,说来听听。”杜尹赶忙向雪娅催促着。
“嗯,”雪娅点了点头,“因为自第一位遇害的奶奶,还有后续遇害的人里,有很多是因为‘龙天使事件’而成为的孤寡老人。按照规定,每个月都会发放两万元的高额补偿,结果很多论坛里的网友说这是一帮吸纳税人钱的老蚂蟥,就应该被淘汰掉。”
听到这个事情,天叶的小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裙子,气愤地说道:“好过分,这点钱比起失去家人的痛苦根本不值得一提吧。”
“天叶小姐,别生气,人类这么多总要出些垃圾的嘛。真是怀念以前,自从四十几年前网路政策调整后这帮现实里的垃圾越来越喜欢在网上找存在感了。”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杜尹,一道杀意却从眼神里不自觉地透露了出来,但就是这样恼怒下的他也继续补充道,“不过,这些只是些巧合罢了,也并不都是所有人都是这种情况的,别让愤怒影响了判断。”
“那个......杜尹先生的年纪不是只有三十多岁吗,怎么听您的意思已经是活了五六十年的样子了。”
天叶半开玩笑的语气让杜尹缄默了许久后,浅笑道:“是我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