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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罪民

句方星北半球的皇冠山脉高大险峻,平均海拔超过一万米,它绵延数十万公里,是句方星最大的山脉。这座山脉是个断断续续的巨大环形山脉,从太空中俯瞰整个句方星,会发现皇冠山脉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像句方星“头上”佩戴的一顶皇冠。这顶皇冠是一道天然屏障,将句方星的极北地区围成了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封闭世界。大部分人类定居在皇冠山脉以南,极少数聚居在山脉的山脚下,山脉内部则少有人类活动。

自六大家族瓜分三个宜居星球之后,这些家族拉拢势力,各自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句方星这颗巨大的星球被孔克家族和纽曼家族占据,两大家族建立了天虞帝国和镇武帝国,二者统治着句方星的绝大部分地区。

富山镇坐落于皇冠山脉的一处山麓附近,处在天虞帝国的势力范围之内,是个只有普通人居住的小镇。依山傍水的小镇风景绮丽,远远望去,漫山的枫叶在初秋时节如红色锦缎点缀着整个小镇。这里景色宜人,如童话故事里的世外桃源一般美丽,即便是在山脉起伏不定、江河湖泊纵横交错的句方星也很少见。

“放开我!”

一个极美的女人用力挣扎着,白皙的俏脸上尽是羞恼之色。两个相貌狰狞的强壮男人正拉拽这女人的手臂,试图将她拖进一辆汽车。他们身穿绣着一只白鹿的长袍,白鹿威武神骏,周身散发象征圣洁的白光。

在贴满“驱邪去秽”符咒的院子里,围观的民众看到这一幕,表情各异。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被一个面带愁容的中年女人紧紧拥在怀里,无法动弹。他叫苏离,有着银白色的头发,像天空一样纯净的蓝眼睛,以及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他的相貌跟那美貌女人有七分相似。此时,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愤怒和惊恐。在他身边,一只斑点狗不停冲着那两个壮汉狂吠。

初秋微冷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人群里,一个身穿白鹿长袍的教徒大声说:“这女人来路不明,是不洁之人,长老早就该主持圣火仪式净化她了。你们赶紧退开,别让污秽之气沾染上身。”

一部分身穿白鹿长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他们没有制止;另一部分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他们支持用圣火焚烧罪恶,将那女人净化。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用暴力解决问题,但长老势大,手下有一大批拥护他的教徒。

拥抱小男孩的中年女人说:“可怜的女人,你不该继续待在这个地方,你早该离开这里的。”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没人上前帮助那个女人。

“等等!”

众人转头看去,连那两个壮汉也停止拉拽。来人是个身穿警卫队制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面色红润,步履矫健,完全不像一般老年人那样衰老、迟缓。

小男孩苏离看到老者后,喜不胜收。中年女人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他一下子挣脱出来,跑到老者面前哀求:

“先生,求您了,快去救我妈妈。”

老者伸出满是褶皱的大手,在苏离头上抚摸两下,安抚他极度担惊受怕的心,随后径直走向被拉拽的美貌女人。围观的人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路,老者在近百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那女人面前。

他先向美貌女人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别担心,随后问那两个壮汉:“她上个月购买了赎罪券,你们为什么还要抓她?”

“古德温先生,您好。”其中一个壮汉先跟老者问好,接着说,“她亵渎白鹿圣像,长老下令将她带回白鹿教接受审判。”

美貌女人听到这话,摇头辩解:“我没有,先生,是他们陷害我。”

谩骂声四起,很多穿着白鹿长袍的人纷纷怒斥美貌女人狡辩,如果不是顾忌老者古德温的威名,他们很可能已经冲上去围殴她了。

“请诸位保持安静。”古德温声音洪亮,压住了众人的躁动,又问,“你们说她亵渎圣像,可有真凭实据?”

另一个壮汉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有,我们岂会无缘无故抓人!”

古德温略感诧异,他很了解美貌女人的品性,不相信她会做出那种事情。看对方信誓旦旦的样子,他觉得事有蹊跷。

此时箭在弦上,他只好说:“请把证据拿出来,当真如你们所说,你们才能把人带走。”

那壮汉说:“证据已经交给长老保管,先生若是不信,可以一起前往白鹿圣殿。明天上午,长老当众在圣殿出示证据,审判这个不洁之人。”

古德温无话可说,只能让两个壮汉把人带走。苏离见母亲被抓上车,冲上去阻拦,却被古德温拉住。眼看着汽车消失在远处,苏离大声哭泣。一些人无奈地摇摇头,叹息一声,也跟着离开了。

古德温说:“苏离,我相信你妈妈是无辜的,她不会有事的。明天我们一起去白鹿教堂,如果那里真有白鹿圣灵,它也会保护你妈妈平安的。”

苏离手里牵着那只斑点狗,带着哭腔说:“白鹿圣灵很厉害吗,它怎么保护我妈妈平安?”

古德温指着苏离身旁的那只斑点狗,开玩笑说:“它可比你的麻团厉害多了,它能飞天遁地,神通广大。”

苏离对有关白鹿的东西非常厌恶,气呼呼地说:“我不要白鹿圣灵保护,我要像白鹿圣灵一样强大,这样我就能保护妈妈了。”

古德温说:“你要是能启灵成为星侍,就不用圣灵保护了。”

苏离说:“星侍是什么?”

古德温被修行世界拒之门外,没有成功启灵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回忆起年轻时启灵失败的经历,看着自己这具苍老的躯体,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用沧桑的语气说:“可以聚灵修行的生命都是星侍,白鹿圣灵也是星侍,它因为能够修行,才会变得神通广大。”

苏离说:“我要聚灵修行,成为星侍,到时候看谁敢欺负我妈妈!”

古德温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现实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苏离还小,古德温暂时没有告诉他那么多。如果人类想成为星侍,就一定能成功的话,那星侍也不会有那么尊贵的地位了。

想成为星侍,聚灵修行,首先要在细胞内转生出能量容器。在细胞内转生能量容器的过程,称为“启灵”。能成功启灵的人是有修行天赋的幸运儿。启灵是修行之路上最令人绝望的坎儿,不知道阻挡了多少个怀有梦想的人。

有人启灵成功,转生出了能量容器,但绝大多数人失败了。据有效数据统计,人类开启修行文明至今,适龄人类当中,成功启灵的概率一直低于万分之一。换句话说,一万个适龄人类里,不见得有一个人能成为星侍。启灵的成功率是先天注定的,无法改变。所以,苏离想成为星侍,不是靠嘴巴说,而是靠虚无缥缈的天赋。

苏离的母亲茉莉要接受审判的消息在镇里传开。第二天早上,很多人朝白鹿教堂赶去。此时,古德温驾车,载着苏离,顺着车流前进的方向行使。过了几分钟,前方山脚下出现一个大型停车场。放眼望去,只见山上枫树成林,地下枫叶遍地,全是红色。山腰处凸显出一座似城堡的高大建筑,那就是白鹿教堂。众人徒步走向教堂。

古德温说:“山上不便行车,苏离,我们也下去吧。从这里到教堂要走大约十分钟的路程,现在人多,你跟着我,千万别走散了。”

苏离昨晚一夜没睡好,还做了噩梦,现在两眼发黑,忧心忡忡地说:“先生,他们会放了我妈妈吗?”

古德温说:“会的,我跟你一样,相信你妈妈是无辜的,他们不敢伤害无辜的人。”

苏离说:“如果长老不相信妈妈,我们该怎么办?”

古德温说:“造假的东西经不起推敲,所以我们一定要认真察看长老的证据,找出里面的破绽。苏离,我知道你很聪明,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一起努力,救出你妈妈。”

苏离略微放心,跟古德温下了车。古德温身后,几个警卫队员不离左右。

山路石阶宽阔,并不陡峭。苏离自小练武,体能很好,可以轻松走完这段路程。一路上遇到的人大多认识苏离,这些人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苏离身上停留片刻,令后者感到很不自在。

白鹿教堂占地极广,没有人引导的话,很容易迷路。不过,有些地方却很容易找到。穿过一扇高大厚重的木门,迎面看到的是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方形广场,再向前便是圣殿入口。广场中央有一座圆形审判台,上面插着一根铁桩。即便没来过教堂的人也知道,茉莉将在这个广场上接受审判。

众人陆续进入广场,站在审判台周围等待。

一阵钟鸣声响起后,圣殿里缓缓走出了一个矮小干瘦、皮肤黝黑的男人,他身后拱卫着两队身穿白鹿长袍的教徒。他们在圣殿入口处停下。

众教徒躬身,大声呼喊:“恭迎长老!”

那些没有穿白鹿长袍的人都不是教徒,不过他们跟教徒们一样,也对那个矮小男人躬身行礼。

礼毕后,一个司仪从矮小男人身后走出,对着广场上的众人说:“将亵渎圣像的罪民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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