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佣兵听到门的吱呀合响,他们回过头,看到令人恐惧的一幕,作为出路,唯一的活路,正在缓缓关闭。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哪还管什么队伍,什么阵型,雇佣兵们丢下步枪,他们推挤着,拉扯着向着门涌去,还管什么狼人不狼人的,只要能进入大门,背后兄弟的死又有什么干系。
林雷被里昂一把拉进大门,他背靠在墙上,虚脱一般的冷汗从脑门上滑落,冷静,林雷,他想到,不能在这种时刻失水,他深吸一口气,保持住自己的体力。
里昂扒在门上,他拽着伸手过来的雇佣兵,一个一个的拉进大门。
“布鲁斯基,快点!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地上的烂肉!”
“嘿嘿,里昂,我也不想。”俄罗斯壮汉伸出手,他握住里昂的手臂,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也不忘跟上一句骚话。
大门已经非常的狭窄,几乎容纳不下一个成年人,而布鲁斯基格外的壮实,他扒着门边,努力的把自己拉了过来,他回过头,接住小弟的手。
就在此时,狼人已经杀到眼前,他们一爪子插进黑人小弟的胸口,斩断他的手臂,布鲁斯基猛地向后一仰,他得到的只有黑人的半截手臂,此时大门只留下最后一道缝,里昂站在门后,门前一只猩红疯狂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里昂从它人性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股讥笑。
大门最终扣合,伴随着一声闷响,门外所有的嚎叫,将死未死之人的惨叫,一切都远离了他们。
里昂靠着大门,他环顾四周,只有仅有的七八个人活着出来,他们气喘吁吁,带着难以遮掩的恐惧和沮丧。
“嘿……嘿嘿……嘿嘿嘿……”
布鲁斯基神经质一般的憨笑起来,笑声引起身旁活下来的雇佣兵的侧目,他们相互看了看,劫后余生的笑从他们中失控一般的传来,他们甚至放声大笑,林雷实在理解不了这样的怪异情况,其实作为雇佣兵,他们见惯了生死,一连串紧锣密鼓的探索之后,活着,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检查枪械,兄弟们,告诉我还留有多少子弹。”
布鲁斯基放下雷明顿,他已经打光了携带的大部分子弹,还有一箱弹带被丢弃在了桥头,他摸了摸上衣的口袋,只有两把霰弹枪的弹夹,一把突击步枪的弹夹。
“头,我只剩16发雷明顿,和一梭子AK了。”
活下来的其他人也相继报出子弹,除了一箱炸药外,所有的各式子弹加起来也不过两三百发。
“我们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真是,让人绝望啊。”布鲁斯基沉闷的说道。
“把炸药铺设在门后,我们继续出发!”里昂刚毅的回答了众人。
“可是这些炸药根本就没用啊,这么巨大的青铜石门,就算是把整个宝藏炸毁,也不可能把门炸穿。”布鲁斯基质疑道。
“那你说!那你说怎么办,你说!”里昂突然间暴怒起来,他劈头盖脸的咒骂着,“我们已经没路了,布鲁斯基,我们已经……已经,要完蛋了!……就这样吧,就这样。”
里昂迅速恢复了冷静的模样,他直起身子,把突击步枪的子弹压满,他拽起林雷,稳住强光手电,直愣愣的向着黑暗中走去。
布鲁斯基一言不发,他捡起雷明顿,紧紧的跟上,最后一名队员将仅有的一箱炸药放在了门后,他们跟上里昂,队伍再次出发。
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唏疏声,警告着众人,他们并不孤独,强光手电沿路照射,正中宽阔的道路旁,各式各样的巨型战士雕塑依次排列,他们身着古罗马制式铠甲,手持刀枪剑戟,但头部却并非人类,一具具狼头毛发狰狞,他们张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用作战的姿势耸立在道路的两旁。
强光手电的晃动中,一切都像复生一样,若隐若现的恐怖,里昂硬着头皮,他向着最后的王座一直的走。
奇怪的是,原本提心吊胆害怕狼人的众人却未发生任何突发情况,他们一路走来,战战兢兢,但最终,那座刀枪剑戟铸造的王座,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巨大的王座嵌着五彩华丽宝石,高高在上,十三级阶梯预示着不详和诡异,而王座上高傲的孤独王,凐灭了无尽的时光之后,风化了血肉,只留下不再毁减的白骨,他端坐在王位上,用空洞的白骨注视着众人,他张开双手,却并无别物,只有无尽的时光,从他森森肋骨间滑落。
“上帝啊!”
里昂丢下林雷,他向前两步,冲上石阶,强光手电晃动,他近了,距离王位越发的接近,可是,他惊恐的发现,王的手上空无一物,那传说中,左手持剑右手持卷的画面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有的只有荡然无存的恐惧。
“让我在您的国行走……,念您如一,念您如万,您即是主宰,又是造物……,叫人仁慈,不叫人悔恨,叫人宽恕,不叫人记念……”
无助的悼词从里昂的嘴中传出,他哆哆嗦嗦的稳住强光手电,一遍一遍的确认王的遗物,但那终究是徒劳的,他跌坐在石阶上,心中一直坚持的,执着的轰然崩塌,他一直渴望着生,害怕自己死后,家人和尚未成年的孩子无依无靠,但现在,他心如死灰。
“Long time no see,gentlemen, this is the last good time……”(诸位,未曾一见,但这却是最后的美好时光。)
黑暗中,标准的英语从王的后方传来,一个狼头从强光手电与黑暗的分界线中缓缓走出。
“古老军团已经陷入了沉睡,王早已命令我们不在沾染世事,为什么,你们要苦苦相逼呢。”
这头狼人相比于其他的狼人更加的沉稳和理智,相比于那些一路杀戮的货色,他仿佛就像是一个老绅士,姗姗而迟,娓娓道来的讲述。
他站在石阶的尽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坐在石阶中央的里昂。
“给我!你们这群怪物!给我!把化身狼人的秘密交给我!”
里昂表情扭曲起来,他转过身来,恶狠狠的按在石阶上,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了他。
老年狼人露出了一抹讥笑,他摆摆手,仿佛是这上百年来听过最搞笑的笑话。
“其实……”他轻轻说道:“你们的死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里昂发了疯一般,他大声的叫到:“我堵上了全部的一切,来探索你们的奥秘,你竟然说和你没有关系!给我!给我!”
他猛地把自己拉直,站在石阶的中央,怒斥着狼人。
其实他的思维已经混乱,他的精神几近崩溃,花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拼上了一切,却等到了失败的结局,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妻儿子女的死亡,一切,都即是泡影。
“里昂,快回来!我们不能白白死在这!”
布鲁斯基冲上石阶,他从后面死死地抱住里昂,这头俄罗斯黑熊硬生生的将发狂一般的里昂脱了回来,从始至终,老年狼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
“我留下平安给你们,我将我的平安赐给你们。我所赐的,不像世人所赐的。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也不要胆怯。”狼人像是总结一般说出怪异的话,但是林雷却明白他的意思。
古老军团的力量是禁忌黑暗的,它所带来的危害其实超过世间的一切,凯撒借助古老军团统一了古罗马,但他也害怕这种力量破坏这难得的和平,所以他,即便在无数人背叛了他,即便在刀剑加身的最后时刻,也没有呼唤古老军团的降临,他依靠在墙上,鲜血顺着胸口交叉的刀剑,汩汩外流,但他依旧欣慰的喃喃自语,他终于做到了,古老军团终于可以沉睡了。
这便是平安,我所赐的,不像世人所赐的,的确,世人为了力量,不顾一切的破坏,攫取,为了利益,甚至发动战争,他们能得到的只有混乱和分裂,而凯撒,古老帝国的缔造者,他反而更加看透着一切,为了和平与安定,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在某种意义上,他就像是天神,就像是光,他燃尽了自己,再把古罗马,拖上世界之巅。
难道我们才是坏人?林雷不禁反问道,他看着老年狼人,从他已经苍白的毛发中,看到了历经时光的孤独和忠诚,卢瑟夫,林雷的眼睛猛地惊起,卢瑟夫,古老军团的指挥官,奉命保守传说中的秘密,我将不在为帝国提剑,不在为军团执盾,他的誓言就像是在耳旁,在汹涌深远的卢比孔河上起起伏伏。
“秘密终究是秘密,”卢瑟夫苍老的狼头露出高傲的神情,“就算再过一千年,一万年,它也终究是隐秘的存在,你们凡人,应当敬畏,不应该索取。”
随着他话音刚落,无数狼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们蹲下身子,向卢瑟夫行礼,古老军团的指挥官伸出右手,他指着众人。
“你们即是偷猎者,即是毁灭者,古老军团的王,怜悯你们的奢求,并赐你们,死亡!”
黑暗中,所有的狼人悉数起身,他们转过头来,露出锋芒毕露的獠牙,狩猎,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