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珲处果然又是一出大戏。
他们成功地在某山泉处发现了正在疗伤的蓝姨。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虽然被族人救活了,但仍然逃不过重伤的下场。
看到历嵘后,蓝姨涣散的眸光突然惊惧地聚拢:“是你!你…你来了…”但很快,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无比黯淡,“既然你来了,是不是…我们还是输了。”
历嵘的眼睛紧盯着蓝姨,似乎有各色情绪在其后跳动:“是的,你输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蓝姨哼笑了一声,而后状若疯狂地仰天大笑着。
历嵘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你杀了我吧。”蓝姨笑罢,突然认真地看着历嵘。这个女人虽然面色惨白,但眼睛却始终明亮着,仿若黑幕来袭前最后一颗星星的闪耀。
历嵘的目光短暂地泛出玻璃般的光泽:“好。”他突然摆头,不再看她,而是轻声对站在身旁一直未曾说话的裘珲说道:“杀了她。”
裘珲猛地转头看他,似乎难以置信,又似乎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动手吧。只要你动手,我便承认你是我的儿子。以后,你就是我的接班人。”
蓝姨迟缓地扭头看向裘珲,嘴唇不断颤抖着,从喉咙处破碎出暗哑的声音来:“是你…原来,原来你就是我的儿子,我当年…我当年对不起你…”
“不要说了!”裘珲突然崩溃地大声吼道,他伸手双手,可那双手颤颤,他想使出法力,可是因杂念太多使得他根本无法凝聚出气力来。他低着头,一边痛哭着,一边如同接受末日审判般郁结地跪了下去。
良久,他终于抬起了手…
“等一下!”
竟然是历嵘。
历嵘神情自若,重新转过头看向蓝姨:“在你死之前,最好还是把当年你所得到的东西交还给我吧。我劝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直接给我,要知道,你的族人现在都在我的手中,只要我随便伸出一个指头都能轻易要了他们的命…”
蓝姨痛苦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但…事成之后,还望你能放过我的族人,以及我的孩子…当年都是我造的孽,请你别施加到孩子身上…孩子,是无辜的。”
历嵘眯起眼睛审视了蓝姨一番:“难得你竟然还会为你的孩子着想,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也罢。历嵘似乎被什么哽住了喉咙,突然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道:“现在,我只需要你为当年的事向我道歉,并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去处。若你诚实地回答出来,我可以考虑不杀你。”他竟说出这样一段话。
躲在暗处偷看的郑戚如听完,啧啧两声,对迟若赋道:“看来这历嵘啊,还是没有完全忘却所有情意吧…这句话,明显就意味着他根本还深爱着蓝姨嘛!”
迟若赋不禁失笑,他缓缓地摇着头,像是否认,又像只是在感叹。
而蓝姨却直接地摆头,她的身体已经极度的虚弱,一点点的肢体语言似乎都能要了她的命,其他人甚至能听到她的颈椎发生了即将命丧的卡擦声。
历嵘无所谓的晃了晃头:“既然这样,那我也无法放过你了。裘珲,动手吧。”
跪在地上许久的裘珲静默着,仿佛已经死去。
“裘珲,动手。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蓝姨悲哀地看着裘珲,让自己的儿子终结掉自己的生命,这是多么残忍的死法。可是,能埋怨谁呢,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孽。
“可是…可是,您还没有听她讲卷宗的内容呢。”裘珲迟疑了许久,讷讷地吐出这句话。
历嵘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真麻烦。这个我等会儿就知道了,不需要她讲。”
“可是…还是…”
“快动手!”历嵘震怒道。
蓝姨看着儿子已经近乎祈求的模样,心头的悲哀已经盛地装不下了,她也祈求般看向历嵘:“嵘,就当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对你的要求了,你能不能…让我和我的儿子单独多呆一点点时间…就当我求你了。”她的眼睛全是浑浊的泪水。
也许是某个字不经意触动了历嵘的心,也或许他只是想模仿一下仁慈的作风。
总之,他答应了。
离开前,他的脚步微顿:“裘珲,希望我等会儿回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件尸体。”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他走到一处幽静的山谷时,他停了下来,不知是什么颜色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一滴露珠悄悄从其脸庞划落。
“阿蓝,其实从来都无关卷宗。”
…
躲在暗处的郑戚如深呼了一口气:“想想真是有些难过呢,竟然要让那么活泼天真的裘珲做这种事,真是太残酷了。”
迟若赋却这样说道:“你对裘珲真是太不了解了。”
郑戚如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不了解了!哼…不过,幸好有你施展的法术,不然我们躲在这里偷听,早就该被他们发现了。”
迟若赋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没有施展法术。”
“啊?那他们怎么会?…”
“也许,当你有一天悲伤到极致的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