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戚如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有太多事情拥挤着,像是一团团软软绵绵的棉花糖,每当有睡意,总被温柔地摊开。她无奈的出声:“你们还醒着的吗?”
裘珲马上回答:“我是醒着的。”听这清亮的声音,想必这孩子根本就没困。
迟若赋低沉地嗯了一声。
“我真的睡不着啊…不如我们来聊天吧。”郑戚如提议。
“好啊好啊,我喜欢。”裘珲立即应了。
“我想想…我们聊一聊以前经历的一些快乐的事吧,或者悲伤的事情也行。总之每个人都来讲一讲自己的故事。”
裘珲立马开口,像是有人跟他比赛似的:“我先说!嗯…我有一次在野外的时候,看见了一只小兔子,当时的我有点饿了,便打算将它捕住,然后吃掉。谁知道,这个小兔子身形很小,速度却快得惊人。我十分惊讶,同时又有了胜负欲,于是便更加努力地想要追上它。小家伙左蹦右挑,好不活跃,穿过丛林,路过湖边,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日与夜。我终于快追上它时,它却出其不意地停了下来,我一时不能停住,便不小心冲到了它的前面,然后一回头,小兔子竟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大美女!我惊呆了,一时忘记将之前的兔子与面前的美人儿联系起来,便磨磨蹭蹭地准备上前搭话,询问她是否看到一只该死的小兔子。美人儿先是愠怒,随后又展开笑容,告诉我,那只兔子朝着东南方向抛去,还伸出芊芊玉手给我指了路。我本想邀请她一同前往,但又担心初次见面如此作为,未免太过唐突,于是便一走一回头地离开了。往东南方向走着的时候,我还在想,一旦捉住了,回头一定要与美人儿一同共享,说不定到时候还能酿成一段好姻缘。我怀着开心的幻象使劲奔跑,感觉自己都快要飞了起来,然而…我来到了狼熊的老巢…它是狼与熊结合的后代,体型巨猛,力大如牛,最重要的是,它还有法力,而且已修炼多年,具体多少我不知道,总之我是斗不过的。于是我扭头就跑,拼命地跑,因为那只狼熊像疯了似的不停追着我…逃命的路路上,我恍惚听见了方才那位美女,不对,那只兔精的铃铛般清脆动人的…嘲笑声…”
郑戚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是活该。我看那只狼熊如此追你,定是因为你侵犯了别人的领地,说不定还直接进入了中心位置,人家不追你才怪。”
迟若赋皮笑肉不笑地总结:“自作自受。”
裘珲哼了一声,他斜视着瞥了迟若赋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你这家伙阴阳怪气的,之前一定经历了不少丢脸的事,才变成这幅怄气的模样,不如你也来讲一个?”
迟若赋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道:“我的生活没什么起伏,一直都是那样,没什么可讲的。”
本来十分期待的郑戚如暗暗失望,本来以为可以通过迟若赋讲的故事了解一下他,毕竟,与他相处那么久,自己仍对他不太知晓。
她勉力压下自己的情绪,用十分洒脱的语气说道:“那我来将自己的故事好了。”还好周遭一片漆黑,他们都看不见自己的神情。
“我要讲的,是一对男女的故事。
许多年前,一对男女相遇了。他们相遇的地点与时间都十分浪漫。
那天正是乞巧节。
晚上,街道热闹非凡,所有人都跑出来感受那种浓浓的温情氛围,即使是最难过的人,看见别人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也能缓解许多愁苦情绪。
天空并非乌黑,而是黛色中揉进些许暖红。
就在这时,突然想起几股低沉而欢愉的鸣叫声,随后偌大的天空被一朵又一朵烟火所铺张开来,淡绿粉红,裸白嫩紫,一切都是异常的美丽。
女孩不知为何,与那时转身,正好与一个男孩的目光对上。男孩本抬头望着缤繁的烟火,也不知为甚看向天空笼罩下的前方人群。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尽管烟火不在两人的视野中,但分明都于彼此的眸中寻到彼岸最无争的绚丽烟花。
两人相爱了。
也许许多人都不太能理解,只一眼,怎能因此确定生命的另一半。但我相信,就算只是一眼,但那一霎,他们便足以从那一眼中,分离出彼此的剩余时光。一眼,即一生。
可是,那时的女孩,已经是有婚配的了。女孩在遇见男孩之前,见过太多无情的现世夫妻,她本以为自己不会遇见命定的人,而家族又不断催促,于是她便答应了一门亲事。
可如今已经寻到真爱,怎能放弃,于是女孩选择与男孩私奔。
其实男孩是一个大家族的长子,本也应承担起从小刻在脑中的责任。
可是那样相爱的日子,彼此都太过珍惜,正是由于珍贵,于是再尝其他,已是无味,更是不愿。
两人不顾代价地逃走了,他们躲进山山水水里,藏进情情爱爱中,生活虽不易,但好在彼此都愿意。然而最后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女方的家族将女子抓入屋里锁着,不许人出入。男孩欲硬闯,可被毫不留情地打伤,扔在野外无人问津,最后被自己的家族发现,便被特地针对他的灵术所缚住不能动弹,并被告知他们早已为他也安排了一门婚事,明日即娶。
两人便这样,于无眠长夜里熬着,彼此刻骨思念着,等到了第二天。”
“然后呢。”裘珲听得入迷,似乎已是情深,见郑戚如没有说出下文,便着急地出声询问,嗓音不知为何,还有些发涩。
“然后…”郑戚如的语气慢慢沉下去,“然后就有了我呀!”她笑嘻嘻地道。
“啊?”裘珲骤然清醒,声调提了上去。
郑戚如补充:“然后他们两人结了婚,后来就有了我。”
裘珲恍然:“你的意思是,你是他们的女儿?不对,这还意味着,刚才故事中的两个人…他们被迫接受的婚事,原来就是彼此!?”
郑戚如点头,但意识到身处黑暗,又道:“对。”她其实也十分感慨。这个故事是小的时候娘亲告诉自己的,她说完便看向一旁正打盹的郑老爷,眼神充满了温柔。
也就是在那一刻,郑戚如相信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