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大道当头门面,“鸿飞鲜奶”四个大字赫然在目,鲜奶店大门宽敞的开着,里边客人络绎不绝,他们大篮小篮的打鲜奶,生意极其火爆。
龙国兴装作客人到店里打听价格,果然都是五铜币一斤,而且还买二送一,龙国兴一阵凉意到袭背而上,心想:“这可可不得噢!”
这时已是正午,他的肚子饿得呼噜直叫,随后他驾马赶回山上心里嘀咕道:“不管啦,先吃中午再说。”
剑非正在山坡上查看羊群,羊群里的母羊都怀着羊宝宝,春季是母羊产子的季节。这时离生小羊还有一周时间,除了龙国兴每天照看母羊以外,剑非也比平时更加频繁的去看望母羊们,每到这时候,他总会有些小紧张。
在他六岁的时候他就跟随父亲在山坡上接生小羊,龙国兴那时起就打算让剑非承接他的牧羊事业。
剑非回忆自己小时候,父亲熟练的抓住一只母羊,在它开始挣扎前就把它牢牢按在地上。母羊侧躺着,每次宫缩的时候,它都会抬起头向后仰。随着时间推移,剑非看到小羊的两条腿和鼻头,父亲在时他叫他接手。
他很紧张,但是在父亲的要求与鼓励下他鼓足勇气下定决心放手一搏。
然而即将出生的小羊对他来说显然是个大家伙。但他双手紧紧抓住小羊蹄尖向外拉。父亲不断告诉他:“你每次用力向外拉小羊的间隙,给母羊一点喘息的时间。”
但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做的正确,好在每次母羊宫缩的时候,小羊的腿都滑出来一点点。直到他终于可以把手放到羊腿的第一个关节处。他有点犹豫不决,但父亲鼓励并告诉他:“孩子,坚持下去,你一定会成功的。”
剑非再一次坚定了决心,继续往外拉小羊。当小羊屁股向外有点卡住时,他也累得快放弃了,但父亲告诉他不能放弃,不然小羊会有被憋死的危险,只有继续,这样小羊才能呼吸。剑非害怕小羊因为自己失去生命,他使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把小羊拉出来。他累得倒在草地上,心里是满满的成就感。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每到春天都和父亲一起帮母羊接生小羊,但第一次接生小羊的经历任然是他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
龙国兴赶马回来,和剑非一起到篱笆旁边的树荫下吃午餐。
龙国兴大口吃了些牛肉,对剑非说道:“剑非呐,这个月的赶集日,我依然要带上些母羊去市场卖。”
剑非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母羊是牧羊人最宝贵的东西,卖了母羊换到的那点钱无异于饮鸩止渴,一定是父亲到镇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剑非不问道:“爸爸,镇上出了什么事?”
龙国兴皱着眉头说道:“孩子阿,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更艰难了,爸爸可能要经常到外边忙了,家里面照看羊群的事你要多多用心阿。”
虽然父亲没有说,但剑非猜到多半又是因为赋税的事情,父亲出去是要想办法赚钱。为了减轻父亲压力,剑非坚定的答应了父亲的要求,这意味着下周他可能要独自一人替母羊们接生。
吃过中午饭,龙国兴累得躺在树荫下午睡。剑非则带牧羊犬走到羊群边数羊,他每隔一段时间就点一次羊,他害怕把羊弄丢。
上个月也是正午,他差点弄丢一只羊。那时候他父亲去城里办事,他感觉有点劳累就在树下午休,羊平时都在山坡上显眼的地方吃草,他就放松了警惕。
等但他准备回家的时候他再次点羊是却发现少了一只,父亲和他带着山姆找了半天,结果那羊因为吃草卡到了石篱笆上边。
剑非又好气又好笑,龙国兴后来交代剑非一个人放牧的时候要时不时点羊。
春天的草鲜嫩多汁,为了保证绵羊长瞟的速度,到了每年的三月中旬,龙国兴都决定把羊群留在山上草场,这样它们晚上也能不间断的吃草,而且食欲更大。
落日把天边云朵烧得通红,龙国兴走到木篱笆外边。头羊想跟过来,剑非把它拦在篱笆里边,自己打开木门出来后迅速关上门,把羊群隔在里边。羊群慢慢聚拢在篱笆旁,朝主人“”咩咩”叫唤,以为还像平时一样要赶路回家。
剑非隔着围栏抚摸头羊的头,望着它圆溜溜的大眼睛告诉它道:“哈拿从今天起,你要带伙伴们在山上草场上生活了,听话,好好照他们,明天早上我们再回来看你们。”
母羊哈拿似乎听懂了,它“咩”的叫了一声,转身回头走向草场中央,羊群见头羊往回走,就跟着围了过去。
母羊哈拿是剑非亲手接生的母羊,他亲自照顾它,把它当小公主一样宠着,哈拿也喜欢剑非,每次见到他都“咩咩”叫的凑到他身边,每到这时,剑非会伸手摸它头上毛绒绒的毛发。
龙国兴看着儿子培养了一只成功的母羊,欣慰的笑着,拍着剑非的背说道:“他它真优秀。”
剑非又是自豪又是高兴道:“当然了,哈拿是世界上最棒的母羊。”
父子两望着羊群回到山坡上撒欢游荡后,才放心的骑马下山。
哈拿在山坡上伸长脖子,目送主人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下山路的远处。
回到山谷草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蓝色的天边浮现弯弯的月亮。
山下的羊群在草场上悠闲的游荡着,有的慵懒的躺在地上,獐鸿飞家的牧工工作棚零星的散落在草场上,牧羊人们两两一组在帐篷里工作生活。
龙国兴望着那些完美的牧羊环境,心里多么渴望拥有,他甚至想过,把山上草场再扩大一倍,然后在上边建一座牧场。可是他现在必须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回到村子,家家户户都点上了油灯,金黄色的灯光从房子的窗口漏出来照在村子的石子小路上。羊肉汤和油茶的香味在巷子间来回飘荡,引的剑非口水直流。
父子两打马快速奔过草原小路回家,芳晴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桌子上边有一瓷脸盆满满羊肉,血肠、羊肚。还有一小碟辣酱和酱油凉拌的紫蕨菜,那是她赶早从蓝溪河下游的灌木丛采摘回来的,旁边炉火上边还炖着土豆羊肉汤。
门外边,父子两在马棚拴马的声音传了进来,芳晴朝里屋叫道:“妈,来吃饭了。”
老太太慢吞吞的走出来,盘腿坐在羊毛编制的灰白色榻榻米上。
父子两人走近屋里,解下身上的包袱,脱掉厚厚的外衣挂到衣架上,来到桌前用餐。
羊肉是用盐水煮的,没有放其他调料,纯粹的肉香,层次丰富,嫩软多汁。剑非每次都从最容易吃的排骨吃起,咬住边沿,里面的骨头用手指捏住抽去,为了贪图香味,没嚼几口就咽下去了。
芳晴看到丈夫眉头紧锁默不作声的闷头吃饭,心里感觉不对劲。
她想到:“丈夫平时多少都会说些工作生活上的事情,怎么今天这般沉默。”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菜味道不对,但又见儿子和老妈吃得欢。”便问道:“国兴,有什么事情么?”
龙国兴叹了口气,将今日去镇上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芳晴听后怅然失色。心想:“本来生活就紧张,这鲜奶再不赚钱,更是雪上加霜了。”一想到这,不禁难过的心头堵,饭也吃不下几口。
剑非感到这饭桌上的气氛异常沉重,这下也无法安心吃饭。
龙国兴放下碗筷,望着窗外默不作声,只剩下奶奶一个人在默默的吃饭。
沉重晚饭过后,剑非一个人走到外边,长疏了口气。心里满满的郁闷得到了松懈,他想着自己要是再在家里多待一会会被闷死。
面对生活上的压力,他也很想帮忙,可是他除了放羊,还能怎样呢?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恨那些贪得无厌的官兵,他们辛辛苦苦劳动赚来的钱凭什么要上缴给那些北方来的强盗蛮子,那些官家那么富有,为什么不让他们去交税,而是让我们这些饭都吃不饱的老百姓来遭罪。
想罢,他走到蓝溪河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的往河中间扔去,愤恨的大吼一声。
:“剑非哥。”剑非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纤细的声音。他心中的郁结之情顿时消解了大半,他知道身后的女孩定是丹云静,她时常弯着嘴角微笑。他身边还有她的哥哥,也是剑非从小玩到大的好基友,丹云塞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