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尘宴进行到一半,一行晋军在帐外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慕鸢梓道。
来人抬着一个铁质的烤盘,上面放着半只烤鹿,烤盘底下放了些银炭,使这烤鹿一直保持着热度。
“见过离太子,玉璃公主,此乃我们陛下刚刚猎得一头白鹿,鹿肉分给离国诸位将军共享。鹿茸送给离太子殿下,鹿皮献给玉璃公主。”
随着那晋军的话,另有鹿茸和鹿皮分别被送到了慕鸢梓和慕玉璃面前。
看着那还带着血的鹿茸,慕鸢梓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总觉得这血淋淋的鹿茸透着一股子轻蔑之意。两支鹿茸完完整整的,君燕然一只也没有留,全都给了他。
而慕玉璃面前的白鹿皮倒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皮毛光泽无一丝杂色。
“多谢晋皇美意。”慕玉璃笑着道。
她转头又让冬雨将两件东西全收了起来,然后侧头悄悄对慕鸢梓道:“好好藏起来,不要让鹿爷爷知道。”
慕鸢梓一扫之前见到那鹿茸时的怪异心情,噗嗤一笑,他想起来鹿南翊刚好是姓鹿的,平日里也喜欢在终南山上猎食小动物,或打牙祭,或做药材,但从不会猎鹿。
“这白鹿实属罕见,被晋皇拿来剥皮去角,着实可惜。”慕鸢梓随口道。
“就是因为白鹿难得,才要献鹿皮于玉璃公主。礼物已经送到,在下告退。”
晋军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众人面面相窥。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君燕然猎白鹿,只是为了将鹿皮送给慕玉璃,而其他的都只是顺便而已。
慕鸢梓的心情又不好受起来,鹿肉滋味鲜美,吃过的人无不夸赞,但他就是觉得没有自己面前的水煮白萝卜好吃。
司马紫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块白鹿皮之上,直到被冬雨收了去,她才回过神。
身边的司马紫菱悄悄跟她道:“大姐,晋皇好残忍啊,那么美的白鹿他都舍得杀!”
她连忙捂住幼妹的嘴,“这种话不能乱说。”
司马紫菱不服气,嘀咕道:“又不是咱们离国的皇帝,能有什么不能说的。”
“再说就赶你出去了!”司马紫蓉低声呵斥着。
小妹子一脸不高兴,弯着腰挪到司马子祺那边,求安慰去了。
一席宴毕,双方稍作休整准备启程。
这时又有晋军驾着那辆八匹白马拉着的豪华马车过来,说是要送给慕玉璃。
这次众人的反应倒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似乎早已经习惯了晋皇无时无刻都在对慕玉璃献殷勤。
“晋皇的车驾,我怎么好坐呢?”慕玉璃推拒道。
来送马车的晋军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拒绝,想也不想就道:“我们陛下说,雪月气候无常,离太子大病初愈,且公主这边还有幼童,还是坐马车安全些。”
“请恕末将安排不周。”
司马灼在一旁请罪,他也是很无奈啊!原本他就是来打仗的,根本没想到要护送太子和公主,但是既然被他碰上了,总不能丢下他们自己再回潼关去吧。
“公主,好漂亮的马车!”刚刚过来的司马紫菱小孩子心性,不自觉地赞叹道。
一旁的司马紫蓉已经面露忧色,怕自家妹子惹恼了慕玉璃。
慕玉璃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于是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替我多谢晋皇!”
“公主收下就好,在下回去复命了。”
那晋军一溜烟跑了,只丢下一辆马车在离营这边。
哦,还有两个戴着大檐帽的车夫。
慕玉璃招呼司马家的女眷们都来坐这马车,反正这车也够大,然后从杨皓生手里接过心儿。
“鸢儿,你不坐车吗?”
慕鸢梓摇了摇头,道:“我骑马!”
“好。”
慕玉璃笑着转头,她的视线留着慕鸢梓身上,一时不察竟是没有看到台阶上的一颗碎石,直接踩了上去。而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幼童,根本没有多余的手去扶,眼看着就要两人同时摔下马车。
“姐姐!”慕鸢梓离他最近,急忙跨步过去,却见早有人比他更快地接住了慕玉璃。
是那个戴着宽帽檐的车夫。
那车夫一只手就直接将慕玉璃和心儿抱上了车板。
慕玉璃望着那帽檐下的半张脸,已经认出了那人是乔装了的君燕然。
“还不放手!”慕鸢梓没接到人,却见那车夫还搂着自家姐姐的腰,顿时火气上涌。
那车夫竟然当做没听见一般,帽檐下的嘴却是抿得紧紧的,似是也隐含着怒意。
“呵呵呵,真好玩!”
心儿还当是在陪她玩耍,“玉璃姐姐,我们再玩一次好不好?”
闻声赶来的杨皓生也认出了君燕然,他赶忙将心儿接过去,“心儿莫淘气,等到了丰镐城,再带你玩。”
适时司马紫蓉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她看了君燕然一眼,又对杨皓生道:“把心儿给我吧,公主许是累了。”
慕玉璃忽地转头看向她,轻轻推开了君燕然,然后道:“不,我一点儿也不累。司马姑娘上车时可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司马紫蓉看了眼台阶,神色忽然慌张起来,“没……没什么异常呀。”
君燕然已经下车,捡起了那块碎石,藏在袖中。
“算了,别耽搁时间了,快走吧。”
慕玉璃发话了,才准备进入车厢里,身后慕鸢梓忽然又道:“你给下来!晋皇怎么会派你这种人来赶车?”
君燕然强忍着把慕鸢梓揍一顿的冲动,踢了旁边的同样假扮成车夫的卫若一脚。
卫若会意,道:“公主,晋皇有请!”
杨皓生听出他的声音,“卫若怎么是你?”
卫若索性摘了宽檐帽,将马鞭丢给他道:“辛苦杨队长了。”
君燕然早就已经跳下了车,卫若也站在他一边,对着慕玉璃又是一声请。
“姐姐,别去,这晋皇肯定没安好心!”
“还有你!轻薄公主,该当何罪?”
慕鸢梓只身上前拦住君燕然,慕玉璃见此心中大呼无奈。
这君燕然动不动就给她找事。
“鸢儿,别为难他,方才是他救了我和心儿。”
慕玉璃跳下马车,上前拉了拉慕鸢梓的手,轻抚着他那颗暴躁的心。
跟着她又对君燕然屈膝行了一个礼,“多谢……”她想说多谢晋皇,想想又不对,于是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