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骗我?”
“一言既出。”
定定地注视了尘逸两秒,冷清悠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不属于一般人的霸气。那是一种长居高位,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上位者才具备的气场。
“那现在就开始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第一,得等你身上的伤好了;第二,我肚子还饿着。”
绝倒!
话说完,也不给风中凌乱的冷清悠反应的时间,尘逸已经带着她“飞”回了小木屋。
眼瞅着手中半生不熟的蛇肉,冷清悠觉得,某人铁定是故意的。
身旁的人,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
以前在药谷中的日子,大师兄便是整日以捉弄她为乐。后来有一次随着师傅出谷,再次回来依旧是那个大师兄,一模一样的容貌气度。但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同了。
至少,再也不会有事没事捉弄她了,也不会时不时的逗她开心。脸上时刻都带着淡而疏远的笑意。让人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看着那个蹲在火堆前,笨手笨脚的翻弄着手中蛇肉的高大身影。记忆中也有一个人,像只大型犬般蹲在井水边,大冷的天笨手笨脚的洗着盆里的碗筷。
冷清悠放下手中的蛇肉站起身走出小木屋,木门合拢。蹲在火堆前的人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翻烤着蛇肉。
直到一面已经烤得焦黑,散发着刺鼻的糊味儿,那人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毫无温度的眼眸在上面冷眼扫过。手一扬,蛇肉已经被内力震碎,变成一堆肉沫散进火堆里。
蹲在木屋门口,冷清悠拿着手中的石子在地上划拉着。看着地上那两个被她无意识的写出来的字,手指沿着笔画一寸寸的描摩着。
“兄台怎么称呼?”
“白景。”
……
“你叫什么名字?”
“清悠,冷清悠。”
“我叫白景,以后你就叫我景哥哥吧!”
脑海中,一个身体瘦弱面色苍白的小少年,站在一个七八岁的粉衣小女孩面前,精致的小脸是少见的老成,眼中闪着坚定。
白景?白云飞?莫非,那张紫檀木做的木板床上刻着的“景”字和“悠”字,指的是她和白云飞?
这怎么可能?白云飞可是白云堡的少主,虽然据李大嫂的说法,他是庶子出身,自小身份便比不上嫡出的白云雀。可即使出身再不济,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方吧!
至于她,七岁以前的事她都不记得了。
听哥哥说,她被坏人抓去受到惊吓,便把以前的事都忘了。
而对于哥哥口中的坏人,不管她怎么追问哥哥就是不说。但是现在,她似乎有点头绪了。至少,敢与江南冷家庄为敌的歹人,扒着手指头也不过那几个。
“肚子不饿吗?吃这个吧!”
手里被塞进来一串烤熟的蘑菇,没有撒任何佐料,只有一股淡淡的属于植物的清香。冷清悠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味道极淡,却不难吃。
“挺好吃的。”
朝着身旁的人感激的一笑,兴许是真的饿着了,冷清悠三两下便解决了一串。
沉浸在美味中的冷清悠,自然没有注意到身旁那人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潜藏着风暴的眸子终于拨开阴郁的雾霭见到了阳光。
“还要不要?屋里还有。”
“够了,我吃这些就饱了。”
“大师兄你要尝尝吗?”
将手中的蘑菇串递给尘逸,身旁的人却不出手接,而是倾过身直接张嘴咬上去。红润的唇舌在上面扫过,明明只是吃个东西,冷清悠却觉得眼前的一幕无比的诱惑。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愤愤的嚼着嘴巴里的蘑菇,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大师兄居然可以这般妖孽。
“味道不错!”
听到这句总结性的评语,冷清悠的吐槽模式又再次开启。大哥!这是你自己烤得好吧!
“吃完我们就出发,离开这里。”
见冷清悠毫不避讳的咬着他方才吃过的地方,尘逸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得的笑意。
“唔……你找到出去的路了?”
努力噎下口中的食物,冷清悠捶着堵住的胸口问道。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出去,她该高兴才对。可心里这股隐隐的不安又在暗示什么?
“没有。”
绝倒!
大师兄你是在耍着我玩吗?
自然感觉到了冷清悠怨念十足的眼神,尘逸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不过跟着它,不怕找不到出去的路。”
指着对面那棵高耸入云的巨树,看到冷清悠嘴角的污渍,尘逸递过手中的丝帕示意她擦擦。
“大师兄,给。”
“不要了“
额!
“那我洗干净了再给你。”
“扔了吧!”
“用过一次的东西,我不喜欢再用第二次。”
捏着手中只染上一点点污渍的丝帕,冷清悠握紧小拳头,脑子里回旋着那句:什么叫用过一次的东西不喜欢再用第二次?她也一样有洁癖好吧!
但,扪心自问,至少还没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勤俭节约是美德!她只是不喜欢身上脏兮兮的,但穿过的衣服洗干净了她还是会穿第二次的。
别看这小小一方丝帕,可是用丝绸中最精致稀少的织锦所做。缎面平挺光亮,细致紧密,质地厚实坚韧,色泽绚丽。
这一方丝帕的价值,可得值不少银子。
等等!这,这,这不是女子才用的花色吗?
难道是哪位姑娘送给大师兄的定情物?
这下,是扔掉也不是,不扔掉也不是了。
“随你,反正我洗干净了给你。”
要不要是你的事!洗干净了还不还是我的事。
哼!
好笑的看着那张鼓起的包子脸,他发现短短一天的时间,待在她身边笑的次数加起来,比他这辈子笑的都多。
“走吧!”
“嗯。”
不管出去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什么,她都必须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抓紧我。”
话音刚落,尘逸便搂着冷清悠提气跃起了巨树。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视野中越发渺小的小木屋。
白云飞,等我回来!站在树下的时候只觉得那棵巨树高耸入云,但毕竟没有太直观的感受。现在身处树身,饶是大师兄体力充沛,内力强悍,可这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居然还看不到树顶。
冷清悠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高耸入云”了。她开始不淡定了。
正想要开口询问,却见大师兄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先别出声。很显然,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尘逸暗自收在眼中。
没趣的揉了揉鼻子,见大师兄突然停下来拉着她藏在一旁茂密的树枝间。冷清悠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居然都追到这里来了。
不得不说在深谷的时候,大师兄眼力非凡。所选的这条出路相当巧妙。
巨树是从深谷里拔地而起,树身背后是深谷的一面山壁。爬到了这儿,他们已经不需要一直爬到树顶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平地了。
“都给我搜仔细了。一个地方都不准放过。”
“是。”
偏过脑袋瞥了一眼身旁自带翻译功能的大师兄,冷清悠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见对方不置可否的点头,冷清悠在心里骂了一句“变态”。
不能比,不能比。人比人一向气死人!
前方视线所及,大概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一队手持兵器身着短打劲装的队伍,正弓着腰在丛林里搜索的。
前方领头的那人,赫然便是那日将冷清悠带去梅苑的青衣男子。
她记得,那里的是侍女好像叫他“青衣大人”。
青弋?紫弋?
看来,这个男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侍从。说不定也是那个冷血男手底下的一员得力干将。就是不知是不是也很紫弋一样,都那么变态疯狂。
屏着呼吸,两人一动不动的潜伏在巨树上,静等着那队人离开之后。尘逸才带着冷清悠飞身下树,落地无声的站到了地面上。
“走。”
被尘逸拉着,两人脚步不停的继续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这个方向显然不是,那日大师兄带她所去的那个出口。
看着眼前这片被红色雾气所笼罩的林子,吃过几次亏后的冷清悠可不会认为,在“暗夜”的地盘能找着一个正常的地方。
只是,她还暂时看不出这片林子有什么厉害之处。雾气太大,以她的眼力只能看清两米以内的事物。
普通的雾气是水汽所化,一般为白色,而眼前红色的雾气,则让她想起了师父所说的南疆的瘴气。就是不知这两者有没有什么关系。
莫非,这里就是紫弋所说的那片红雾林?若她口中所言的是真,那哥哥他岂不是……
一把抓住身旁之人的衣袖,冷清悠急切的开口问道:“大师兄,我哥哥他是不是也上了这浮云岭?你有听到什么关于他的消息吗?”
“……没有。”
“我当时急着来救你,只在入口处与他见过一面。”
是吗?
她现在只希望哥哥没有来救她。就算哥哥他武功高强,可这里遍布毒气毒物,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