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英雄。
我转头,发现身旁的人已经离开,叹了口气。
记得是很小的时候,我在亲戚家里看电视,点开电影那一栏,独独粤语版的《大话西游》不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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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往我这边看了一眼,笑着说:“小孩,你听得懂吗?”
我说,
“有字幕啊!”
-
我初遇他的那年在他的十九岁,他一个人来到美国求学,我也是。
不过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啦。
我和他在不同的州念书。
他在伯克利学音乐,而我在SU学着家里人挑选的建筑专业,枯燥乏味。
我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听他留下的新歌dome疏解闷烦,他声音有种特别的清澈,能够安抚烦躁的情绪。有时候憋不住了就买飞机票飞去波士顿找他,把他从学生宿舍里拉出来。他从未表示过丝毫的不耐烦,每次陪我出去吃晚饭还要散步去机场,跟我聊一些最近写歌的心得。
我一个常年和数学打交道的人实在是听不懂他用另外一种方式将数学表达出来,但我会很认真的听,即便是最后只听到他低声吟唱的那一段。总之那一段时间,我爱极了波士顿的夜景。
他喜欢极光,我就早早的做好了travel plan,打算圣诞节假期的时候邀请他一起去。
可事不如意常有。
那是第一次见他的学姐,他和他的学姐正在商量新年音乐会的合作曲目,两个人靠的很近。我鼻子突然一酸,不敢挪步,双手一时间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更不敢走上前。
那一年的初雪来得特别早,我靠在伯克利的某个灯柱下,看着昏黄灯光下慢慢掉落的雪花,耳机里是前几年大火的电视剧的主题曲。而他们讨论音乐的声音时大时小,我偶尔能听到他哼唱,也听得到他问这一段究竟好不好。
他的学姐很耐心的分析他的不足,又指出了一些毛病。我听得不真切,那声音忽远忽近,但听到比自己温柔有耐心的人待在他身边,就会开始嫉妒,也会开始羡慕有这样的人。
“那就先这样了,回头我把票寄给你。”
“再见,小源。”
“再见。”
他和学姐分开,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我动了动僵硬的脚,一股麻意从脚底蔓延到大腿,耳边是刺骨的风,头痛欲裂。我好想此刻他回头一看,又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回头,不要看见此刻狼狈的我。
“宋渝初?”
我飞快的闭上眼睛求自己快点晕倒过去,好让自己不要这样狼狈,可是我低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当初就不该在高中的时候为了加强体能去跑什么步,更不该顿顿吃好,导致身体机能好到几乎无可挑剔。
“小孩,你站在这多久了?冷不冷啊?”他温暖的手摸了摸我冻僵的脸,强行把我别过去不敢看他的脸掰向他。
“为什么不打电话?”
我那一刻觉得,我们之间有一股暗流的情愫缓慢流动。
我颤着声音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呀?”
“傻子。”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已经相爱好多年。
哔——
我一个人买机票去了芬兰,我有一周的时间等待一场极光出现。
他因为国内有演唱会不得不回国,我送他到机场时他问我想不想一起回国,听他唱歌。
我摇了摇头,说是有了打算。
他语气中带着遗憾,但还是温柔的同我道别。
那天我盯着滚动屏的航班信息看了好久,看到那天最后一班飞往国内的航班起飞才死心般的转头离开。
到芬兰的时候正是傍晚,天空飘着大雪。我手上拿了把伞犹豫着要不要撑开,看到路上的人都是冒着风雪前行,便默默地将手中的伞收回了包里。
其实我以前是没有这样的顾虑的,因为下雪天的时候我都是窝在宿舍里赶设计稿,偶尔出去也是等着雪稍微小一点。难得在大雪时出行,还有些不适应。毕竟来到国外之前时,我一直都待在温暖的沿海地带,我几乎很少见过雪。
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大男孩往我身边路过,我听见他们俩的交谈:
“这次来没见到极光还是很可惜,明年再来吧。”
“明年结婚的时候过来看看吧。”
“重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雪,好不容易一次我还没来得及回去就没了。”个子更高的人说道。
“今年河南下雪了,你过年去看看吗?”
“……”
他们说的没错,我待了两天之后依然没有见到所期待的极光,犹豫了很久之后买了一张去往国内的机票。
我听说他在重庆开演唱会。
-
我站在站台,背对着他,灯光耀眼,只有歌声动听。
-
很早的时候。
大概见面没几天,我和他熟了一些,他那时候比较轻松,陪着我到处去逛。他问我有没有去过迪士尼,有没有去过环球影城。
我跟他说去过上海的迪士尼,但没有去过洛杉矶的迪士尼。
他说哦,那下次有空带我去玩。
我低头吃冰淇淋,没放在心上。
-
他二十岁生日,我花了将近两个月给他画了个室内的设计图。
因为他说念完书回去,想要单独买一栋房子,偶尔去住住。
他收到之后很惊喜,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参加他和几个好友弄的小型音乐趴。
我点头答应。
那天他唱了首很老的歌。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外/鲜花虽会凋谢但会再开/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
他问我唱的好听吗?
我点了点头。
“小孩,你知道这首歌吗?”
我一转头,撞进他藏满星粒的眼眸,很确定的说,“一生所爱。”
他揉了揉我头发,不再说话。
-
“我还以为他今天会当着大家的面跟你表白呢,结果白高兴一场。”
“你想太多啦,他现在还在二十二岁,哪里会这么早说出来。”
“也是哦,但是你们这样是个办法吗?迟早有一天也得说出来。”
“哎呀没事啦。”
演唱会散场,我听到两个女生在角落里交谈。
很想上去质问一句,却又发现没有任何立场,转头看见那个说没事的女生。
她笑得和学姐不一样,她脸上真的有酒窝,很明显很明显。
我突然很想打一通电话。
-
“那你呢,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有酒窝的吧,挺可爱的。”
“小孩你也太不可爱啦,跟玺子都是小梨涡。”
-
“小孩,可惜啦。”
“今天给你唱了盖世英雄。”
“本来还有一生所爱的,他们都嫌弃我选的歌好老哦。”
我一打开手机,这三条消息就弹了出来。
我给他回了个电话。
“王源。”
“嗯?小孩怎么啦?”
“你是不是有个很喜欢的人?”
“唉,是。”
“她现在……”就在我身后的不远处。
我一转头,发现身后的人已经离开,叹了口气。
“小孩,叹气干嘛?”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看到极光了没?我今天跟隔壁大哥哥闲聊的时候,他说他在机场的时候看见你了。”他岔开话题。
“没……”
“没关系,下次一起去。”
“……”
“小孩。”
“?”
“在重庆能看到极光吗?”
“不……”
“来重庆干嘛,偷偷看我演唱会,偷偷哭鼻子,今天怎么不乖。”
-
我转头,看见他站在霓虹灯处,举着手机。
突然觉得很温柔。
-
后来我们一起重温粤语版的《大话西游》,他点播放的时候像小时候的那人一样,歪着头问我:“小孩,你听得懂乜?”
“看字幕啊笨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