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故事里,勇者总会斩破所有荆棘,攻克所有困难,无论多么强大的敌人都会被打到,这仿佛是命运。
但,这不是童话。
沉重的呼吸伴随着疼痛吸入肺中,心脏像是要撕裂般的抽搐着。
黑暗中,他站立着,曾经象征荣耀的铠甲早已破碎不堪,狰狞的三道抓痕几乎要把它撕碎,神剑泛着暗淡的光,但驱散不了这浓郁的漆黑。
鲜血一滴滴地打在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溅出妖艳的花,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落魄过,但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兴奋过。
他是百年来最强的勇者,罗伊·瑞亚,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人没听说过他的传说,十年前这样的魔族进攻也曾发生过,同样大的规模同样多的敌人,但没有被攻下一座城池,没有被杀掉一个人。
因为他在边境,一个人一把剑,把上万的魔族精英,数百只体型上百米的魔兽斩于沃斯特平原,据说仅仅用了三天零两个小时,当黎明的曙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整个地面都呈现一种血色,从此,那一片区域生长出来的植物都变得鲜红宛如血的模样,被后人称为血色草原。
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生的,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没有过去。
世人只知道那是勇者,必胜的勇者。
但谁也不在乎,勇者来自哪里。
空旷的大厅,灯火燃起,却发出阴冷的光,这是一个欧式的大厅,装饰像皇宫一样奢华,但装饰品却透露着血丝,上十米高的石像鬼屹立在周围,低头俯视着眼前渺小的人类,双翅微闭遮掩住自己的恶魔般的身躯,这让它们看起来像是一个诡异的灯罩,隐隐有红光在里面闪烁,但,他知道在那个几乎无尽的黑暗里就是那些生物带给他了将近濒死的攻击。
掌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孤单的回荡着。
“你是我所杀掉的所有人里面坚持的最久的。”魔王从黑暗中走出暴露在灯光下,却感觉依旧被黑暗笼罩着。
他静静地裹着黑色的披风,像一个考究的学者,但说出的话语却像是恶魔在耳边咬着牙呢喃,他抬起头,意外的是一副清秀的模样,只是有一道暗红的伤疤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你不一样,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他的眼睛的似乎有什么齿轮在转动,“你不属于现在,所以有权知道真相。”
罗伊嘴角微微上扬,疼痛像毒蛇一样咬住了他的颈部,体温正在急速地下降,自己快要死了,他非常清楚,死了以后,应该会醒过来的吧,这场诡异又真实的梦,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系在腰上的暗袋,那里有一颗不属于这里的东西,靠着这个他一天内阻止了上万的魔族,那是来自已已经模糊的故乡的产物。
虽然到现在只剩下一颗了,自从那次以来一直都找不到补充,也许是对那里类似于思念一般的情感让他一直没有用掉,但是思念?怀念?怀念什么?自从到这里以来对往事的回忆越来越模糊了,有时候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甚至连笑,哭这种基本的情绪都开始渐渐遗忘了,那种对他来说宝石般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存在呢?
“嗒”
清脆的响指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像一道爆开的惊雷,火光黯淡下去,但周围并没有和之前一样陷入黑暗,因为地面亮了起来,发出剔透的蓝光。
黑曜石般的地砖此时却显示出水晶般的质感,他下意识地向下看去,和一双眼睛对视,雷声钻进了他的脑中把一切都照亮了,把所有化为空白,从跨进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罗伊就已经忘却了生死,或者说他就是在赴死,没有眷恋,没有遗憾,即使面对最残酷的死亡他也能淡然地接受,但在那一抹蓝光中,恐惧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那是一个孩子,平躺在地面里面,像是只被封存在琥珀中的蝴蝶,经过了上千年,上万年,也不腐朽只是保留着最初时的样子,于是,他的眼睛是那么的有神,那么的生机勃勃,但是,当你在琥珀的外面看见他时却会感觉到一股钻心的寒气,在孩子的身后有成千的,上万的人,最深处似乎还有着建筑的轮廓。
这绝对不是生活在这里的生命,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手雷,那个男孩和它一样来自于同样的地方,荧光缓缓的亮起,把这里照得像水族馆,但罗伊却感觉自己被沉入深海,慢慢地沉下去,直到没有任何生命的深处。
他想起来了,他的家,那颗蔚蓝的小点,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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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斯特是最先感觉到不对劲的,天气越来越冷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利剑撕开肌肉组织的声音不知道何时变成钢筋互相碰撞的声音,漆黑的血液不在流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像是炼金师的那些小机械零件。
惨白的脸又一次闪过,威斯特下意识地抬起剑劈了下去,但并没有势如破竹的声音,被徒手抓住了?
威斯特迅速反应过来,松开剑柄,快步向后退去的同时抽出腰间的一把小匕首。
“咔。”
清脆的响声象征着伴随了威斯特将近十年的武器的死亡,他一直都很爱护着把剑,甚至都胜过自己的生命,有一次为了这把剑上出现的一条极小的裂缝,威斯特用了上千金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土豪,不过做佣兵的土豪?可够可笑的。
没时间想这些了,威斯特深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敌人,他不敢离开视线。
因为眼前的敌人,身长三米,即使是对一米九的威斯特来说也算是一个庞然大物,银色的盔甲覆盖全身,粗壮的手臂几乎有一根攻楼柱般大小,头部带着一个奇怪的面具,似乎是一个球形的图案。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呼啸声,来不及转身,甚至来不及回头,但能清晰的感受到死亡的到来,两面同时的攻击让他无法应对,要死了!要死了!威斯特拼命地想做出躲避的动作,但僵住了,寒冷让他的身体迟钝了一秒,一秒钟虽然不长,但足矣终结掉他的生命了。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奇怪的暖色的画面在记忆中突兀地出现,林中,小屋里,还有那个让人心碎的小生命,她是,我的女儿?
威斯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迟疑了一下,他缓缓张开。
眼前刚刚还像钢铁般坚硬的敌人现在却像易碎品一样裂开,分成无数的碎片,散落一地,威斯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