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回到原地之后,愤愤地道:"哼,给他跑了!"
听到穆羽安然脱险,时未还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此刻,铁金正在为夜火疗伤。铁木怕打扰铁金为夜火疗伤,不敢与时未还打斗,却也不肯放时未还走,只与时未还对峙。一见夜风回来,铁木的脸上不禁泛起了蔑视的笑容。他心想,夜风已经回来了,对付时未还岂不是小菜一碟?
"啊,这是什么地方啊?"
地上突然传来说话声,原来刚才"扑通"掉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嬴市和嬴悝。他二人于枕风楼被楚国侍卫所抓,如今已被"铁夜"所获,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的噩运。
嬴市迷迷糊糊地爬起身来,放眼一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正是"铁夜",还有时未还。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恐惧感袭上他的心头。
嬴市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道:"嗯,是你们哪!你们将本公子从楚国人手里救出来的,等本公子回到秦国之后,必定会向大王禀报,让大王好好赏赐你们!"
"只怕你没有机会回秦国了!"铁金冷冷地说道,他已为夜火疗伤完毕,将夜火缓缓扶起。
嬴市心头一惊,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夜风冷笑道:"意思就是说,你活不过今晚了!"说着,他就拿出一枚闪亮的银梭,向嬴市走去。
嬴市一见夜风向他逼来,吓得连连后退,口中支吾道:"你,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大王的亲弟弟,你敢动我,大王饶不了你!"
"哈哈哈哈!"夜风仰天大笑,接着又用蔑视的眼神瞪着嬴市,"大王?你假冒秦国使者出使楚国,你以为大王还会放过你?"
铁木也忍不住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正是奉了大王之命,前来取你们的性命!"
嬴市早已被吓得浑身发抖,初来楚国时的那种威风已全然不见踪影,脸上一副惊愕慌恐的表情。
"你,你胡说!我可是大王的亲弟弟,他怎么会那么……"
嬴市还没有说完,夜风一把银梭已迅疾而出,正中嬴市喉间,鲜血立即喷涌而出。嬴市的面孔已极度扭曲,他双手紧紧捂住他的咽喉,可也止不住那喷薄的鲜血。
"狠……心……"
嬴市用尽最后的气力,说出了这最后的两个字,说完倒地而亡,两只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死不瞑目。
此刻,嬴悝也早已醒来,见嬴市被杀,他也不敢过去扶他,却只是惊恐地望着倒地的嬴市,吓得瑟瑟发抖。
时未还剑眉紧锁,他没有料到,"铁夜"竟真的如此大胆,杀掉了大王的亲弟弟。这件事他无法插手,也不愿插手,他转身想走。
"不准走!"铁木却猛地跃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时未还瞥一眼铁木,却仍无所顾忌地向前走去。铁木见时未还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禁怒上心头。他自腰间抽出长鞭,猛一运力,长鞭带着劲风向时未还呼啸而去。
夜火见铁木出手如此狠辣,不禁替时未还捏了一把冷汗。
时未还却连看都不看铁木一眼,只是冷笑一声,待长鞭一到,他忽然出剑。长鞭"倏"地被凌厉的剑气弹了出去,根本近不了时未还的身。
铁木的长鞭被时未还的剑气一弹,只觉右手发麻,竟再使不出一点力气了。可他仍咬牙运气,长鞭又向时未还疾驰而去。
"住手!"铁金大喝一声,伸掌握住了铁木的长鞭。
铁木这一鞭威力虽不如前一鞭,可他运尽气力将这一鞭挥出,威力却也不差。铁金竟能徒手挡住铁木这一鞭,足以说明他内力深厚。这一点令时未还也颇为震惊,他不禁心中暗叹,他不愧为"铁夜"的首领!
"你为何拦我?"铁木怒气冲冲地问道,说着,他又要用力挥鞭。
铁金猛一用力,将铁木的长鞭忽地压下,大声道:"都是自己人,打什么!"
"可是他伤了夜火!"铁木仍不肯罢休,猛地从铁金手下抽出长鞭,又向时未还挥去。
"住手!……咳咳咳!"
夜火大吼一声,将铁木喝住。她这一用力,原先受的伤又使她剧烈咳嗽了起来。夜风连忙上去扶住了她。
夜火又抬头道:"不关他的事,是我对不起他在先!"
"什么?"夜火的话让夜风颇感惊讶,"你做了什么他竟要杀你?"
夜火扭头望着夜风,却并不说话,夜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无奈与伤悲。
"难道是……"夜风突然想起昨晚的事,心想,夜火如此恨那个小女孩,难道她真的和时未还有什么关系?
夜火心中一片黯然,低头不语。
时未还望一眼夜火,紧闭一下双眼,却并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去了。
铁木还想去追,可一看铁木那微怒的表情,他便不敢去追了。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把长鞭猛地挥在了地上,一声响亮的鞭声划破夜空,震人心魄。
"呀,公子悝!"夜风一回头,发现嬴悝不见了,连忙一声惊呼。
众人忙回头看,哪里还有嬴悝的身影,他早已趁乱逃跑了。
"哼!"铁木一声冷笑,"他跑不掉的!"
说着,他将长鞭一收,施展轻功疾追而去。
嬴悝踉踉跄跄地在漆黑的林间奔走,怎么快得过铁木的轻功呢,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被铁木追上了。
此刻,铁木一脸得意又轻蔑的笑容,轻轻甩动着鞭子向嬴悝逼近。嬴悝吓得一边向铁木求饶,一边向后退。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都是受市王兄指示的呀!不关我的事啊!求求你放了我吧!"
铁木哪里肯听嬴悝的鬼话,猛一挥鞭,一声响亮的鞭声吓得嬴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铁木大笑道:"真是个懦夫,丢大秦的脸!"
说着,他扬起一鞭向嬴悝猛挥而去,凌厉的鞭风冲嬴悝直压而去。
"啊!"
嬴悝一声惊呼,已被铁木一鞭抽中,连滚了好几个滚,口中溢出了汩汩的鲜血。此时他的内心无比绝望,他知道,他是必死无疑了!
他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微微一扭头却发现他的前面便是一个悬崖。他心想,反正都是要死,不如跳下悬崖死得干脆,免得受铁木的折磨和侮辱。他回头怒视铁木一眼,他脸上的那种轻蔑,他就是做鬼也不会忘记,若能化为厉鬼,他必要找他报仇!
他把心一横,用力一滚,滚下了悬崖。
"啊———"
嬴悝的举动令铁木心头猛惊,他怎么也不会料到他竟有跳崖的决心。铁木连忙向悬崖边奔去,却只能听见嬴悝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却看不见他坠落的身影。
铁木冷哼一声道:"这样更好,省得我费力了!"
他收好长鞭,又向黑夜疾驰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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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堂带着穆羽直奔他的茅屋而去,到了门口,他将穆羽轻轻放下,扶着她推门而入。
只见燕纯熙正坐在桌边,以手撑头,已经睡着了。
见到燕纯熙,穆羽不禁惊得瞪大了眼。她张着嘴巴望向沈风堂,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
"嘘!"沈风堂却以手压唇,示意穆羽不要说话。
沈风堂轻轻走过去,拿起身边一条白色披风,轻轻为燕纯熙披在身上。当披风触碰到燕纯熙的身体时,她从梦中惊醒了。
"你回来了!"燕纯熙惊喜地道,一把抓住了沈风堂的手臂,"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风堂冲燕纯熙微微一笑,道:"嗯,回来的途中遇上点事!"
"啊!"燕纯熙惊呼一声,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沈风堂点点头,微笑道:"我没事,放心!"他顿了顿,接着道:"可是,因为一时情急,帮你带的东西,丢了。"他的话里满是歉意,"而且,那日你送我的那枚金簪,也弄丢了!"
原来,刚才挡掉夜火的银梭的那道金光,正是当日燕纯熙刺伤他的那枚金簪。沈风堂只顾带穆羽赶快逃离树林,便也顾不得那簪子了。
燕纯熙笑着摇了摇头,道:"其他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
望着沈风堂和燕纯熙,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样子,穆羽的心里不禁更加惊讶了。不久之前沈风堂还只是个只能在路边偷看她的小人物,怎么如今她会和他住在一起呢?而且,她还穿着他的衣服!
燕纯熙瞥见穆羽那一脸的不可思议,显得有些尴尬,她的脸立刻泛起了一层红晕。
沈风堂伸手招呼穆羽过来,笑着问道:"你可还记得她?"
"当然记得啦!她不就是那天我们看到的那个大美人吗?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啊?"穆羽惊讶地问道。
此刻,燕纯熙的头低得更低了,深深埋在了沈风堂的怀中。
沈风堂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细细地讲给你听。"
沈风堂让穆羽坐下,讲他和燕纯熙的事讲给了穆羽听。
穆羽依然是满脸的惊讶和不可思议,但是很快就转变为了欢快的笑容。她站起身来,跛着脚走到沈风堂的身边,望一眼沈风堂,再望一眼燕纯熙,凑到沈风堂耳边轻声笑道:"哎呀,想不到你还挺有本事啊!这么美的大美人都愿意跟着你啦!哈哈!"
沈风堂伸手扭了扭穆羽的脸颊,笑道:"你敢拿你沈大哥来开玩笑了啊?"
"啊哟!"穆羽连忙捂住脸颊,笑道:"我哪里敢拿你开玩笑啊!我是真的为你感到高兴!这样,你的相思病应该好了吧?"
穆羽还是"咯咯"地笑个不停,沈风堂听穆羽提到"相思病"的事,脸刷地一下红了,燕纯熙则捂了嘴偷笑。
沈风堂一把抓过穆羽,假装生气道:"哼,你个小丫头还敢说我!你和你的宋玉哥哥怎么样了?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啊?"
一听到宋玉,穆羽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一副愁容。
见穆羽这个样子,沈风堂笑道:"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俩吵架啦,你一生气就一个人跑出来了,对不对?"
穆羽低头不语,沈风堂低头望望穆羽,却见她眼中泪光闪烁,很是伤心。他不禁心头一凛,心想事情可能不似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沈风堂轻轻抚摸穆羽的后背,柔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穆羽望着沈风堂那关切的眼神,一时间竟产生了错乱,似乎眼前的就是宋玉。但她很快就回过了神,眼泪已顺势而下。
"沈大哥,宋玉哥哥受伤了,他伤得很严重!"
穆羽就伏在沈风堂的肩头哭泣着,沈风堂浓眉紧锁,叹口气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穆羽起身,擦擦眼泪,将整件事情都告诉了沈风堂。关于时未还,她也没有隐瞒,对于沈风堂,她可以放心。
听完穆羽的讲述,沈风堂长长地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原来你浑身都是伤!"
"一定很痛吧?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燕纯熙心疼地对穆羽说道。
穆羽感激地望着燕纯熙,含泪点了点头。燕纯熙将穆羽扶进里屋,为她的腿伤上药。
燕纯熙的动作很轻柔,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美貌映衬得无与伦比。浓密卷翘的睫毛,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忽闪忽闪,粉腮红唇,肌肤胜雪,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至腰间。这样的美貌,看得穆羽都心动了,连腿伤的伤痛都顾不得了,只愣愣地望着燕纯熙。
被穆羽这样盯着看,燕纯熙不禁又羞红了脸,嫣然一笑道:"你怎么和他一样,都这么看着我!"
穆羽一怔,接着灿然一笑,道:"那都是因为燕姐姐你长得太美了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燕纯熙抿嘴笑道:"你不知道吗,你长得也很美!"
"咦?真的吗?”穆羽眨着眼睛问道。
"是啊,难道从来没有人对你说过吗?"
穆羽小嘴儿一撅道:"没有啊!"
望着穆羽那纯真的笑脸,燕纯熙只轻轻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燕纯熙为穆羽包扎好伤口之后,扶着穆羽走了出来。沈风堂正坐站在茅屋外,仰头望着天空。
此时天空已经泛白,月亮躲进西方的薄雾之中,愈隐愈淡。
听见燕纯熙和穆羽的脚步,沈风堂转身,冲她们微微一笑。
这次再见沈风堂,穆羽总觉得他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好多,不似先前那般随意散漫了。那也难怪啊,他现在有了燕纯熙,当然应该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性,担起自己的责任了。
"兔儿,你打算怎么办?今晚的事,怎么向你爹爹交待?"沈风堂问道。
穆羽秀眉微蹙,心里也是颇为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沈风堂。
沈风堂缓缓走过来,穆羽抬眼望一眼他,他的表情很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你这伤,怕是瞒不住的,你打算将事情告诉你爹爹吗?"沈风堂问道。
穆羽低头望一眼自己的腿伤,又摸摸自己的手臂,她浑身是伤,该如何向她爹爹解释呢?她轻咬朱唇,眉头紧锁,又望一眼沈风堂,眼神里尽是期盼,他期盼沈风堂能够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燕纯熙见穆羽颇显为难,试探道:"你在犹豫什么?有什么事是你难以向你爹爹开口的?"
穆羽皱着眉头望着燕纯熙,又望望沈风堂,就是说不出口。
"是时未还吧?"沈风堂微微一笑,"是他让你为难了吧?"
被沈风堂猜中心事,穆羽不禁心头一颤,她没想到沈风堂竟能看穿她的心思。她抬眼望一眼沈风堂,却又低头,道:"嗯!"
"你要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你自己的事,而是事关楚国未来的命运!"沈风堂扶住穆羽的肩膀,盯着穆羽,"你切不可为了一己私欲,而误了国家大事啊!"
沈风堂说出这样的话,让穆羽深感讶异。她以为沈风堂这样恣意而为的人,绝不会关心什么江山大事,没想到他竟染如此深明大义。
燕纯熙也是惊讶地望着沈风堂,此刻的沈风堂,在她的眼里,更多了一份男子的豪气。
"沈大哥,你是说,要我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先生和我爹爹?"此刻,穆羽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惧感,她也说不出这种恐惧感来自于哪里,只是,一想到她爹爹将要和时未还从兄弟成为敌人,她的心就好痛。
"嗯!"沈风堂重重地点点头。
穆羽低头思忖着,她想,沈风堂说的没错,这件事可是事关楚国命运的大事,不容她私自决定。况且,时未还素来与她不和,她又何必为他而心忧呢?
穆羽抬头望着时未还,坚定地道:"嗯,沈大哥,我听你的!"
沈风堂发自内心地笑了。
突然,沈风堂耳朵一动,立刻警觉地压低声音道:"别出声!"
穆羽和燕纯熙见沈风堂突然如此警觉,虽不知他为何如此,但她二人还是听从沈风堂的指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沈风堂侧耳听着,沉声道:"不好!"
"啊!"燕纯熙一声轻呼,靠近沈风堂低声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沈风堂低声回道。
此时,只听竹林之中有"沙沙"声隐隐作响,似猛兽蹿动的声音。有片片的竹叶飘落而下,沈风堂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