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驿
涸水无漾崖岸峋
边塞人家掩柴荆
不需老吏风沙报
驿城远望炊烟平
吃过了饭,大家从酒家出来,住宿的地方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座更大一些的别墅中,大家是走着过去的,道路就在很多纷繁的花木和灌木丛中,看起来这里也是一个住宿休闲度假村,为了让我们吃好睡好,朱亥很是下了些本钱。
我们住的这栋别墅很大,里面房间很多,每人一间都还有富余,我的房间和小美的在三楼,其他人的在二楼,铃儿在房间安顿好后,上楼来到我的房间,递给我一个真空包装的小袋子,说只带了一坨神启布丁,让我别搞丢了,又问我要不要她帮忙,我见她眉宇间难掩失落的情绪,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这东西我算是有经验,小美那里,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铃儿点了点头转身,忽然又转回头,问我的手还疼不疼,会不会很碍事,我看铃儿的样子带着些自责和怜悯,不像朱亥那样明显是功利心驱使才来问我,应该是真的对我起了些同情,便轻声对她说,没事了,早就不疼了。
铃儿又问我这半年多过的好不好,我有些诧异,半年不见,铃儿对我的态度真的改变了很多,便对她说,这半年我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伤,每天钓钓鱼,采采蘑菇,日子过的很舒心,铃儿又点了点头,说那倒也还好。
我忍不住也问了铃儿这半年多过得怎么样,铃儿微微笑了一下,说都挺好的,让我忙完小美唤醒的事情,早点休息,说完便转身出门去了,看着铃儿有些落寞的背影,我的心又有点揪了起来,看来半年多前那场巨变,给她心里带来的损伤,直到今天还是没法抚平。
正想着忽然铃儿又回到我门前,站住了,轻声问我道:“我问你个私人的问题。”
我呆了一下,说你问吧。
铃儿用手指了指隔壁小美那个房间的方向,低声道:“你的女朋友?”
我用力摇了摇头,但又想到龙儿的事情必须暂时保密,便加了句:“我没有女朋友,小美是我的妹妹。”
铃儿从见面到现在那副一直郁郁寡欢的表情,竟然起了一丝缓和,只见她竟然又向我微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我一头雾水,不知铃儿问我这个有什么用意,女人的心事本就是世间最为难解之谜,我生性又比较迟钝,对这些事更是没法捉摸。
铃儿刚下楼,不一会儿小美打开了房门,也跑到我的房间里来了,一见到我,就笑得很甜,还真像是女孩子对着自己的男朋友一样,我不禁苦笑摇头,小美问我干嘛摇头,我只好说你这身衣服两天没换了,要不趁现在没啥事,我们去城里给你买点衣服去吧。
小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套在镇子里买的仿冒运动服,说:“我在家时,一身衣服穿好多天才换洗呢,这新衣服才穿两天,干嘛要换?”
我心想小美没有母亲,是牛老医仙那个糟老头子从小带大的女孩,也难怪不像现在的普通女孩那般讲究,便道:“现在山外面的女孩,没有谁会一身衣服穿超过两天的,就算是新衣服也不例外,你老穿同一套衣服,别人会笑话你的。”
小美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哥,那你会不会笑话我?”
我笑道:“我当然不会,但山外面的世界比山里的世界复杂得多,有时候还是得随大流。”
小美笑了,道:“那好吧,都听你的。”
我带上我那个包,关上房门,和小美下楼来,路过二楼时,朱亥和杨梓正坐在平台两把藤椅里喝茶,朱亥问我要到哪儿去,需不需要用车,我心想这里虽然是市郊,但毕竟是省会大城市,应该很容易找到卖场,便说我们出去附近走走,顺便买几件换洗衣服,很快回来。
我们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铃儿这时也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对我们说她刚好也没带多余的衣物,要不一起去吧,她说这话脸上表情很平静,但我心里清楚铃儿是个很讲究的人,每次出门都是一拉杆箱塞得满满的,怎么可能没带够衣服,但她既然要同去,我也不好拒绝。
顺着度假村的路走出来,不到一公里处就有一条商业街,虽然说不上繁华,但大大小小也有十来家服装店,铃儿像个大姐姐一样,牵着小美的手,二人选了半天,进了一家在这条街上看上去最有档次,货也最多的女装时装店,开始在里面挑挑拣拣选个不停。
我不方便跟进去,便走到旁边的另一家店里逛了逛,随便买了件秋衣和两条长裤,顺便还买了一个男款的挎包,将那几万块钱和之前朱亥拿给我的,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包括手机都装了进去,老板见我是残疾人,买东西也不挑不讲价,主动给我打了七折。
从隔壁店里回来,站在女装店外面等,只见这两个女生一会儿拿着几件衣服跑到试衣间,一会儿出来又换几件,女人挑起衣服来,根本不知道时间是何物,我烟都抽了两支,还不见她们完事,只能在外面马路牙子上走过来走过去,甚是无聊。
等了半天,两位时装试穿师还没出来,我只得又点起一支烟,在马路边蹲了下来,正抽着,忽然听到身后人行道上走过来的几个人,正边走边说话,而奇怪的是,他们说话的声音,竟然带着福建口音。
这几人之中,可能有的不是福建人,所以他们说的是福建口音的普通话,说话间离我越来越近,我觉得有点兴趣,便用心去听,却听其中一人低声带着点恳求的语气说道:“大哥,刘桃被那个妖怪吃掉了,你也受了重伤,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但这次临时换我和苏俊上,我们俩都没什么把握啊,您看要不要再考虑下,还是换成别人如何?”
我心头一惊,却听另一人很不耐烦地低沉着声音道:“这事回去再说。”
这个声音我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这时这几人已经从我身后走了过去,我蹲着没动,稍微扭过头,斜着眼望了望这些人的背影,只见这几个人之中,有个人走得较慢,脚步拖拉,似乎有点一瘸一拐的。
但这个人的身材,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猛地想起来,这不就是昨晚从福州出来,一直开车跟踪我和小美所坐的出租车,后来在那个加油服务区里,用双节棍和瞬移之术,打碎了我的咽喉的那个夹克男吗?!
虽然没看见他的脸,但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背影,绝对不会错!
我脑袋剃成了光头,刚才又是蹲在地上,他们几个人走过去时并没有注意我,所以他没有认出我来,我一时有点想跟上去探个究竟,但这里是市区,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动起手来只怕要伤及无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了。
但刚才他的同伴说有个叫刘桃的被妖怪给吃了,应该就是说的昨晚在加油站服务区发生的事,而那个刘桃,应该就是那个使用长鞭的年轻人。
妖怪吃了两个敌人中的一个,这倒没让我太惊讶,但最让我惊疑的是,这人为什么也来到了西宁?听他同伴的话,他也受了伤,还说要换人,难道他们损兵折将还不死心,还要换别的杀手继续追杀小美?
想到这儿我心里有点急,但仔细想了想,从我和小美到了厦门,住进朱亥定好的酒店,到我们乘坐包机飞西宁,住进度假村,这两天来,我们的行藏从未有过暴露的时候,这些杀手最多只是通过些手段追踪到了我和小美行动的大方向,应该并没有拿实在我们的位置,否则刚才不可能从我身边走过都没有动作,何况我们现在已经和朱亥、杨梓、姬铃儿以及楚老大会合了,这几个杀手就算找上门来,也只是自讨苦吃。
想到这儿我心就放下了,正在这时,小美在店里喊了我一声,说是衣服都挑好了。
我望了望,那几人已经走得很远了,便转身走进店里,只见铃儿还穿着她原本出来时穿着的那套薄衫长裙,小美却换了衣服,一身淡绿色的中式晚装丝绸长裙,上身罩了件珍珠蕾丝开衫,脚上一双白色的尖头礼服高跟鞋,让她的身高和穿着中跟鞋的铃儿几乎一般高了。
见我盯着她看,小美大方地转了个圈,我才看到,这条长裙还露出了部分后背,虽然被珍珠衫罩着,还是能看到,包括小美的手臂在内,小美的皮肤,真的很白。
小美穿时装的这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暗赞了一声,真是个好美的姑娘,这时小美问我:“怎么样,哥,我穿这些衣服,好不好看?”
我笑着说:“你人本就好看,不论穿什么款式的衣服,都好看。”说话间我却注意到,一旁的铃儿,脸色似乎隐隐又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