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依旧慵懒,隔着地底世界的穹顶,很随意又很吝啬地,不愿多分享一些她从碍于角度和黑夜,我们此时看不到的太阳那里获取的光芒。
又犯困了,小美、我,猫儿都是。
小美和我回到了房中继续窃窃私语,白猫却像听烦了,远远地躲开了,可能是挤在灶台尚有余温的灶膛里躲着去了,毕竟,这是它的本性。
第二天天不亮,我在灶台上做好了一大簸箕油条和一大锅豆浆,几个孩子都还没有起身,我就已经打好了包,我讨厌分别,包括与之类似的各种伤感的场合,所以我要先行告退了,白猫有意无意地在院子里等我,我躲开它的目光,低头亲吻了一下再次熟睡过去的小美,这才来到了院子里。
后半夜时,我已经与小美深情道别过了,此刻白猫,或者说是龙儿的使者在场,更多的话就不便说起了。
白猫见我整装来到院里,站起身四脚着地,在前面缓缓走着,我也跟了上去,这地底世界还没有完全苏醒,我却要再次出发了。
到了大堤之上,距离村子已经很远了,没人跟过来,我又问白猫,或者说是问龙儿,她的真身,到底被关在了哪里,这时龙儿才告诉我,她之前被苟炎和高大人带走之后的事情,果然那个青花谷里的老邱没有说假话,龙儿说的和他说的并无二致,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神州辖围,到了最后,高大人和赏金猎人的总部联系上了,对方一个地位很高,应该就是所谓藤库的主人,叫做花语主人的人,让高大人和苟炎把龙儿原地囚禁起来,等她过来亲自询问,之后高大人又联系了他们赏金猎人组织中,海南省区块的人,找了一个废弃的工厂,简单改造之后,将龙儿关押了起来。
那个关押龙儿的牢房,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唯一的不同,就是在铁门之上,高大人装上了一颗大号的绿色宝石并通上了电,加上龙儿脖子上的消能箍,使得龙儿毫无脱困之法,但好在每日饭食不缺,而且那边靠海,每顿饭都有鲜鱼鲜虾,附近没什么闲人,只有些胆子很大的流浪猫每天从外面跳进牢房之中与龙儿作伴,谁知时间长了,龙儿发现自己竟然能与这些小生灵心灵相通,尝试几次熟练了,便将一部分思想传到了这只小白猫的脑中,使得这小东西竟然成了拥有部分人类思想和说话能力的神奇小动物,同时,不论多远,这只小猫眼中看到的,同时都能在龙儿脑海中显现。
那天与我分开之后,龙儿本事心如死灰,但后来冷静下来,想到我这种无比强大的自愈能力,兴许我还活着也说不准,心里挂念着我,龙儿第一时间便用意念驱使着白猫儿前来找寻我的下落,这之间辗转曲折自不必说,直到在西北分部的隐秘基地等到了我,却在前一天看到了小美的异变,这也暗合了龙儿之前对小美身份的猜测。
这时我才知道,那时候在武夷山中,龙儿不过和小美拉了一会儿手,便探知了小美的真实身份和兽族中兽神的能力,却一个字都没对我提起。
我甚至想起了,在那家酒店里,那个夜晚,我在浴缸里睡着了做的那个梦,梦里的龙儿对我说过,我心里怎么想的她不管,但只有一条,不许我和小美在一起,现在想起来,说不定是龙儿,运用了某种更加高超的能力,托梦警告我的。
我不敢再细想,而直到听到了这些,我才更加确认无疑,我的龙儿,虽然很多情况下,柔弱,无助,但她身上所具有的这些无比惊人的能力,着实非凡,那种能控制异能人士无法使出超能力的绿色宝石,以及消能箍,却也不能完全阻止她的能力,至少,她对小猫使出来的这种我无法清晰描述的能力,就甚至比姬铃儿那种和猫科动物沟通的能力要强上很多,若我不曾知道世间有这些异能人士,只怕我会将她看作是传说中神话里的仙女。
我摇了摇头,猫儿却没注意到我的神情变化,我赶紧又问了囚禁龙儿真身的那个废弃工厂的大致位置,可这事龙儿就说不太清楚了,女人都是路痴,越美的女人越是,这也不奇怪。
到了虎林前沿,白猫却不再往前走了,反而转过身,我叫它,也不答应,似乎这里长年被大群猛兽盘踞,气味无法消散,唤起了这小猫自身的防御机制,动物的本性压过了它脑海中被龙儿新植入的不多的人类思维,小猫又断线了,喵喵叫着,返身向大堤那边跑去了,我一时没来得及追上,眼看着这个可爱的神奇的信使就这么逃走了。
我也没时间再追回去了,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至于这承载了龙儿部分思维的白猫,就让它在这里陪着小美吧,兴许紧要关头,还能发挥些作用。
到了山腰平台时,我再次望了望这让人流连忘返的大山。
真美。
山,是天地的馈赠,你永远无法看清楚,在那些烟瘴盘绕的林木间,葱郁繁杂的密叶后,有着怎样的世界。
而不论你在这些群山中待多长时间,你也很难厌烦。
和人世间相比,山里,是那么安静。
安静,是自然的美德。
这种感觉从我再次经过荒废无人的瑶窠肚村,走到公路边时,就开始在脑海中升起,等到了镇上,我竟然开始想要逃离人世了。
因为这个世界,和我刚刚从中出来的那个世界相比,太过急躁而喧嚣了,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挤满了人,闹腾不停的房间,在这里面的人,每一个都在放大喉咙喊叫,我要么充耳不闻,要么叫他们小点声,可噪音如此之大,我不得不比他们喊得更大声,于是他们也更大声地问我在说什么,恶性循环,到了最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听明白别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没有去探望我那位老乡,而是直接雇车回到了厦门,到了厦门,我马不停蹄又买了最近的一趟飞机直飞三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飞三亚,而不是飞海口,和白猫的对话中,我并没有清楚地知道龙儿被关押的地方,到底在海南省的哪个市,反正我想既然他们三人是被海风从海上给吹回来的,那应该是在临海的城市,而海南省临海的十二个市区,唯独三亚,我似乎有点想去。
细想之下,我也知道并不是我想去那天涯海角去玩,而是那时候兽王梼杌老头子说过,让我要是没死的话,一定要去一趟崖山找他,说我的断臂,很有可能能够治好。
但到了三亚,飞机落了地,我才突然间发现,我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三亚市,简称崖,古称崖州,别称鹿城,是海南省下辖地级市,位于海南岛的最南端。
也是南方最负盛名的旅游城市之一。
而那时候老头说的是崖山,而崖山,经过在机场咖啡厅里上网查询,我才知道,其位置在广东省冈州,即今天的新会市,距新会城南约50多公里,银洲湖水由此出海,也是潮汐涨退的出入口,这个地方,东有崖山,西有瓶山,两山之脉向南延伸入海,如一道巨大的门束住水口,故也称崖门。
我不禁汗颜,学问这东西,真不是可以随便对待的,一字之差,还真是谬以千里。
我原本想找那个对我还算欣赏的兽王老头随便问问断臂如何医治,顺便利用一下他们兽人族的势力,帮我找找龙儿被关押的地点的,这会儿,又全成泡影了。
我坐在机场咖啡厅里,一时没了主意。
周围抓紧时间喝杯咖啡或是进补点食物的旅人们,行色匆匆,同时一个个在我眼里,又心事重重。
我也不例外,紧皱着眉头。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吧。
我对组织的事,一贯不上心,这时候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我所处的这个城市,归南方分部管辖,还是归其它什么基地,甚至这里有没有咱们族人的分支,我都不知道。
但我想起来,当时宗家少主曾经宣布,南方分部和东方分部的人马,组建成新的机构,既人局,而人局的当家人,正是咱们原先西南基地的老大,楚运天!
出了小美的事情,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我原本也不敢不愿,再去麻烦异人族里的人物,但既然楚老大不是外人,现在说什么也得找找他了,否则凭我的能耐,短短不到二十天时间,让我怎么去解救龙儿?
说干就干,我从背包里找出个小本子,这上面有当时因为吃了一堑,继而长了一智,随手记下的,几个对我比较重要的人的电话号码,翻了翻,朱亥、杨梓、陈晓威、铃儿的都有,唯独没有记下楚老大的,我想了想,小美的事情上,我等于是已经得罪了前面三人,想要问楚老大的联系方法,最好不要再去烦他们几个,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拨通了铃儿的电话。
可谁知道,电话响了三声之后,竟然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