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明月
琼楼斜挂天宇,人间暑难及
三言二语惹愁绪
今宵天际,皓白如雪
嫦娥阅尽古今,不妨小驻听我语
当年弄婆娑,妙曲却未曾留
毕竟人间蹉跎
猰貐在传说中,是烛龙的龙子,所以也是上古的半个龙神,和烛龙不同的是,烛龙是人首龙身,住在章莪山(又是章莪山),睁眼为白昼,闭眼即是永夜,吐气为雪,雪落成冰,而烛龙之子猰貐是牛首虎身,倒是没有烛龙那样的大本事,但却也能御火,体内有永不熄灭的三昧真火,猰貐原本生性温良,可惜却像人类有躁郁症一般,遇到不顺心之时,不顺心之事,便会凶性大发,生吞活人,所以传说之中,猰貐也是被后羿给斩杀了的。
不过一旦结合到了这些神话,我的理解就是,猰貐很可能也是最初的不死战神所创造并豢养的初代最高级的兽人族,在几次史诗战役中败给了神族和异人族而已,并没有绝后,他们兽人族的万骨坊就知道,三大兽神的居住之处,叫做兽墟的那个地方,他们兽人族,能与那位来自地球之外的异世界的不死战神进行直接沟通的,是三位居住在兽墟的地位最高的兽神,分别是九婴、猰貐和封豨。
那时候亢金龙说过一件事,十七年前,身处兽墟的兽神猰貐的妻子生了一个女儿,这女儿满月的那天晚上,四个异人族人,闯进了兽墟之中,劫走了兽神猰貐的这个小女儿。
十七年,小美告诉过我,她今年十七岁!
还有一些事,我想起来就不免打冷颤。
那时候我从山里出来,经过的瑶窼肚村,小美说,她也是从那个村子经过,并且昏了过去,那村落里的人呢?在山里,当她和牛老医仙被偷袭之时,她昏过去了,醒来身边空无一人,连尸体都不见了,还有,在加油站里,那两个异人族追杀的,正是小美,他们的简报里,说是追击一个妖女!还有那辆载满了人出发,却翻倒在路边,空无一人唯有满车血迹的大巴车,还有,还有在那陵丘山里时,被野狼追赶的小美,第二天我找到她时,她竟然安然无恙地躺在野地里,那些凶恶的狼都不知哪儿去了……
这一切似乎都印证了一件事。
杨梓他们,没有说谎。
难道,小美,我的小美,竟然就是远古恶兽,兽神猰貐的,被劫走的那个小女儿?!
而在她的体内,竟然潜藏着恶兽之灵?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的小美,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我,我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我颓然坐在沙发里,想要点一支烟,可是我的手一直在抖,继而是我的嘴唇,继而是全身,我脑海中原本的一点点理智和逻辑思考的能力,被这残忍的事实给踢得远远的,打击得灰飞烟灭,我的所有情绪,渐渐只剩下一种,就是愤怒!
我也记不清,我是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暴躁地踢飞了我身前的一切,家具,沙发,水瓶,甚至可能包括想要劝阻我的人,我肆意地发泄着,用头撞墙,用拳头掀起茶几,用脚胡乱踢,反正,我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脑中,却渐渐响起了一段很柔和的歌声,一开始,那歌声使我更加烦躁,癫狂的行为丝毫不减,可慢慢地,那歌声却似乎正在抚平我的暴怒,导引我狂乱的情绪,把我从疯癫的状态中,慢慢地拉了回来,我的情绪逐渐缓和,停下了手脚,原地站着。
那歌声依旧在我脑中回响,像寂静草原上的一阵微风,卷起了许多掉落的花瓣,慢慢卷到了半空中,我像个不经事的少年,呆呆望着这漫天飞舞的花瓣,眼光随着它们,慢慢望向星空。
星空之上,一轮明月正安静祥和地挂在那里,我忘了一切,只望着那明月,天空是幽蓝的,星光暗淡,唯有这明月,皓白,安详,似乎明了世间的一切,却不作干预,只将无暇的月光缓缓洒落,安抚着地上的人们,而一阵阵的倦意,不断袭来。
那是明月吗?还是世间一切的主宰者?
为什么你那么伟大,那么高高在上?
为什么你给我这样的安排?!
我硬撑着即将合上的上下眼皮,用一种几乎是哭喊的腔调,对着那明月大叫道:“够了,够了!别再折磨我了!”
就在这时,我却看到,我的身前,不知哪儿来的,一只小猫,一只纯白色的小猫,竟然无声无息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我的脚边。
它抬着头看着我,黑黢黢的瞳子里,深邃而又幽静。
它伸出爪子,轻轻按在了我的脚面上,我的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我走了几步,在一个没被我踢很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小猫也跟了过来,跳到了我的腿上,睁着大眼睛望着我。
我心里的烦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伸出我唯一的左手,轻轻抚摸了它一下,旋即又给它抓了抓脖子,小猫似乎很舒服,伸了个懒腰,在我的腿上匍匐了下来,睡着了。
我望了望头顶,那星空,那明月,都不见了,只有大厅顶板上的一盏盏灯,我再没法坚持,望着这似梦似真的场景,眼皮渐渐合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大厅里的灯还开着,而大厅之外的岩间通道的上方,一线又一线的阳光,已经垂落了进来。
我像是个宿醉的人,胸口处全是恶心的感觉,艰难地望了望大厅之中,只见杨梓,朱亥远远坐在一个长沙发里,旁边一个单人沙发里,曾卫的头上和手上,裹着绷带,而他的身边,陈晓威缄默地站着。
见我醒了,杨梓走了过来,递给我一瓶水,问我说:“怎么样?好些了吗?”
我想了想昨晚的事,看了看受伤的曾卫和满屋的狼藉,心知是自己发狂造成的,而那歌声,不用说是杨梓为了让我安静下来使出的手段,我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撑着坐了起来,喝了一大口水,低声道:“麻烦你们了。”
话音未落,我却看到,我半躺着的这个沙发的角落处,竟然真的躺着一只白猫!
怎么回事,这只猫儿,竟然是真的存在的,我还以为那是昨晚我癫狂之后,看到的幻象!
我疑惑地看了看小猫,又看着杨梓,杨梓见我这样,笑道:“这只猫可能是这个基地附近的流浪猫,前几天出事了之后,它跑进来这里的,我们赶它也赶不走,昨晚我用歌声催眠你的时候,你停下了,站在原地不动,它却跑了过来,也不怕你,之后你睡着了,它就在你身旁也睡下了。”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曾卫,惭愧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声抱歉,曾卫笑着说没事,我是被您踢过来的一个茶几撞到了,我笨,没本事躲开,不关您的事。
我站起身来,望了望眼前这一切,我多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啊,可惜我现在明明醒着。
我没有多做犹豫,便对杨梓等人,简单说了下目前的情况,我告诉他们,那陵格勒峡谷中,并没有赏金猎人的总部,而是只有该组织修建的一个囚禁世间异能人士的囚牢,而里面关押的我族和兽人族的高手,已经逃出来了,赵瑜和王瑛是赏金猎人安插在在我们族群中的潜伏者,也已经死了,当前的情况,已经不用和兽人族去进行之前我们定下的行动了,也不必想法通知他们,因为从囚牢中出来的人,会跟他们族人说,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接下来我也不知该怎么跟宗家少主汇报,所以颐和园那边,我不去了,只好麻烦陈晓威或是朱亥去一趟,就说我这个不称职的大司徒,把事情搞砸了,请总部把我的职务免了,以后,估计大家也不会再见面了。
我说到这儿,站起身来就想往里间走,陈晓威却道:“那个妖兽怎么办?”
我呆住了,没有回头,想了想,道:“你们现在就走吧,小美是我的女人,我负责,不让她在世间出现就是了。”
朱亥忍不住道:“猴子,你是说,你要带着这妖女离开我们了吗?”
杨梓也道:“你不去找你的妻子了吗?”
我定了定神,依旧没有回头,低声道:“对了,羊哥,小美带回来的钦原蛋,还有这个基地之前存放的昆仑地灵芝,九头黄金狮子草,千瓣雪莲花的药粉,麻烦你帮我打个包,留给我,这里不安全,你们还是先走吧,这里的事,西白虎世家已经知道了,他们现在还没有派人过来,你们和他们联系一下,过去他们那边修整几天吧,对了,你们记得小心一些,现在,咱们异人族,他们兽人族中,不知道潜伏了多少这个赏金猎人组织的人,我听说有一个叫做老鬼的,身份在我们族中还不小,而且对咱们西南基地的情形知之甚清,以后你们要担心点,其它的事情路上让曾卫告诉你们,之前拷问赏金猎人的一个成员时,他也在场,还有最后一件事,赏金猎人正在策划一个大事情,让咱们和兽人族之间,进行一场大战,这个事情,你们得在意些,最好跟宗家少主好好说说,不要落入敌人的大阴谋里。”
说完这些话,我径直向小美睡着的里间走了过去,不再搭理他们。
我心里清楚,他们肯定不放心这个在他们眼里如同妖怪一般的女人,但碍于我,他们也不便动手,毕竟说起来,在我全心防备之下,在场的人的各种手段,都没法制住我,何况外面之间,毕竟还有些情分。
我慢慢走着,身后杨梓叹了口气,道:“放心吧,猴子。”
我没有回头,只站住了,轻轻点了点头,这时我却看到,那只白猫,却依旧安静地跟在我的脚旁,这时也停下了,抬头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