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前盟
山色沉沉
夜雨芭蕉声
幽窗好梦烟帐疏
阑珊春色暮
相遇不如长相聚
满目悴花狂絮
一场寂寞离情绪
不可思量
山盟前誓何能轻负
悔不当初
皱眉千度
昏沉的睡梦中,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在天地间飘摇,就像一艘小船,晃荡在波涛诡谲的大海上,随着海浪上下翻飞,又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无法自己驾驭自己的方向,天地间宽阔得可怕,而我却那么渺小,身子虽然在飘,可又有一种,不知从何处来的,无处不在的,巨大的,无形的,山一样的压力,一直死死地压制我的思想,让我无法喘息,无法安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并不清醒的我,却感觉身上的颤抖止住了,睡梦中,后背和大腿处阵阵如针扎般的剧痛也淡了。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龙儿,龙儿在我的梦中,形象无比巨大,就像天空中的一大片染着霞光的云彩,又像一尊巨大的神像,就那样顶天立地矗立在我的梦中,填满了我脑海中的每一寸空间。
龙儿的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却似乎看不到这个渺小的我,我拼命呼唤着龙儿,却没有回应,我不断伸出胳膊,挥手,呐喊,可龙儿,却依旧没有注意到我。
我急的快哭了。
龙儿这时才看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怪异,像是埋怨,又像是无谓,更多的,似乎是原谅。
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但龙儿终于看到我了。
可就在这时,天地间又平静了下去,龙儿不见了。
就算在梦中,我的潜意识里也明白,这些景象都是虚幻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慢慢地醒了过来,梦中的记忆还在,可我却没觉得很冷。
四周依旧很黑,应急灯也关了,但却也不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那种黑暗,我抬头寻找那微弱光芒的来源,很快我就发现,被杂乱的石块堆垒堵塞住的,山洞口的那个位置,其上方的一侧,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缝隙,而有一丝很微弱的白光,正从那里透射到山洞中来。
小美照顾着我。
我百味杂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想了半天,还是和小美低语了一阵。
小美说,第二次雪崩之后,我昏了过去,她急得没法,但这时,山洞中的三个人,一个死了,一个昏了,只剩下她,如果她也没法振作起来,那我们俩很快就将会步马淼的后尘。
小美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她做了一些事,首先,她把马淼的尸体,拖到山洞最里面,找到了地面的沙土最松软的地方,花了大概一个时辰,在地上刨了一个大坑,将尸体浅浅地掩埋了下去。
这事做完,小美累得快要倒下了,但她又看了看我的情况,那时候昏过去的我,发起了高烧,嘴皮全部干裂了,全身不断地发抖,喉咙里也不断传出呼吸不畅的咕噜声,小美从小和牛老医仙生活在一起,知道这时候必须给我补水,于是她还是坚持着,把背包里的食物和水取出来,把一瓶水,分几次一点一点喂我喝下。
我无意识中,喝下了一瓶水,情况才稍微好转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意识。
看到我暂时没了危险,小美靠在我身边休息了一个小时,接着又想到,山洞中氧气越来越少的问题,于是又坚持着起来想办法。
这时候,小美想到,外面掩盖住洞口的石块尽管多而密,但上方堆砌的泥石和杂物,应该总会比堆砌在下方的略微薄一点点,于是她费力地搬了一块稍小些的石块垫在脚下,用马淼留下的熟铜棍一寸一寸的去捅上方石堆上那些有点凹陷的地方,也不知她不懈地努力试了多少次,最后终于在上方靠右侧一个位置,捅开了一些被枯枝垫空的部位处的雪块,鼓捣半天,这才捅开了这个巴掌大的通风口,这样一来,由于洞内洞外始终有一点点的温差,自然地就有了一丝微风,山洞中已经开始浑浊的空气,竟慢慢地逐渐清爽了一些。
做完了这些事,小美再无能为,只能好好地守在我身旁,照顾着我,时间过去了不知多久,缝隙处传来的微弱光线,暗下去,又亮起来,又暗下去,又亮起来,应该是第三天了,我依旧处在昏厥之中,而且我牙关咬得很紧,我们带来的烤馍馍和压缩饼干,她根本没法喂我吃下去,又怕硬撬开我的牙,塞进去我会被噎死,小美没法,只能自己先把烤馍馍嚼碎,捏着我的腮,一点一点地,用勺子喂到我的口中,生怕我噎着,每次她只能温一点点食物,这样喂我小半块饼干,就几乎要花掉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我虽然没有意识,但送到口里的食物,睡梦中我还是全部咽了下去,甚至还吧唧嘴。
这几天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
其间小美检查了几次我的伤势,发现我后背上和大腿后侧的黑色,正慢慢地消退,所中的毒,似乎正在被我的身体中和,消除。
这样她就放下了心来,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醒,为了防止时间拖得太长食物不够,小美这几天,每天都只吃一个之前马淼丢在火塘里的烤洋芋充饥,那洋芋早就变冷了,很难下咽,但小美为了节约食物和水,从第一天开始,就坚持每天只喝半瓶水,吃一个洋芋。
通风口处的微光第三次变暗时,小美又困又饿,本是依靠着我躺着的人,却突然发现我又开始发高烧了,全身打颤不说,上下牙齿也不停打架,迷迷糊糊地,嘴里还一直叫着龙儿、龙儿,这时整个山洞中可以当做被子盖的三个睡袋、塑料布、简易帐篷、我的羽绒服那些,都早已全部盖在了我的身上,可我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现在我终于恢复了意识,清醒过来了,结合之前每次检查我身上的黑斑都有所减退,这就说明我已经脱离了危险,小美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都是值得的。
我还能说什么呢?大错已铸,我现在身上依旧没有一点点力气,我们还能不能从这个山洞中活着走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就算后悔,事情也无可挽回了。
这时小美又轻声问我,等我好起来,我们怎么出去,还有,出去之后,我们怎么办?
我心思混乱,半天没说话,过了很久,我轻声道:“妹妹,请你原谅我,若是我们侥幸能从这里出去,我还是得继续去给你龙姐姐把救命的药找到,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救她,我还是要拼尽全力去尝试,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