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漫山遍野的录制了很多镜头,几百名妇女劳动的大场面,县长和各级官员参与栽树的画面,当然少不了李牧云搬运树苗、栽树、浇水的特写,还有那一排排刚刚栽种的紫薇和核桃,在秋风中傲然挺立的壮观景象。
最后,按照记者的策划,李牧云还是面对摄像机文质彬彬的讲了一段话。讲了自己为什么要栽树,多栽树有什么好处。
黄副县长则对李牧云的这种自觉自愿的植树行为给与充分肯定,并号召全县人们向他学习,把高安县建成全省乃至全国的生态旅游强县。
领导的视察,记者的采访大获成功。李牧云退休三个月成了全县家喻户晓的先进人物了。
送走领导和记者,给最后一排树苗浇完水,一千亩荒山,九万颗树苗全部栽植完毕。李牧云现场给三百一十九名劳动者发放了工钱。他准备的数十万资金一分不剩,全部用在了植树造林上。
回家的路上,体态丰腴的兰桂香对李牧云轻语道,你就不邀请我去喝一杯?
这次栽树要是没有你和胡书记帮忙组织人员,也不会这么顺利,确实该请你们喝一杯酒。
别说这些酸溜溜的话,我想跟你单挑。兰桂香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李牧云感觉那光芒可以让他的血液沸腾起来。
于是靠近兰桂香,轻语道,我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话是这么说。兰桂香还是没有跟随李牧云去他的干打垒房子。全村六百八十户村民,参与植树的就有三百一十九户,几乎是全村人户的一半,影响还是要注意的。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言可畏的道理兰桂香还是明白的。
全部树苗栽种完毕,李牧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现在就如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每天的穿着和行踪几乎是固定的。一身粗布衣裤,腰后挎个弯刀,肩上扛一把锄头,从早晨到晚上,一直在他刚栽的树丛中巡视。那一颗颗一两米高的树苗,就如他蹒跚学步的孩子,每一颗都需要他呵护备至。清除地上的杂草,覆盖树兜的裸土,察看他们的生长状况。
日复一日,李牧云生活得充实而满足。
秋去冬来。一切都睡了,花儿也谢了,大地收回了红裙绿衫。“呼——呼——”的北风,在大地上呼啸,山上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晃,一条条树枝就像一条条狂舞的皮鞭在空中抽打着。李牧云穿上厚厚的棉衣,坚持不懈的守护着自己的山林。
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在外打工的村民正陆陆续续回到家乡,这段时间,留守的女人,一个个像怀春的少女,杏腮桃脸,翘首以盼。她们穿上了最好看的衣服,床上的被褥也刚刚洗过,还留有洗衣粉那淡淡的香味。知道丈夫回归时间的妻子,更是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和佐餐的烈酒。她们更是为那个干柴烈火的夜晚,充满了无限深情!
李牧云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婆也打回了电话。
喂,牧云。这么长时间你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身体还好啥?他五大三粗的老婆在电话里大声问道。
文丽,我在老家劳动了几个月,身体越来越好了。你们在江城还好吧?
你那弱不禁风的身体能好到那里去?我们倒是吃饭饭香,身体倍棒,无病无灾。今年儿子要在单位值班,我们走不开。你来江城过年吧。
好吧,我来陪你们过个年就回来。我在家里干了一件大事,来了再详细向你报告。李牧云有些兴奋的说道。
怪事,今天听你说话中气充沛,声音雄浑,虚弱的咳嗽声也不见了,你在家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他的老婆蒋文丽惊讶的问道。
没什么奇怪的。一是,我坚持天天劳动;二是,我每天喝一碗蜂蜜。虚弱的身体慢慢就变得强壮了。
看来你不是百无一用了,我等你来!李牧云五大三粗的老婆心情愉快的挂断了电话。
李牧云与老婆虽然没有过甜蜜的爱情,但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长了,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了。与老婆孩子在一起过个祥和的春节,是每个中国家庭的期盼。李牧云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激动。
这段时间,李牧云想得最多的是怎么可持续发展,光有投入没有收入是一条死胡同。借亲友的几十万元现金得想法还给他们,给那一千亩山林割草、松土、上肥都需要钱开支,他已经没有资产可卖了,只能另想办法创收。
李牧云利用春节前这一个月时间,去考察了外地的观光林业和林下经济项目。受到启发,他决定春节后先在自己的树林里养一万只土鸡。既可以吃掉树林里的虫子和野草,还可以增加土壤养分,促进树木生长。更希望可以带来经济收入。
想好了自己要干的事情,李牧云没心事去江城过年了,他叫上李巴子、胡杏儿和王德仁、王德义、王德利三位老人帮忙,每天上山建造竹棚鸡舍。
过年期间,李家湾外出打工的人们又回到了他们居住的老屋,家家炊烟袅袅,欢声笑语。李家湾又恢复了昔日的生机和活力。只有李牧云和胡杏儿家显得有些孤单和伤感。胡杏儿在外打工的女儿带回了一个男友,这多少给这个发生变故的家庭,带来一些喜庆,但也没能改变胡杏儿那伤感的心情。
过年那天,先是左邻的李明世,李明学两位叔叔辈来请李牧云去跟他们一起过年;接着是右舍的李承运、李承平两位侄儿辈来请李牧云去跟他们过年,都被李牧云婉言谢绝了,他坚持在自己家里吃过年饭。找出古旧的砂罐,煨了一锅猪肉,又炒了四个小菜,一顿丰盛的过年饭就做好了。吃饭喝酒虽然少了些许热闹,但也乐在其中。
本来准备吃完饭就继续上山劳动的,没想到天上的云层越积越厚,午餐后,北风乍起,大地灰暗。凛冽的寒风翻山越岭、一刻不停的清扫着大地的尘埃,为圣洁的雪花到来,清洁肌肤、梳妆打扮。
下午,李牧云安心的在家里看书写作,没有出门。风停了,瓦片上响起噼噼啪啪的敲击声,开始是稀稀落落,继而,密集的响声连成一片。李牧云走到场院一看,地上弹跳着一个个晶莹的小冰球,他们像快乐的孩童弹跳躲藏、可爱至极。过了一会儿,天庭收起他坚硬的雪子,飘落起大块的雪片。时间不长,飘飞的雪花就覆盖了褐色的大地,大地便白茫茫一片,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好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李牧云想到小时候,每一年的冬天,雪花就如一层厚厚的棉花铺在大地上,踩在上面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洁白。和小朋友们堆起高高的雪人,可以一个冬天不融化。檐沟的冰凌像一排排晶莹的玉柱,用长长的竹竿碰下,拿在手里把玩,即便冻得小手通红,也不愿意丢弃。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忧无虑、天真快乐哟!
森林砍伐殆尽,工厂遍地开花,地球气温升高,多少年都没有下雪了,就是偶尔下雪,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今天这雪似乎来势凶猛,难道还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难得的雪景,李牧云孩子般的走进这天地一体的白色世界,他要让这洁白如絮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带走他的晦气,滋润他的心田,养育他的山林。
李牧云从山上巡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完全变成了雪人,身上、头上、眉毛上都覆盖了一层洁白的瑞雪,看着是那么的滑稽可笑,又与自然浑然一体。
胡杏儿秀气的女儿打着雨伞来到李牧云的木质门前,声音脆亮的说道,二爷,我妈请你晚上去我们家吃饭,说你一个人在家不热闹。
多谢朵儿,也多谢你妈的好意,我家里有菜,就不打扰你们了。
胡杏儿的女儿李云朵不知道怎么劝说了,讪讪的站在那里。
朵儿,你回去吧,告诉你妈,多谢了!
李云朵回去没几分钟,胡杏儿就亲自来了。语气坚定的质问道:叔,是不是还要请个轿子来抬你呀?孩子还喊不动你?
杏儿,不是我客套,朵儿带着男友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多安逸自在!我一个外人掺和进来,总感觉不太合适。
你呀,就是瞻前顾后、束手束脚,没一点男子汉的干净利落!你是外人吗?你跟承勇、朵儿不是一个老祖宗的?吃顿饭还把你怎么样了?
好吧,你先回去,我换件衣服就来。李牧云无法拒接热情火辣的侄儿媳妇。他查过家谱,从老祖宗李绅搬到小秦东沟的李家湾,到他这一辈是第十代,到李承勇是第十一代,到李朵儿是第十二代。第四代的时候,李牧云和李承勇是同一个祖宗李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