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天空繁星点点。
巴巴诺岛屿上,一堆巨大的石头篝火熊熊燃烧着,旁边数不清的小篝火仿佛点缀。
土著部落的人们,围着篝火旁边转圈跳舞,手拉着手连成一圈,有人敲着兽皮鼓,亦有人打着节拍,吹着海螺。
查尔斯头顶插着三根代表尊贵客人的白色羽毛,眉宇带笑的看着众人跳着舞蹈,唱着欢快的调子,手里还端着一小罐骚气冲天的马奶酒。
在巴巴诺岛屿上,马匹的数量很少,全都被部落人圈养了,主要用来交配、产奶,小马驹养着;成年马训练成为坐骑;老年马就用来宰掉吃肉……
这一次,巴巴诺部落宰杀了七头牲畜,用来招呼查尔斯一行贵客。其中就包括马肉,都是老年马,嚼不烂一样,吃起来口感很差。
查尔斯喜欢吃烤羊肉,他已经吃了好几串了。
竹签上穿着一片片肥美的羊肉,涂抹上少量并不精细的盐巴后,就插在篝火旁边,烧烤的外焦里嫩,噼里啪啦作响。金黄色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散发出的白色香烟味道飘的老远。
说起香烟,卡洛夫酋长已经抽起来了。他将晾晒裁剪后的艾苦草烟丝,用一片淡绿色的干叶包裹,然后凑近火堆点燃,满满吸上一口,吞云吐雾。
卡洛夫酋长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艾苦草香烟在危害他的健康,甚至加重他的病情,延缓他身上伤口的愈合速度……
眼见查尔斯望来,卡洛夫酋长脸上露出一脸陶醉笑容,将卷烟递了过来。
不抽口水烟的查尔斯,果断的摇头拒绝了。
他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放在了围着篝火跳舞的安娜身上。小姑娘跳的很欢乐,她就像是一位小精灵,在部落人群中不断穿梭着,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将快乐带给所有人……
一位多么可爱的小天使,怎么能出生在这种愚昧而落后的地方?
查尔顿灌了一大口马奶酒,面色透着一丝丝微醉的红润,很快就喝醉了……他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卡洛夫酋长看见了这一幕后,在皱着眉头沉思。
查尔斯更加没有注意到,伴随着一片片土罐子摔地打破声,与骑士护卫克里斯蒂安的呵斥,一个身形精壮的青年男子,大步闯了过来。
“我…少酋长吉格…部落最强壮的勇士…安娜的丈夫……要跟你决斗!”
小安娜的哥哥吉格,已喝的半醉半醒,他语气中透着浓浓的酒气,用蹩脚的兰斯大陆通用语,向查尔斯提出了挑战。
正处于醉酒状态的查尔斯,反应有些迟缓。他不知道这傻子哪里蹦出来的,又或者受了别人的唆使,非要用决斗的野蛮方式去解决问题。
少酋长吉格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查尔斯,脸上充满了蔑视:“你害怕了吗…你是个懦夫!”
查尔斯面色冷了下来,沉声喊道:“克里斯蒂安!”
按照兰斯大陆公认的贵族法,当一位领主遇见挑衅,领主麾下的骑士,是有义务代表领主本身出战的,胆小怯战者会受到所有人的嘲笑,甚至引来领主的不满,从而名正言顺的开除麾下某位骑士。
骑士一旦被开除,身份就自动转变成为平民,从苍穹跌落云端,没有哪位领主愿意重新接纳这种带有身份污点的骑士。
这不,听见查尔斯的呼唤,注意到这边异常状况,骑士克里斯蒂安,已经面无表情站了起来。
他穿着厚重精良的盔甲,腰间佩戴着一柄精心保养的骑士长剑,拦住了叫嚣的吉格,浑身上下透着一丝丝煞气。
“想要挑战我的主人,你必须得先过我这一关!”
克里斯蒂安看了吉格一眼,面色冷峻,缓缓拔出了骑士长剑,冰冷的剑身在火光的照射下,泛着幽幽的寒芒。
显然,吉格只是想要凭借决斗的名义,狠狠教训查尔斯一顿,克里斯蒂安却代表查尔斯应战了。
瞬间,吉格的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与全副武装的骑士克里斯蒂安相比,他身上穿着一幅薄薄的兽皮皮甲,手上连武器都没有,找来找去,只能找出一根石矛……
这已经是部落里面最好的装备了!
卡洛夫酋长倒是有一把精铁战刀,但那并不是吉格的,他无法使用那把战刀,至少在卡洛夫酋长传位给他之前,就绝对不能碰,除非经过卡洛夫酋长的亲自同意!
此刻篝火晚会上,已经越来越多注意到这边所发生的事情,小安娜一声惊呼,也跑了过来,挡在了吉格与克里斯蒂安两人的面前,想要阻止这场决斗的发生。
涨红脸的吉格朝着小安娜吼了几句,指了指安娜,又指了指坐在那里怡然自得的查尔斯,随后愤怒的一把将小安娜推开。
小安娜摔倒在了地上,吉格冷哼一声,目光掠过面无表情的查尔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卡洛夫酋长。
查尔斯并不知道,失去理智的吉格正在向卡洛夫酋长借用那把战刀,但卡洛夫却摇了摇头,面色不快的呵斥吉格。
父子俩大有越吵越凶的架势,好好的篝火晚会的气氛,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但很可惜,当儿子的,很少有人能斗的过当老子的。
伴随着卡洛夫酋长的一声令下,两位身强力壮的土著战士出现,强行将反抗激烈的吉格押了下去。
查尔斯想要去搀扶摔倒在地的小安娜,小安娜却跟着吉格离开了。
内心有些小小的失望。
卡洛夫酋长向查尔斯递来了歉意的目光,查尔斯冷笑一声,让拔出骑士长剑的克里斯蒂安坐了回去。
卡洛夫酋长脸色也不好看。他朝远处招了招手,叫来一位中年土著,用土著语言交代道:“把安娜带到她母亲那里去,等下我有重要事情跟她说。”
那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很快下去办理此事。
笑容又重新出现在脸上,卡洛夫酋长捧着一碗马奶酒,挺着大大的肚腩来到查尔斯面前,什么也没有说,仰头一口喝干。
他在赔罪致歉。
…………
夜晚,月色朦胧。
巴巴诺岛屿上,微醉的查尔斯睡在一顶兽皮帐篷里,刚刚躺下不久,外面便走来一位少女。
一边走,一边哭。
听见哭泣声的查尔斯拉开了帐篷的皮帘,他看了少女一眼,有些诧异。
安娜已经哭的梨花带雨,脸蛋都花了。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语气硬咽的道:“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说着,泪水又不争气的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查尔斯见了安娜的委屈模样,不确定的问道:“为什么?是不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安娜点点头,柔弱无助的眼眸里透着一丝丝恐惧:“我哥哥已经惹父亲生气了,我现在如果回去,会被打死的。”
查尔斯听闻,顿时一愣。
安娜却走进了帐篷,有些害怕的缩在帐篷角落里,抱着双膝,缩成了一团。
她不敢去看查尔斯的眼睛,目光闪躲着,低下了头,“我父亲说,今天晚上,我要么去哥哥那里,要么来你这边。”
“你不想去你哥哥那,所以就来我这边?”
安娜的小脑袋埋的更深了,像是一只孤零零的鸵鸟,她小声说道:“我不喜欢我哥哥,我想出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查尔斯沉默了。
这时候,安娜已经躺下。她闭上了眼睛,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已经认命。
…………
…………
这一夜,查尔斯睡的非常香甜。这是他来到兰斯大陆后的第一个安稳觉,对于可怜的小安娜来说,却不是那么友好。
被窝里,小安娜又偷偷的哭了一次,可怕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发生,她也疲倦了,睡意上涌,沉沉睡去。
翌日。
阳光普照大地。
查尔斯一觉醒来,舒服的伸个拦腰,打着哈欠,走出了帐篷。
外面,卡洛夫酋长正忙碌着,指挥部落里的众多土著人,将一捆捆的艾苦草,搬运到一块巨大的空地上。
查尔斯大步走了过去,迎面碰见克里斯蒂安,点了点头,随后打量起了空地上的这批烟草。
由于其中大部分烟草都没有晒干,未曾脱去水分,因此烟草蓬松成了一大团,数量看起来很多。
围绕着空地转了半圈,查尔斯来不及检查烟草的质量,卡洛夫酋长就找了过来,笑意吟吟的递来一支香烟,以及点烟用的火种。
查尔斯意外的看了卡洛夫酋长一眼,心底惊讶这家伙察颜观色的同时,将香烟点燃,浅浅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淡淡的白色圆圈……
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查尔斯很满意。
“尊贵的客人,昨晚睡的还好吗?”顿了顿,卡洛夫酋长补充道:“我会一点点兰斯大陆通用语,但并不是很精通。”
“噢,昨晚休息的很不错,你的女儿很棒,你的兰斯大陆语也说的很棒。”
卡洛夫酋长笑了,指了指查尔斯手中的卷烟:“艾苦草的味道怎么样?你好像很有经验,应该不是第一次尝试吧?”
“确实不是第一次。”
查尔斯点到即止,顺势与卡洛夫酋长谈起了这次的交易。
总的来说,卡洛夫酋长很精明,昨晚把自己的女儿送了出去,今天立刻就在交易上索要好处。
先是来个狮子大开口,查尔斯没有表态,卡洛夫酋长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神色。他一步步的将自己的要求压低,查尔斯眼见差不多了,也就索性同意了下来。
一船的布料,换人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这波买卖不亏,更何况还有满装的烟草奉送,简直血赚。
一直谈到了最后,查尔斯与卡洛夫酋长达成了交易,两人象征性的握了握手后,伴随着卡洛夫酋长的一声吆喝,众人准备启程上路了。
每一位部落土著人,背着小山一般的烟草团,犹如一条条长龙,向着珍珠号停靠的浅滩那边搬运。
至于小安娜,她已经完全被自己的酋长父亲给卖了,走在路途上,一直寸步不离的跟在查尔斯身后,也不知是没有睡醒,还是伤心难过,沉默着,不发一言。
巴巴诺岛屿的浅滩旁边,查尔斯与斯潘船长等人会面后,一箱箱的布匹,开始从船舱里运了出来,卡洛夫酋长仔仔细细的拆开了每一个箱子,检查过后非常满意,站在一边望着忙碌的众人,与查尔斯开始谈笑风生。
整个过程中,小安娜一直有些失魂落魄,她双眼无神的看着查尔斯,查尔斯去哪,她就跟去哪,看起来手足无措极了。
时间过的很快,到了炎炎夏日的晌午时分,双方已经交换了彼此的货物,查尔斯牵着安娜的小手登上了珍珠号,与岸边的卡洛夫酋长一行土著部落人辞别。
站在珍珠号的甲板上,小安娜眼眶红了,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挥手向自己酋长父亲告别,卡洛夫酋长脸上也首次露出笑容,用土著语大声交代着什么。
小安娜一个劲的点头,直到珍珠号起航,离开了巴巴诺岛屿,她的小脸上仍未展露笑容。
甲板上,以马克为首,水手有很多,却无一人上前来安慰她。在水手们古怪的眼神中,小安娜就是查尔斯的私人财产,在未经过主人的刻意介绍之前,他们得与安娜保持不必要的接触,其中就包括搭讪行为。
事实上,查尔斯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在这些细节方面却有所遗忘。他并非故意晾着安娜,上船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船舱中,开始研究一道道数学公式,浑然忘我。
若非克里斯蒂安骑士见安娜可怜,善意的向自己的小主人提醒了一句,查尔斯几乎忘了个干净。
将一张张乱七八糟的手稿整理后放进抽屉,查尔斯大步走出房间,找到了甲板上傻站着的安娜。
“别伤心了,来,去我的房间,给你看一个好玩的玩具!”
在一众水手们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神色中,查尔斯拉着小萝莉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紧了房门。
克里斯蒂安咳嗽一声,盘膝而坐,尽职尽责的守候在了舱门外,不让外人靠近。
片刻之后,船舱里传来了小安娜的惊呼声:“这是什么?好神奇!”
“索尔拉克斯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