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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蒙特雷战役

9月5日,部队从卡马戈出发。这一次,仍然分为四拨,各路人马相隔一天出发。四天后,先头部队抵达塞拉尔沃,在此驻扎停息,以便等待其他部队。9月13日,与后续部队陆续会师后,先头部队继续上路。和上次一样,各路人马仍相隔一天再出发。先头部队在距离蒙特雷24英里外的马丁再次停止前进。这个城市和塞拉尔沃一样,居民几乎全部逃走。部队到达时,我们看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均做鸟兽状跑到山上,四处散开。不过,当他们回到住处,发现自己遗留的财物完好无损时,一定会对“美国佬”改观,甚至产生好印象。在马丁,四拨部队集结,一同出发。9月19日,在泰勒将军的带领下,我军驻扎在距离蒙特雷不足3英里的核桃泉。

蒙特雷位于从山中流出的小溪附近,背靠连绵不断的山丘。向北,蒙特雷与核桃泉之间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在这片平原与蒙特雷城外荒无人烟处的中间地带,建有一座全封闭的炮台,我军称其为“黑色碉堡”。碉堡配置的大炮,火力范围覆盖到蒙特雷城。蒙特雷城的北方和西北方各有一座突起的山丘,在那里,墨军分别建有一处防御工事,其中一个山丘上还建有主教院。位于蒙特雷城最高点或是城西通往萨尔蒂约的道路,处于两座山丘的炮火掩护之下。地势较低的东边建有两三个单独的工事,由墨军步兵把守,并配有大炮。城南就是前面说过的从山口流出的小溪,背后是层层的山丘。严格来说,蒙特雷市中心的广场就是一座城堡。四周的道路都位于黑色碉堡的火力控制之下。加农炮布置在临时搭建的胸墙后面。城堡附近的房屋屋顶都被改造成步兵的防御工事,以沙袋作为掩体。以上就是1847年9月墨军在蒙特雷的防御部署情况。安普迪亚将军担任总指挥官,手下有上万人马。

泰勒将军的手下大约有6500人,分为三个师,分别由巴特勒、特威格斯和沃思上校负责指挥。部队驻扎在核桃泉时,在曼斯菲尔德少校的领导下,侦察兵开始了侦察工作。南北战争期间,曼斯菲尔德少校晋升为将军。随后,曼斯菲尔德少校得出结论:我军有办法避开黑色碉堡以及蒙克雷城西北山丘上工事的火力,到达通往萨卡蒂约的道路。一旦取得了该道路的控制权,便可切断墨军的外部供给,除非墨军实行自给自足政策。获得少量增援后,沃思上校奉命夺取萨尔蒂约公路,同时攻占该区域外的防御工事。9月20日下午一早,他便率领部队出发。为了配合沃思上校的行动,巴特斯和特威格上校指挥的两个师,依次部署在蒙特雷城的东边和南边,目的是对敌人形成威胁,起到牵制敌军兵力的作用。所以说,沃思上校的部队在蒙特雷战役中担任主攻部队,两个兄弟师团属于助攻部队。当天,沃思上校未遇到任何抵抗。但显而易见的是,敌人大大加强了主教院以及左侧外围工事的防御力量。不久,沃思上校到达蒙特雷城西北方的一块高地上。此地不仅正好位于敌人的火力范围之外,地形还有利于防守。当晚,部队在这儿扎营过夜。随后,在夜色的掩护下,随行的侦察兵桑德斯上尉和乔治·G.来德中校,对萨尔蒂约道路进行侦察,后者在南北战争葛底斯堡大捷中担任联邦军队的指挥官。

20日晚上,泰勒将军架起炮台,其中包括两门24磅榴弹炮和一门10英寸迫击炮。黑色碉堡位于炮台火力范围之内。平原上有一个天然的洼地,其深度足够士兵们站在里面,躲过墨军的炮火。我军打算在离敌军最近的山顶上架设炮台。被整编后只剩六个连的第四步兵团,在核桃溪休整期间接到协助炮兵作战的命令。我当时担任军需官,执行看守阵地和保护公共财物的任务。按照计划,第四步兵团要在第二天清早返回营地。

到达预定炮点位置后,部队架起炮台。行动进展顺利,从始至终都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第二天,雷鸣般的炮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我军从左右两侧同时开火,对墨军阵地发起了大规模的炮击。在我听来,那时我军的炮火很是猛烈。按捺不住好奇心,我骑上一匹马,冲到前沿阵地,想了解一下战情的进展。结果刚到阵地没多久,部队就接到冲锋的命令。由于缺乏返回营地的胆量,我抛下了看守阵地的职责,跟随大部队一起向蒙克雷冲去。部队一爬出洼地,就暴露在黑色碉堡的炮火之下,随后又立刻被城东守军火炮、步枪的弹雨所覆盖。密集的子弹如同一把锋利的大镰刀,顷刻间就把我军“像割麦子一样成群地扫倒”。在短短几分钟里,我军就伤亡了三分之一兵力。于是,部队开始撤退。不是向后撤,而是向东撤,撤退方向正好与连接雷特蒙和核桃泉那条道路成90°。没记错的话,我是第四步兵团里唯一一个骑马冲锋的人。撤到安全地带后,部队停止前进,转而集结剩余人员。第四步兵团的副官霍斯金斯中尉的身体很是虚弱,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后,这会他已累得气喘吁吁。看见我骑在马上,他感叹道,要是自己也能骑马该多好啊!二话没说,我立刻将坐骑让给了他,对方也欣然接受了。几分钟后,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骑马的军需官随从,便跑了过去。借了他的马后,我再次返回第四步兵团。不久,部队重新开始转移。在我的印象中,为了躲避东北方敌人的炮火攻击,部队随后躲在一片玉米或是甘蔗地里。没多久,霍斯金斯中尉壮烈牺牲,就是之前借我坐骑的那位副官,而我被指派接替他的职位。

这次冲锋考虑不周、指挥不力。第四步兵团的指挥官是加兰中校。他接到的命令是,为配合沃思上校的部队进行战略性转移,其旅团向城东的炮台发起进攻,伤亡不大的话,还可以考虑占领该炮台。如果采用迂回战术,从左翼到达蒙特雷城东北角,既可以处于黑色碉堡火力范围之外,又可以躲避敌军炮兵、步兵的攻击。加兰中校毫无争议是部队伤亡惨重的罪魁祸首。

与此同时,奎特曼手下的一名侦察官,带领军队到达蒙特雷城最东边。由于利用房屋做掩护,这支部队的伤亡极小。随后,加兰中校率领部队到达蒙特雷城的郊区。在此之前,我军的一些部队占领了该地区的屋顶,在他们火力的掩护下,我们迅速攻下一个小炮台。这座炮台的火力射程可到达蒙特雷城的东边,因此,我们立刻将大炮调整方向,对准了敌人的一个炮台。随后,我军控制了蒙特雷城东边的一条进出通道。战斗一陷入停滞阶段,我们便利用房屋做掩护。在蒙特雷城西边,经过数次奋战,沃思上校终于夺下萨尔蒂约道路的控制权,喜上加喜的是,并没有造成大的伤亡。继而,沃思上校乘胜进军,一鼓作气,将该地区两个高地上的据点收入囊中,进一步扩大了胜利果实。如此,蒙特雷制高点以及城西的所有领土都处于我军的控制下。随即,特威格斯和巴特勒上校的部队掌控了蒙特雷城东大部分地区。但是,城北的黑色碉堡和城区的中心广场仍然握在敌人的手中。向北3英里外我军的核桃泉营地,由各团抽出兵力组成的一个团负责把守。一支来自肯塔基的志愿兵团负责看守攻打黑色碉堡的迫击炮和榴弹炮。此时,蒙特雷城守军被包围得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22日,我军没有展开任何军事行动。敌军却利用黑色碉堡和城东的一些炮台,继续向我军开火。然而,这并没有对我军的安全构成任何威胁。当晚夜间,敌人放弃了城东的炮台。于是,23日清晨,蒙特雷整个城东地区都处在我军的控制范围内。

城东地区由特威格斯上校的部队把守。他们很好地掩护了自己,躲过了敌人炮火的攻击。但是,通往普拉萨的所有街道,无论哪个方向,都埋伏着敌人的重火力。那时,西班牙或是西班牙式的美国城镇中心区都会设有一个广场,名叫普拉萨。蒙特雷的房子均为一或两层高的平顶房。墨西哥步兵占领了普拉萨四周所有房子的屋顶,并利用沙袋制成护墙。所以说,每前进一步,我军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好在,只要不是在通向普拉萨的街道上行动,我们都能找到隐藏地点,从而躲避敌人的火力和视线。但是,这招在路口上行不通。一到路口,敌军的火枪和葡萄弹便倾泻而下。第三、第四步兵团曾以这种方式冒死冲锋,虽然几近攻进普拉萨,但伤亡惨重。其中,第三步兵团的军官伤亡很是惨重。这个步兵团只有五个连,军官不超过12位,牺牲的就有5人。当我们这支只剩下十个连的小股部队,到达普拉萨的一个小广场时,部队停止了前进。掩护好自己后,我们玩起了“打地鼠”的游戏。士兵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房顶上的沙袋,敌人的脑袋一从沙袋后冒出,便一阵狂射。

占领小广场后不久,我们发现弹药所剩无几。于是,我自动请缨,请求返回出发地,向特威格斯上校汇报我们的方位,并请求弹药补给。此时,我们身处的广场远离街道,在房子的后面。执行这一任务,意味着我将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出发之前,我调整自己在马背上的位置,最大可能地侧向一边,尽量避开敌人的伏击。然后,我单脚蹬住马鞍尾部,一只手搂着马的脖子,像箭一般飞了出去。每当我经过路口就有可能遭到敌人的扫射。不过,由于我的速度太快,每次都是我冲过路口,再次位于房子的掩护中时,敌人的枪声才响了起来。因此,一路下来,我毫发未伤。

经过一所房子时,我看见我军一个哨兵在门前放哨站岗,于是,我停了下来,询问他在执行什么任务。了解到这所房子里全是受伤的美国伤兵和军官后,我下马,走进了屋中。在这儿,我见到了工程兵威廉姆斯中尉,他的头部受了致命的枪伤,估计性命难保。我还见到了特里特中尉,他也受了重伤,肠子都从伤口处露了出来。除此之外,这儿还有很多士兵。我承诺一定会将他们的处境向上级汇报,随后便离开了。接着,我重新上马,继续飞奔,很快就来到我军城东部队所在地。在弹药尚未准备齐全之时,第三、第四步兵团就从前线撤了回来。和进攻时的情况一样,撤退时他们也遭到了敌人猛烈的攻击,好在,伤亡相对之前有所减少。随后,部队取消了进攻计划,下令撤回所有的兵力。而我之前遇见的那些受伤官兵,夜间落入敌人的手中,全部壮烈牺牲。

城东战事陷入胶着的同时,沃思上校带领一小股部队从城西向普拉萨发起进攻。与第三、第四步兵团的进攻方式相比,他采取的战略要好太多。不像我们那样在没有遮掩的街道上进军,他的部队选择穿墙破房,在前进的同时,将通道一个接一个进行封锁。士兵们所向披靡,攻无不克,以极少的伤亡重创敌军,直逼普拉萨,迫使墨西哥守军指挥官安普迪亚于天亮前拱手而降。我军立即停止进攻,并很快同意了他们的投降条件。随后,战俘们被释放,并允许他们带走自己的马匹和个人财产。

当看到蒙特雷城走出来的墨西哥守军时,我不由得心生同情。毫无疑问,我军很多士兵在看到这一幕时,也会产生同样的心情。守军中有很多骑兵,他们手持长矛,骑在饿得半死不活的马上。这些马又瘦又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不禁怀疑它们能否将主人驮出城外,而士兵的样子比这些马好不到哪里去。我不禁想,在我面前的这些俘虏,他们哪会关心这场战争的输赢,哪会知道这场战争“为什么而打”啊。

蒙特雷守军投降后,我们过了一段平静的营地生活,直至隆冬时部队转移。和里奥格兰德河沿岸的居民一样,留守家园的当地人与“美国佬”相处得也十分融洽。事实上,在泰勒将军人道主义政策下,我怀疑,对于我军的离开,大多数墨西哥人的心情都会与当初听到我们要来这儿时截然相反,他们很有可能还会依依不舍。其原因是,当地人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得到了充分的保护。不仅如此,我军还建立了一个交易市场,全国各地的产品都能在这里买卖,这是当地人之前从未享受过的。那些受过教育、家道殷实的墨西哥人,在美军到达之前逃离了家园,在美军撤离之前,一直流浪在外。不过,这个阶层占墨西哥总人口的比例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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