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去吧!”皇太后眼眸中的无奈越发的明显,挥手让他们离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快速的消失在视线中,那个一直紧跟在苗吟舒身边的女护卫也识相的从另一条路离开,皇太后沉凝了脸。
“太后,事已至此,您不用操心了,言月不是也已经保证了不会有事的吗?”吴嬷嬷体贴的扶了皇太后到一边的凉亭坐下,挥手让随侍的太监宫女离得远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施术之事也不会百分百的安全无虞,哀家只是担心,若是有个万一的话……”
“太后,您盼了这么久才盼回来王爷,上天一定会厚待您的!”
“希望如此吧!”皇太后举目远眺,看着绿意盎然的荷花池面,一脸凝霜。
吴嬷嬷见此情状,也知道她不欲再多说,便静立在一旁。
另一边,两人走出了皇太后的视线之后,叶斐然便担心的问道:“皇后食欲不振,怎的又叫你去了呢?”
苗吟舒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
对于对皇后的事保持着怀疑的事,她能跟他说吗?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想让他介入到麻烦之中。
“只是什么?”叶斐然追问。
苗吟舒考虑了一下,后宫里的纷争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遂摇头道:“没事!只是觉得皇后得了这不知道是不是叫厌食症,怎么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呢?”
还有皇帝,他难道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吗?还是说,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眼不理会?
这样的猜疑,让苗吟舒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凉吗?”叶斐然立即关切道。
“有点,这里似乎太过阴凉!”苗吟舒顺势说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周边的一片绿荫,感觉摇晃的树枝有些像张牙舞爪的鬼怪。
“那咱们去别的地儿吧!”拥着她的肩,叶斐然将她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这边高大的树木少些,阳光灿烂的洒落每个角落,驱散了苗吟舒身上陡然而起的寒意。
午膳和晚膳,苗吟舒还是做了修改,不再是清淡无味的白粥。中午是肉末细参猪肝粥,同样也滴了一滴醋,晚上是鱼蓉虾仁粥,皇后不多不少都吃了两小碗。
只是,虽然皇太后没在,但吴嬷嬷却以着皇太后关切皇后凤体的借口,一直随侍在侧,苗吟舒和皇后也没能说上话。
入夜了,不知是心里丢不下皇后的事情,还是怎么着,苗吟舒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就算是困极了迷迷糊糊睡去,又会做了噩梦一般的蓦然惊醒。
在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惊醒之后,苗吟舒终于不再强迫自己入睡,而是披了件衣衫,来到了窗前。
轻轻的推开窗子,月光柔和的倾泻了进来,苗吟舒却如同木偶一般的怔在当下,两手依旧维持着推窗的姿势。
“冷――冷剑宵?”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只能听见轻颤。
冷剑宵的身子一震,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缓缓的转身面对着窗棂,看向隔窗内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女子。
他的嘴角扯了扯,大约是想要对她笑一笑,然后就当做怎么也不知道的继续跟她玩笑,说一些玩世不恭的话。
可是,却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月色下的脸憔悴而苍白,不及剃去的胡子冒出了许多的渣渣,有种颓废的神韵。
“你……”看他神情,当是已经知道自己被赐婚的消息了吧!苗吟舒的心里有些酸涩,收回手将衣衫穿上,然后打开门,缓步走了出去。
外面,夜凉如水,避暑胜地的气候果然是跟京城春秋时节的气候差不了多少。
苗吟舒在冷剑宵的两步距离处站定,与他四目相对,久久凝视,也不再主动开口。
她在等,等他是否会将他们之间有婚约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他没有说,只又强扯着笑意,道:“恭喜你了!”
她微微颔首,表示接受他的祝贺,只是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怎么,如愿以偿的能够嫁给叶斐然,这是把你高兴坏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吗?”他又笑着调侃,但笑意不达眼里,也掩饰不了沉沉的心痛。
他终究还是得不到她,即便是有着婚约的羁绊,但依旧只能与她擦肩而过啊!
不!或者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若不是他打从心底里反对指腹为婚的事情,若不是他在见到了她之后先选择了隐瞒,那么,这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吧!
可如今,来后悔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圣旨已下,已经回天无力,除非他厚颜无耻的在此时拿着定亲信物去皇上面前呈情。
可这样一做,不说其他的后果会如何,眼前的这个人儿也一定会恨他一辈子的吧!
苗吟舒幽幽的低叹一声,低下头静默了片刻,这才又抬头看着他道:“你早知道咱们之间有婚约吗?”
“……”冷剑宵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的问他,身躯一颤,脚下更是不稳的往后退了两步,面色在瞬间惨白得仿佛来自地狱。
她――知道!她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他?!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道不明脑中轰然炸响的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一切都那样的可笑可悲。
“冷剑宵,你是不是早在咱们相遇的那时候就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婚约了?”她再问一遍,已经将时间确切道具体的时候。
冷剑宵还是没有回答,侧过头不看她的脸,双手也已经攥成了拳,紧紧的握着,指甲已经掐痛了手心却全然不觉疼痛。
“看来你是知道的了!”苗吟舒淡淡的笑了笑。
她追问这些,并不是想要试探他对自己的心意,因为他的心,她多少已经明了。也不是再给他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希望,因为,她会遵从自己内心的选择。
“你那时候一定是才知道你自己是有婚约在身的吧,所以想要来看看我这未婚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对不对?”
“吟舒,我……”他想要解释,可是不知从何解释起,因为他当初的目的不纯,而且其实是想要找到她,对她悔婚的。
可却不想造化弄人,他居然只在第一次的见面,在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将费昀熠送的那个围脖当成了宝贝一般的对他一顿咒骂时,他的心却产生了莫名其妙的的变化了。
“我猜你那时候一定是不认可这门亲事,所以想要来找我退婚的吧!”苗吟舒依旧微笑着,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欢快,他既不表达,那就让他们就折让当成好朋友的相处吧。
她喜欢他,不是像喜欢费昀熠和叶斐然的那种喜欢,而是将他当成了哥哥一般的喜欢。
所以,她不希望他们之间就因为那一纸婚约就变成了陌路;所以,她即便是知道他的心意,也要在此时将他无效化。
只有这样,他们还能见面,还能是朋友!
冷剑宵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再次沉默。
“呵呵!看吧,我就知道是这样!”苗吟舒故作轻松的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道,“你也真是的,咱们是朋友,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直接跟我明说了就是了,躲躲藏藏的算是怎么回事啊!你说,我要是不会京城,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讲这件事情说出来了呢?”
不回京城,她就不会再遇上另一个跟费昀熠一模一样的男子,那他们之间的结局又将是不一样的吧!
冷剑宵苦笑,对天仰天长叹一声,忽而掩饰下了所有的不甘和心伤,换上招牌式痞痞的笑容,长臂一捞,将她控制在怀中,越过她的发顶看向某一处幽暗:“那如果我说,我如今后悔了,想要你了呢?你该怎么办?”
闻言,苗吟舒的身子蓦地一僵,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知道,他早就后悔了,早就后悔没有及时的跟她表明身份。可是,他一直隐藏的很好,所以,她以为,她只要顺水推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最好的。
可是,他却忽然这样一说,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夜,很静!
所以,紧靠在一起的两人可以清晰的听见彼此之间的心跳和呼吸声,单薄的夏衣之下,肌肤的热度也能够清晰感觉。
冷剑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渐渐变得浑浊,拥着她的腰背的双手热烫得也渐渐用力,似乎想要在这一刻,将她镶嵌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融为自己骨血的一部分。
忽然,感觉到她似是不太舒服的挣扎了一下,只一下下,就让冷剑宵仿佛是被雷轰了一般的惊跳着松开她,往一旁闪去。
“冷剑宵!”没有了禁锢的苗吟舒松了一口气,看着略显狼狈的他,低唤了一声,“你还好吧!”
“好!我很好!”他喘着粗气回答。
好?他能好吗?只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他即便掌握着他们之间定亲的信物,却不能与她相守一生,这还能是一个“好”字吗?
可是,有句话叫做什么,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自大和不甘才造成了如今的后果,他能怨谁?谁都不怨,只怨自己!
“对了,你不是说去帮二王爷办事情吗?如今是办完了?”他的难受她看在心里,但她的心只有一个,不能分担,所以只能再次假装看不出他的痛苦,就做一回狠心的女人,转移了话题。
冷剑宵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时,已经恢复常态:“差不多了!”
又痞痞一笑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赶得及回来参加你的婚礼的!”
“冷剑宵!”苗吟舒面上一红,娇嗔的低唤了他一声。
“还有两个月不到就做新娘了,还这么害羞啊!”冷剑宵笑话她。
“你笑话我,我不理你了!”苗吟舒再次嗔了他一眼,作势要回房,“不早了,我要睡觉去啦!”
“啊!别,咱们再说一会儿话吧!”冷剑宵赶紧一把拉住她道,“我可是听见你被赐婚的消息,飞奔了好几日才赶回来恭喜你的,你怎么能就这样把我丢下自顾自的去睡觉呢!”
“那你要保证不笑话我!”她的面皮其实已经够厚的了,只是一提到叶斐然,难眠就多了份准新娘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