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说的那几个意思。”明昭走过来，在明霜对面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怎么你从来没有提过师门的事？要不是人家亲自登门，我没机会知道你有这么一个漂亮师妹。”明霜歪着脑袋问道。印象中，明昭从没提及自己师从何门，导致自己以为他是祖传的医术。
明昭沉吟片刻，斟酌着道，“医宗的门派很复杂，我怕你...听不懂。”
明霜难得的没有发火，明昭说的对，在前世，六岁才上幼儿园大班，整天最关注的是动画片和零食。医术有哪些门派，哪个门派擅长什么，的却很无聊。
不过...
“我们在一起，好歹住了六年，我什么智商你不知道吗？”明霜拍桌子，撂下一句狠话，“我告诉你，我懂的东西你未必懂，但你懂的东西我肯定都懂！”
明昭喝了口茶，茶里有刚摘的茉莉花瓣，清香淡雅，烟气袅袅中，他的神色很是郑重，“你说的对。其实我有很多东西想要教给你，一直担心太早了，你听不懂。但你在家里实在是闹腾的厉害，所以只好把你送去读书。方才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反思了一下，决定从现在开始，将我学过的医术全部教给你。先从...人体的脉络结构开始吧。”
所谓人体的脉络结构，就是找一具尸体，一面解剖，一面讲解穴位和真气流动。这具尸体必须是新鲜的，放置太久的尸体会腐烂，不适合拿来做教学讲解。
古藤老树昏鸦。
明昭和明霜一大一小，站在棺材旁边。以棺盖为砧板，明霜执一柄柳叶刀，在明昭的讲解下，将尸体一层一层解剖开来。
“这个人不到四十岁，死前身体健壮，周身无明显伤痕。面庞发紫，显然死前呼吸不畅。我猜测他是噎死的。”
明霜说着，将他的食管和胃整条抽出来，果然看到食管中堵着一大块蒸饼一样的东西。
明昭点点头，“嗯，不错。”
孺子可教。
明霜脸色发白，两只胖乎乎的手上血肉模糊，“我想先休息一会儿。”
“可以。”
明霜冲到一旁的草丛里，拼命呕吐。已经吐了无数次，肚子里的食物早就吐光了，只能吐胆汁。吐完以后，她深呼吸，然后走到明昭身旁，“继续吧。”
“刚才只是验尸，接下来要学的，才是重点。人体有七大脉络，天池，灵枢，晦明，力满，雪海，地旋，归方。七大脉络上遍布四十九穴海，每一处穴海之下，又有二十一穴位。我师从药王谷，学的是针灸之道。要想从阎王手中救回人命，除了要熟知每一处穴道的作用，能精准施针以外，还要修行内功心法，以针疏通，以内功为流，方可活死人，肉白骨。”
明昭说了许多，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
“先从天池学起，过来摸一下。”明昭引着明霜那双肉乎乎的手，伸到尸体的腹腔内，“就这里。”
明霜，“...”
山中人丁稀少，新鲜尸体更是少之又少。明昭不得不抓紧时间灌输和演示。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虽然在溪水里洗去血污，又熏了艾草祛毒，明霜仍觉得身上一股子腐臭味儿。可是明昭依然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衣服上还是那股好闻的药草香。明霜不解，就像两个人一起跳进粪池，结果臭不可闻的只有她一个，不公平啊不公平。
明昭背着她，在山林中穿梭。石子路上树影斑驳，就像古书中写的那样，仿佛积水空明，水中荇藻交横，盖竹柏影也。
明霜迷迷糊糊的睡着，朦胧间，记起有什么事忘记问他，比如那个漂亮师妹叫什么名字，他是不是暗恋人家，要不要去抢亲之类...
“叶雪是徐州刺史的女儿，我一介布衣，怎么配的上她？”明昭一脸无奈，这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风花雪月的念头。得留意一下，她平常都去哪些地方，跟谁玩。
“爱情就像龙卷风，是不分阶级、不论贵贱的！人生在世，至少要为爱情疯狂一次！说不定她也喜欢你，等着你开口，求她跟你一起私奔呢！”明霜热烈的怂恿。
“私…奔…”明昭正在院中收拾草药，一生气，手一抖，将一株人参的根须捏断。曾经太医院的院草，已经被明霜荼毒成泯然众人的大叔，咆哮道：“你从哪听来这些东西？！”
“你不和她私奔？！她长的那么漂亮！”明霜一脸惊诧，两世为人，这么漂亮的姑娘她还是头一次见，真正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傲是傲了点，可是自己如果长这么漂亮，肯定比她还高傲，衣服要用天边云彩来做，走的路全部铺满花瓣，车子要用纯白的白马来拉，没有一丝杂毛的那种...想的太多了...但如果说有哪个姑娘能配的上明昭，那就是这个叶雪师妹了。
明昭觉得要用另一种方式跟明霜解释，“她是很漂亮，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否认对她有爱慕之心。可是，叶雪是徐州刺史的掌上明珠，锦衣玉食，呼奴使婢。她心气高傲，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受天下人景仰。我呢，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从太医院归隐，住在竹屋之中，渴饮山泉，饥食野果，这对我而言是幸福，对叶雪而言，就是失败者。我和她，是两种人生。”
“哦。”明霜彻底蔫了。美人是很漂亮，可是自己的便宜后爹养不起。
竹屋幽静，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斑驳叶影。明昭察觉到她心情不佳，留心打量，她最近身体好了很多，肤色白里透红，头发也养出乌黑的光泽，用红色绒布扎成两个鬏，额前垂下细密的刘海儿，长长的睫毛低垂，像两把小刷子一样，顾盼间眸光流转，很是可爱。身上却穿着蓝布麻衣，像一个缩小版的自己，不像其他小女孩那样，穿红着绿，天真烂漫。
“霜儿...你是不是羡慕别人有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