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号，周二，天气晴朗。
天刚蒙蒙亮，一辆双排皮卡低声轰隆着，驶出精工制造厂的大门。
皮卡车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往南驶出一段，过了高速路口，沿着匝道盘桓向上，转而向西北方向的北华汽车厂驶去。
皮卡车里坐着三个人，坐在驾驶位开车的是张凡的发小赵伟，坐在后排的是身着正装的张凡和陆大强。
张凡知道赵伟的开车技术，绝顶的老司机，要速度有速度，要平稳有平稳，开出租车的时候，每个月总比别人多赚几百块。
见时间还早，张凡把脸凑到驾驶位小声说道：“大伟，路上开稳点，让陆厂长在车里打个盹，养养精神！”
赵伟点点头，朝后排伸出大拇指，让张凡放心。
皮卡车的速度稳定在一百迈左右，坐在车里的人几乎感受不到颠簸，没过一会，陆大强靠在座椅上打起了呼噜。
上午八点半，皮卡车稳稳的停在了北华汽车厂门口，赵伟扭过头把睡的正熟的两个人唤醒。
三个人下了车，张凡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一人递了一根，然后又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看着张凡老练的动作，赵伟纳闷的问道：“诶凡子，我记得你以前不抽烟的啊，啥时候学会的？”
张凡把烟头掐灭，弹到对面的垃圾桶里，说道：“都是加班练出来的，不抽烟扛不住啊！”
赵伟来精工制造厂也有一个来月了，车间里几乎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他吐了一口烟圈说道：“还是身体要紧！”
招标会是九点十五分入场，张凡看了看时间，说道：“大伟，时间差不多了，我跟陆厂长先进去，你在车里守着！”
此刻，北华汽车厂的门口已经聚了一堆人，大抵都是过来参加此次招标会的。
张凡和陆大强挤到门卫室窗口，先做了下登记，然后随着人群在门口等候。
快到九点的时候，从远处开过来一辆奥迪A6，张凡看到车牌号，知道是红星机械厂的人过来了。
豪华的轿车，专职的司机，红星机械厂的李总潇洒的从车上下来，随后下车的还有市场部经理杨林和一个身段婀娜的女秘书。
陆大强朝红星机械厂的人努努嘴，说道：“看看人家的气场，简直比国企单位都要足！”
张凡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以他目前的资金实力，想要花里胡哨的摆阔，在场的人都不是对手。
九点整，北华汽车厂的工作人员来到公司门口，迎接各位投标人员的到来，在核实了身份以后，张凡和陆大强随着人群走进了北华汽车厂的大门。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栋十几层楼高的行政楼，耀眼的玻璃幕墙，豪华大气，行政楼后面是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厂房，其中涂装车间的排气筒高高矗立在空中，上边醒目的挂着北华汽车厂的Logo。
“看看多气派，以后咱们也整一个汽车厂怎么样？”
陆大强跟在张凡身后，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说道：“张总，这马上就开招标会了，您就别做白日梦了，赶紧醒醒吧！”
张凡撇撇嘴继续往前走着，就当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招标会定在行政楼二楼，张凡和陆大强上到二楼，来到开标的会议室，此时刚过九点十五分，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张凡和陆大强找了一个前排的位置坐下，没过一会，李总带着红星机械厂的一行人走了进来。
李总朝会议室里看了一圈，背着双手慢悠悠的朝张凡走了过去。
“张总，又见面了！”
李总皮笑肉不笑的跟张凡打了一声招呼，脸上透着一股让人生厌的自信。
张凡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李总，咱们坐哪啊？”，市场部经理杨林问道。
“就坐张总旁边，听说精工制造厂提前一个月完成订单，受到北华汽车厂的嘉奖，咱们也跟着沾沾喜气！”
说完，李总一屁股坐到了张凡旁边，杨林和女秘书也按着次序坐了下来。
此时离正式开标还有一段时间，随行的女秘书又是给李总泡茶，又是给李总剥水果，刺鼻的香水味一阵接一阵的钻进张凡的鼻孔里。
张凡最烦的就是这种做派，他借故上厕所的机会，跟李总隔着几个座位坐了下来。
时间到了上午九点半，招标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第一项是开标环节。
开标，顾名思义就是在所有投标人在场的情况下，当场拆封投标文件，并公开宣读各个投标人的标价。
其中有“三开”和“三不开”，即准备工作做好了开，做不好不开；投标人员到齐了开，到不齐不开；监督人员在场开，不在场不开。
标价是各家投标企业的底牌，开标之前是绝对保密的，所以在招标会召开之前，谁都不清楚对方的标价是多少。
精工制造厂的标价是二百六十万，以周树的调研结果来看，基本上没有哪家企业敢报到这个数，除非他想赔本转吆喝。
所以，这次北华汽车厂新项目的竞标，张凡最起码有九成把握！
此刻，参与投标的十家企业的代表已经到齐，北华汽车厂招标委员会的评委也按着次序坐到评委席上，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主持人拿着话筒走到台上，做了一番开场白，向参与投标的十家企业表示热烈欢迎，接着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招标会的流程。
下边，招标会的第一项，开标环节，现在开始！
主持人拿出带有封皮的标书向大家展示了一下，接着开始拆封并当场宣读标价。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第一个拆封的是精工制造厂的投标书。
主持人看到价格，不禁扶了扶眼镜，唱道：“本次北华汽车厂BHS01-HJ项目，精工制造厂的标价是二百六十万元！”
“二百六十万”几个字一出口，不仅各家参与投标的代表瞪大了眼睛，就连招标委员会的评委也是一脸惊讶。
这个价格比北华汽车厂预算的“标底”要低的多，难道精工制造厂真要赔本赚吆喝了？
此刻，红星机械厂的三个人却是脸色如常，对于精工制造厂的标价没有丝毫意外，跟其他投标代表的反应形成强烈反差。
只见李总喝了一口茶水，好整以暇的说道：“张总，好气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