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族...
天气昏暗,血色如虹,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自天堑边关横穿荒芜的天堑战场边缘,望着不远处血色浸染如蛰龙般起伏的平原停了下来。
“……前方吗?”
叶澜深吸一口气,将脸上一副恶鬼獠牙状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副稚嫩惨白的脸庞,唇齿泛寒间不住哆嗦,满脸悲恸的问向身后中年男子。
“是……”
虎躯一颤,叶明目光涣散有些出神的望着前方染血的平原,颤声道。
天边一阵狂风袭来,一阵腥臭刺鼻的血腥味从战场内弥漫周围,二人在寒风中衣衫猎猎作响沉默良久,在荒芜的天堑下很是萧瑟。
良久沉寂
“轰”
叶澜双目红肿,直挺挺的对着前方战场跪拜了下去,重重叩首,额头被碎石屑磕出丝丝血迹,目光闪烁间映衬出囚禁天堑族世代的血色界壁。
血色的界壁伫立天际直入云霄,牢笼一般流转着噬魂夺魄般冰冷妖异的血色。
叶澜额头上流下的血掺杂着地上的碎石屑,就这样静静的跪伏在地上,身体微颤一语不发。
叶明目光呆滞凝噎着走了上来,重重跪拜了下去,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叶澜肩膀,怔怔的望着远处凝血般妖异的血色界壁哽咽道:
“域外灵皇域姜诚,东方彧,两大轮海后期……坏规矩对付小辈故意引将军出手,将军以轮海后期败退二人,封界前,被东方狗贼以涅炎袭,陨!”
叶明双目充血惨然说道,脸上已是青筋毕露,双手指甲紧嵌掌心,一拳直轰地下,丝丝血迹流出渗入了地面。
……父亲明明前些日子刚允诺自己有资格入天堑营啊!
叶澜目光怔怔的望向前方,望着满是血腥弥漫的平原战场,稚嫩的脸庞混着血屑,说不上的悲凉。
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碎石屑拍打在两人僵硬的脸庞,天地间阴风怒号卷集起阵阵沙尘暴,其音似亡魂凄吼,鬼神哀嚎,整个平原都透露出一种诡异森冷。
风愈烈,界壁泛起的血红愈妖异!
骤然一阵暴雨袭来,冲刷着远处战场,顺势而流的雨水裹着地上血迹,不动声色地留向界壁之下一道沟壑之中!
...
无碑,无坟,叶澜父亲叶尘被涅境之火所焚,归于虚无。
天堑族一代将神叶尘陨落于这神弃之地,可叹,可悲。
生命走到尽头,于烟花般灿烂绽放,终又沉寂于无尽深渊。
谁曾记荒芜大地诸将护族洒热血,尸弃荒野,风声唳!
渐渐风雨愈烈,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血腥味,深深刺痛着两人绷紧的神经。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跪拜在风雨中岿然不动,任由****拍打在脸上也亳无反应,渐渐雨况渐疏,四周传来窸窸窣窣之声。
“明叔……,去照看族中将士吧!”叶澜脸色惨白湿发半掩,神色颓然的侧身说道。
“小澜,你……”
“……想一个人静静”
打断叶明,叶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抖了抖湿透的衣衫,声音沙哑道。
今晚的夜格外森冷!
饶是以叶澜锻体六重境的身体在如此恶境良久,也只觉口齿微颤。
叶明伸出手搭在叶澜肩上欲言又止,长长叹一口气,弓着腰缓缓起身,因长时间跪地使得膝关节发出阵阵骨头碰撞声。
叶明低头心疼的看向那道倔强的渺小身影,不由轻叹才十五岁的孩子呀,母亲早年病逝,本父子三人相依,如今,唉……造孽。
“振作点,小童还在家等你呢!”
没多说,叶明缓缓拍了拍叶澜瑟缩瘦弱的肩膀,转身走向黑暗。
听到弟弟叶童,叶澜鼻子一酸,摇了摇头。
走了良久,叶明神色一凛弓身握拳对四周昏暗的空间发声说道:“拜托诸位保护好小澜,离远点,勿打扰……”
“是”
顿时黑暗中四道声音齐应,便在阴暗的空间里四散飞遁而去。
望着界壁上闪烁着的妖异血色,叶明长叹一口气,将散乱的头发束于头顶,灵气透体一震,湿透的衣衫顿时干透。
神色一正,虎躯对着远方弓身而屈,青筋毕露的双手侧于胸膛不住颤抖,眼中悲怯之意难掩……
良久,消失无边夜色之中
……
天堑边关本来常年无雨,方圆百里也是寸草不生,地表全覆盖着些风化了的碎石屑。
如今这场雨来的很是突兀,战场中落下的雨水很诡异的裹着战场上的血迹,缓缓流进界壁下方一道沟壑之中,并在沟壑深处汇聚一潭,潭中映衬出如同界壁般的妖艳血光,血光内敛不易察觉。
远处,叶澜半俯而跪,看不清什么表情,额头紧紧贴地上,湿发贴着脸庞混染着泥污垂落在地上。
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森冷寒气,血色界壁,伴着凛风!
“咕噜咕噜……”
不远处血色界壁下的沟壑,里面的血潭开始翻滚冒泡,渗出的却是异常森冷的寒气,周遭白雾笼罩,周围石壁之上凝结一层厚厚白霜。
……
深夜已至
叶澜抬首神色怅然,眼框红肿着一语不发,没有管自己身上的脏乱不堪,伸手向后抚去脸上凝结冰霜的头发,席地而坐,一抚手上的储物戒指,几坛烈酒便摆在了地上。
叶澜平日刻苦修行滴酒不沾,而这酒本是父亲给将士们此役准备的庆功酒,如今……
叶澜举坛而饮,烈酒入喉,一阵辛辣刺激之感冲击而来,不禁眉目紧皱,不假思索再一口痛饮下去,顿时辛辣扑鼻的味道冲击咽喉而去,腹中一阵火热身体向前一倾,将酒水喷了满地。
浓烈酒香飘散昏暗四周。
叶澜如同没有意识般的再次举坛而饮,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地上却已是堆满了酒坛,头脑昏昏沉沉的望着前方战场,却是再也没有吐出来过,头发上的冰霜也被尽数蒸干,脸上虽有些红润,神色却依旧凄迷。
看着芜荒的战场,醉酒中的叶澜眼角湿润缓缓流下了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整个身躯瑟缩成一团,在地上哽咽嘶鸣,脑中思绪一片紊乱。
恍惚间拿起放在一侧的狰狞面具:恶鬼獠牙。
这是父亲亲手以天外玄铁为自己铸造的灵器面具,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自己,如今自己快要入族中天堑营了,父亲却再也看不到了……
轻抚面具,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叶澜本就不胜酒力,如今又喝了这么多酒,眯着眼望到远处妖异的血色界壁,强撑着身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脚底不住打颤,眼神迷离神色狰狞的大骂道:
“天……弃之人……,去你大爷的!”
“灵皇域...,姜诚,东方彧,老子……在此发誓,必与你们……不死不休。”
叶澜紧握双拳踉跄间摔倒在地,神色疯癫惨笑着仰头举坛而饮……
指甲深嵌掌心流出鲜红血液,血液顺着酒坛混入烈酒。
叶尘曾言,终有一日,他要捅破这层虚伪的天,带领天堑族人,俯瞰那些恬着丑恶嘴脸的灵皇域之人。
天堑是怎样存在呢,类似于界中界,也就是一个小世界,被灵皇域当做自己的试炼之地,地域不是很大,却养育着几万天堑族人,多以叶姓为主,但也有许多异姓族人世代生活在这片世界中。
中心地界物产丰富,天材地宝,灵石矿脉,奇虫异兽的存在令域外灵皇域之人垂涎三尺。
但天堑族终是一个被抛弃的小世界。
这里有日升月落,有一年四季,域外有的这里都有。
可即便再逼真也是假的!
世代生活在里面的天堑族人像被圈养般出不去,以边关血色界壁为界,世代终身囚禁于此。
本来天堑族人可凭丰厚资源,非常适合修行,但却败在天不降涅劫!
修行一途,炼体分九重,筑基得入门,化灵凝魂魄,轮海辟洞天,神藏湮虚无,涅境引天劫,方可堪轮回,化圣渡生死……
孰知只有天降涅劫褪凡胎,神藏境修行者才可踏入涅境,寿元也会跟着暴涨。
但这片天都是假的,遮掩了天机,又怎会有涅劫可渡。
五年一次的界壁能量续补之时,会打开通往灵皇域的短暂通道五天,到时候界壁之上血色尽褪,域外灵皇域之人便可越界而来,但天堑族却无法踏足外界。
只能眼睁睁看着域外灵皇域打着让小辈试炼的幌子踏界而来,掠夺资源,恣杀横行。
而天堑边关天堑营的存在,就是为了抵御外敌。
也幸得天堑道意残缺,承载灵皇域之人有限,所幸未招至灭顶之灾。
又因域外涅境强者契合域外天地,但却与天堑格格不入,曾记载有灵皇域涅境大能自视甚高,强闯天堑而直接形神俱灭。
可叹天堑族被困神藏境多年的太上长老们,无奈因寿元将近,只能借逆天之术沉寂于天堑极北,极地之下的寒冰塔中苟延残喘,作为威慑域外的底蕴根本,族中未有灭族之难,太上长老们一般不会出世。
每五年天堑族便会与域外灵皇域在天堑边关血色平原交战,双方曾协议,交战只能动用神藏境以下力量。
而且从近几年的交战情况来看,天堑族一直处于劣势。
但是...这次灵皇域逾界了!
……
酒坛堆积散落一地,叶澜身体一阵恍惚,抬臂又是一口痛饮,酒味入口的炙热抵御着四周森冷的寒气。
如此颓废的自己,要是让父亲见了,怕是会惩戒一顿吧……
“不死...不休…”
酒劲上头,叶澜双目迷离,痴痴嘶吼,已分辨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
身体一侧,重重醉倒了下去,全身泥泞不堪,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出征前父亲伟岸的身影………
天地萧瑟,万物皆寂,不远处沟壑之下寒潭中,寒气愈发凛冽蔓延向四周,传来深入骨髓般的森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