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后,安芜芯躺在偏房床上,脑中不时回想起丽姑姑所言之事,夜不能寐。狸猫趴在窗檐旁的木竹躺椅上,睡得正香。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吗?
菲羽殿。一盏油灯照亮屋内狭小的一角,昏明摇曳的烛光让灯前的黑影愈显高大阴森。挡在灯前的女子转过身,骄横写在脸上,不屑藏在眼底,棱角尖锐,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相处的人。
伏在地上的女奴瑟瑟发抖,稍许余光照在她的侧颜,是方才自称喜公公手下的小奴。
小奴颤颤巍巍地抓着女子的裤脚,哭求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墨菲羽嘲讽道:”饶过你?饶过你再让本宫被人抓到把柄吗?“
”公主,,公主,奴婢并没让她们产生怀疑,啊————“小奴连忙解释,希望侥幸逃过一劫,谁曾想道话未说完,墨菲羽已经拽起了自己肩上的一把发丝,狠狠砸向桌角。“嘭”的一声结束,血已经从额头流了出来,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再无半分姿色可言。
墨菲羽嫌弃地松开手,道:”你活着就是最明目张胆的把柄。来人!“
见到墨菲羽一声令下出现的黑衣人,小奴忘了疼,匆忙爬向墨菲羽,再次忍痛开口:”公主,公主,奴婢奴婢,呃——,你。”未说完,人已经睁大了眼,死在了墨菲羽面前。
墨菲羽一脚踢开还盯着自己的死人。冲拔剑的男子呵斥道:“谁让你在这儿杀的?脏死了。”
黑衣人一声不吭,默默收了剑扛起尸体,闪出窗外不见。墨菲羽坐在首座上,抬起头扬声道:“苏嬷嬷。”
推门而进的老妇人,粗蛮大腰,细眼宽嘴,行动十分敏捷丝毫不像个老人。老妇人上前便是一礼。
墨菲羽打着哈欠,转着脖子道:“打理干净。本宫乏了要歇息了。养足精神才能,明日在看出好戏。”
“诺。”
乌黑浓烈的云遮掩上了明月,蛙声渐渐消逝,风徐徐停歇。
次日清晨。
“啊————”一声尖锐惊呼吓醒了悠染殿所有人。
安芜芯悠闲地立在亭下赏着一池含苞待放的莲花,被这惊呼弄得没了兴致,败兴而归。便见昨夜上茶的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跑出内殿,安芜芯皱眉,上前拦住她,问道:“怎么回事?”
宫女不住地缩着身子,仿若身后有恶鬼寻来一般,瑟瑟发抖道:“血,脸上都是血!!”
殿内传来一阵惊呼,安芜芯绕开小宫女,疾步上前,就见几个宫人不安地端着洗漱物品跪在一边,墨悠染的贴身婢女卿妙正弯着腰匆忙将捏干的锦布往立在床边的丽姑姑手上递,墨悠染一身白色中衣长发及腰,垂着脑袋,呆坐在床沿边。一双手死死捂住脸孔,血丝从指缝间缓缓流出。
丽姑姑接过锦布,凑近墨悠染在她耳边喃喃安抚道:“公主,公主,松开吧,让奴婢帮您擦擦,擦擦就好了。”
墨悠染摇着头,不肯松开手,低声抽噎:“姑姑,,,让他们出去。全出去。本宫想静静。”
丽姑姑拧了拧眉,转过身,恰巧与立在门边的安芜芯对视,点头示意后,丽姑姑起身,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卿妙疑惑地看向丽姑姑,迟疑自己也要退下,便被丽姑姑一起拉了出去。安芜芯也自觉退出房间,准备去拜见一下那个传闻中格外宠溺那个女人的好姑母,当今不掌事儿的李太后。
丽姑姑看出安芜芯不愿卷入此事,上前拦住她,请求道:“安司人是公主昔日旧友,不如进屋宽慰公主几分?”
安芜芯皱眉,此事先不说来的有多蹊跷,自己本就是这悠染殿最为可疑的对象,姑姑竟还要我前去宽慰她?是认定了不是自己还是防着自己开脱?墨悠染近些年本就身娇体弱,靠药罐子养着,昨日自己杀了赵侍卫,老皇帝没怪罪,借宿悠染殿一晚,悠染公主的脸又出了问题,老皇帝会那么容易再次放过自己?安芜芯深深望着丽姑姑弯曲的背脊,末了,转身进了屋。
屋内,众人走后,墨悠染起身走向洗手架的铜盆前,照着水中倒影,查看脸上伤情。水光潋潋,待看清自己面容上可怖的血色疤痕,无助地湿了眼眶,本就不美,如今这般,他怕是越发不会搭理自己了。墨悠染攥紧了袖中丝巾,无声落泪。
“不擦擦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清灵嗓音。墨悠染慌忙背过身擦干眼泪,展开丝巾遮上面容。
墨悠染确定挡住了骇人的面容回过身,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是她们吵到你了?”
“不是。”安芜芯抿了抿唇,见墨悠染丝毫没有想擦干净面上血迹的意思,开口提醒道:“再不清理伤痕,就要留疤了。”
“我。。。”墨悠染正要开口措辞。
守在门外的丽姑姑敲门打断道:“公主,花神医到了。可否要他现在进来处理伤口?“
闻言,墨悠染急忙扬声推辞道:“姑姑,不必麻烦,,”话还未说完,门已经被一红衣翩翩的公子一脚踹开,此人肆无忌惮地跨进屋,阴柔张扬的容貌,两额前的发须飘扬,神情满是不耐烦,身后窜出一六岁孩童,嘴里埋怨着:“师父!人家还没同意让咱进来呢!”可惜男子并不搭理他,大大咧咧地闯进内室,将一旁的安芜芯忽略的足够彻底,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孩童看痴了安芜芯的颜,慢下了步子。
墨悠染见人闯了进来,连忙背过身,遮着面容急道:“花医师,你这......“
原来此人便是墨锦帝寻来给墨悠染治病的神医花以谢?到真如传闻所言:女子相貌,流氓脾性。
花以谢一把拿过孩童抱在怀中的药箱道:“公主这样子怕是不打算解毒了?”
“毒?!”墨悠染吓得一愣。
花以谢斜了眼站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安芜芯,讥讽道:“可不是,还和下毒之人独自共处一室倒是心大得很。”
“花医师怕是误会了,本司只是,,”安芜芯闻言开口解释,心下却是一沉,若真是毒,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这刚回来谁这么盼不得自己死?
安芜芯开始走神,花以谢也不想跟这个蛇蝎美人多说,闻着她身上渐不可闻的兰花香,心里冷哼,扭过头看着眸色复杂的墨悠染道:“是不是误会皇上自会查明,本医师只负责解毒,还请公主配合。”
墨悠染此时也不再拘泥:“好。。”她坐到木桌旁,放开遮面的丝巾,闭着眼静待治疗。
另一边朝凤殿。刚洗漱完毕的皇后正在梳妆镜前挑着今日要佩戴的首饰,身后的梳髻女正低着头认真梳理娘娘发梢。守在一旁的素嬷嬷正耐心等候着,今日皇上难得让喜公公传话早朝后来这朝凤殿早膳。殿外匆匆跑来一年轻小奴,朝凤殿眼尖的扫地丫头一眼看出,是悠染殿的倒茶女奴。
女奴喘着粗气跑到朝凤殿内,跪在殿内,红着眼道:“皇后娘娘万安。娘娘!求您救救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