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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赤瞳

-【嘉和十六年】

-天下统一,人民安居,百姓无忧。各派重归与好,世间再无魔妖,只惜天尊离世。世间传言天尊早已拟下遗昭,众派联合讨伐魔妖前,天尊便已寻得传位何人,将遗诏留于以葬雪谷为边,梅花遍地却气候怡和的赤梅一派。赤梅派宗主:姜芷,字煊凝。将那遗诏藏于葬雪谷中,无人得知,也无人胆敢去寻。只因魔妖歼灭后,姜家赤梅派,立下大功,无数习武之人前来求教,实力大增。与此同时,也引来别派的妒忌。何家倾城一派,原是最古老,最传统的一派,谁知魔妖起兴于何家领地,导致何家元气大损。再而,何家姜家原为世仇,倾城派尊上——何倾旻,字络玟。企图联合众派,镇压姜家。其他众派,本无其意,只因对于天尊遗诏实是颇有疑迷,便借何家缘由,计划盗取遗诏。

-【赤梅派赤梅千里中,姜府】

-姜执(字裘屹,西葬雪谷谷主):“宗主,何家果然不安好心,天下能够统一如今,本就来之不易,还未等下届天尊出世,就想着来讨伐我姜家。是看不得着天下太平吗?!”

-姜晁(字日兆,赤梅派副宗主):“冷静点,姜执,宗主还未开口,怎能放肆。”

-姜忡衡(字忧,东葬雪谷谷主):“若是如此,我姜家岂不。。”

-“住口吧。”姜芷(赤梅派宗主)眉目舒展,耐心道:“不到时日,遗诏绝不能公布于世,此事隔日再谈。琉璃(姜家婢女,姜彧瞳贴身侍女),彧瞳呢?我有要事与她商谈。”

-“禀宗主,大小姐。。”琉璃面露难色。

-姜芷眉头一皱,便知彧瞳去处。“无妨,那孩子不爱谈论正事,也并非游手好闲,一会我自去寻她。”姜芷一手摇回,离座去罢。

-“是,宗主。”众宾散。

-【南葬雪谷谷峰,赤梅派禁地边】

-“小姐,南葬雪谷气候变换,难以莫测,您不可久居啊。”侍女道。

-姜彧瞳(无字,姜家大小姐):“没事没事,无须多心。我日日来此,年年不断,从未遇上过什么患难。再说,她知道是我,也定不会多虑。她不会伤我。”

-“小姐,传言南葬雪谷谷中封着妖魂,那妖精前世凶煞无比,你怎知她的魂心向何处。”

-“别人知不知,我不清楚。但如若是我,无论时隔数年,还是世事变迁,她若是不变,我也定会铭记一切。所以,我知,她的一切,我都知晓。”

-“黛瓦,不是说过了吗?小姐来这禁地的事,不要过问。”琉璃刚刚上谷,看到彧瞳,看到黛瓦,看到这南葬雪谷的瑟瑟风景,暖风凛冽,却依旧是梅花飘香的风景。也不知是萧簌,还是欣慰罢。“小姐,宗主在谷底脚下等您。”

-“宗主为何不上来,虽说是禁地,但身为赤梅派宗主,又不进这禁地圈内,为何不上来?”黛瓦又是一串困惑。

-“黛瓦,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事,都有解释的。暂且就不要过问了。”琉璃制止,生怕大小姐想起过往,便沉浸,便悲伤。

-“知道啦!我这就下来!”姜彧瞳转过身来,似乎是泪花未干,落在一片雪花上。

-琉璃带路,顺着桦木做的小路,不陡不折,寻到雪山脚下。

-“宗主,小姐带来了。”

-“父亲,怎么今日有闲心来找我啊?”姜彧瞳咪笑着眼。

-“为父来探望自家儿女,怎能成了闲心雅趣了。无妨无妨,今日却是有要事要与你商量。”

-“我说我的老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若非天下大事,我一概不参与。”

-“诶~今日非同寻常,你也知道,何家与姜家,本就势不两立,讨伐论战,定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如今,天下一统,和平安乐,实在是不忍开战。在天尊还未公布于世之前,要力保天下太平。”

-“那可真是个大事,这天下太平,都落到我的头上来了。照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去一趟何家?”

-“正是。明日何家要集齐各仙家商讨仙院重启一是,你即已长大,是时候参政了。”

-“何家距离姜家甚远,要跨过万重山,踏过桃花水,用一路上艰险拦阻,宗主不可是只让我一人前往?。”

-“且是去何家,带着琉璃黛瓦,就不必马车连日连夜送你三人,御剑即可。我先回去了,明日一早送你出城。”

-琉璃黛瓦谢过宗主,谢过小姐,伴着大小姐回府。宫中府中,葬雪谷中,或许只剩下这三人的身影。

-【转日】

-姜府上下,皆来送姜家大小姐一程。

-姜彧瞳还是原来那身装扮,藏红色的对襟长袄,不带耳饰,不配璎珞,没有镯饰。头发梳起,只戴上一把红簪,似玉似木,深沉耀眼。

-姜彧瞳将右手伸出,黛瓦知道那一定是想要什么东西,但她字句没提,便疑惑罢。琉璃从奶妈手中拿来一款鞘。此种定是装着姜彧瞳想要的东西。看过去似乎是琴,长长细细;又似乎是笛,尾部露出来血红色的坠碎,配上白玉做的佩。琉璃小心翼翼的拆开来,解开带子,一层又一层地拨开,只见露出了鲜红色的壳子,和苍白的把子,是彧瞳的配剑。

-黛瓦跟在姜彧瞳身边尽有两年罢,可从未见过那把剑。平日总是看姜大小姐写书作画,或是抚琴品山珍海味,也没提起过这把剑的缘由。

-“黛瓦,这是小姐的佩剑,也是小姐唯一的佩剑,你可记好。你来之前,小姐早已将它封尘在南葬雪谷中,只字不提。今日若是小姐用了它,今后也都不会再丢弃它,所以,记好它的模样。”琉璃对着黛瓦小声说道,轻轻的拆开每一层布锦。

-剑鞘上刻着剑名,黛瓦仔细察看道“无名”。

-“琉璃,这剑跟着小姐多久了?”

-“小姐出生后,宗主便将这把剑赠与小姐,小姐今年生辰正是二十有三,不过是三年前,小姐与它分离了罢。”

-“那为何剑鞘上刻着无名,按照小姐的性子,定会给它起一个好名字。”

-“就是因为太珍重了罢,我不愿辜负,但也不愿再它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给它压力了罢。不如起名为无名,这样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它都能与之相衬。”姜彧瞳自己走来,看着这把已与自己分别三年的亲身物件,瞳中满是深沉。

-琉璃擦好了无名,将它双手托起,摆到姜彧瞳面前。

-“小姐,无名在此。”

-姜彧瞳深深叹口气,眼望天空,此时的赤梅千里,忽而又飘起了雪。如鹅毛般,片片薄薄,洋洋洒洒落在赤梅千里的每一寸土地。

-“此时,此景,此刻,还真是如同三年前般。”姜彧瞳闭上眼,细细感受每一片雪的故事。

-“接。”她将一只手放在无名上,感受无名身上的冰冷与寂寞,又将手握紧,仿佛接受了无名的寂寞,接受了南葬雪谷的冰冷,接受了三年前的一切。

-【十六年前—嘉和年】

-天尊(白帛字嘉和)即位,改年号为嘉和,国号为鼎盛。此时,鼎盛天下以白家何家姜家为首,钟家宋家冯家为颔,董家唐家上官家为颈,燕家郑家张家为尾。掌管其他仙家。天尊于嘉和二年吩咐各仙家,创办仙院,为选举天尊,修习正道,集结各仙家精英,共同进退。

-【嘉和二年仙院】

-姜彧瞳身为姜家大小姐,带领姜家赤梅派学子前往仙院,修习仙道。仙院修于何家倾城派倾城外,山青水秀,气候怡和,群山之中,有座倾城山。传闻,那是数千年前,倾城派的起源地。众山缭绕,日月交替,雨雾弥漫。若是置身于倾城山峰,望眼整座倾城,古香古色,意味颇深。各仙家学子集结于仙院。此时,仙院中,亭台内,各仙家学子已在此等候多时。待倾城派宗主何倾旻,宣读天诏,奉上贺词。

-“。。。各仙家今日来聚于我倾城山,修习仙道,尽力于天尊,为嘉和分忧。祝愿诸位学子来年得以继承大统,秉承仙道。”

-“接诏!”千号万号人长跪于亭台。

-【仙院楼阁】

-姜彧瞳临坐窗边,学房内不过几十人,不过倒也还算是热闹。

-忽而琳廊内静了下来,似乎是一行人。

-“小姐,这边请。”

-佣人引路,那小姐便进了姜彧瞳所在的学房。她身着一袭白裙,素素静静,面目清秀,长发及腰。是白家学子。年岁与姜彧瞳相仿。佣人拿着她的佩剑。鱼白的剑鞘,上面镌刻着“墨离”二字。拥有佩剑,佣人成群,看样子定是白家的精英人物。那些佣人退下后,学子们便皆集于那姑娘身旁,仿佛熟识一般。那姑娘字句相应,交谈甚是文雅,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仙师们结队进入楼阁,惹得整座楼阁静下来。仙师则按照由尾及首,由卑及尊清点学子。

-姜彧瞳悉听一路,也未能听闻那姑娘的姓名。想到若是论及首尾尊卑,那姑娘应是与她姓名相近。却只是听其他学子连连应和,转眼只剩那姑娘。

-“赤梅派宗主之女,姜彧瞳,无字。”

-“答。”

-彧瞳微微一应,又转过眼去瞧那仙师。一身青衣,一看便知到是何家倾城派中人。虽说这仙院是修于何家领地,可这仙院毕竟是学院,四海八荒,鼎盛上下的学子都来结于此,怎能光明正大到身着自家学派之衣,大摇大摆走进楼阁中。这何家,分明是要将各仙家都收于囊腹之中。怎巧天尊刚刚即位,政务繁忙,无心管辖这等小事。他何倾旻可真会挑时候。

-“天尊之女,白灼,字墨离。”仙师面朝着那姑娘微微示意。彧瞳便知晓,那姑娘尊贵的竟是天尊之女。那白灼也瞥见彧瞳。见她静坐于学房窗边一角,佩剑上刻着“无名”二字。姜家大小姐还真是有趣。又见她也上下打量着那仙师,白灼便也知晓那姜彧瞳与她想到一同去了。自家父即位,何叔便不愿顺从。不过家父总是提起与姜宗主,何叔的往事。也罢,回去与家父实情禀告便是。

-这一月下来,未曾见过姜家大小姐动过半分功力,剑不出鞘,气不出丹田。而白灼倒是结交到不少新知,却未曾寻得家父口中的知音甚友。偏偏不过都是寻常人,张口闭口都是家父。

-亥时,姑娘们歇息,君子们幻梦。

-一女子偶然与白墨离相撞,出于礼仪,墨离将她扶起。见她满面愁容,身着青衣,是何家姑娘。

-“姑娘为何如此匆忙,还愁苦模样?”

-那姑娘慌忙收起腰间玉佩,答道:“白小姐,方才是我无礼了,不过是几介小生,小姐不必担心。”遮遮掩掩,匆匆离去。白墨离也不愿深究,便也转身离去。

-【转日】

-整座仙院下达“承仙令”。为的就是检验学子一月下来的修识。“承仙令”分为三令:文呈令武呈令结承令。明日辰时至巳时,楼阁内监察文呈令。过者得令,不及者斥责。

-所谓文呈令,不过是文试。作诗,作画,讲文辨理,这些皆是大家小姐的必修课。

-【转日辰时】

-朝阳早升。各学子集于楼阁争得文呈令。白墨离字句写着,墨点于半熟的宣纸上,行云流水,吟诗作雅。文呈令唯有两个时辰,即便是天尊之女,想取走这文呈令,也颇是艰难。怎想那姜家大小姐,一个时辰便完成所有文试。

-她停笔合墨,将诗作画作铺于桌上。起身拿起无名,便走出学房。在座的学子皆是一片惊奇,那仙师也都被惊到。

-“这姜家大小姐可是弃权了?”

-“胡说胡说,人家可是姜家的大小姐,姜家有权有势,何须姜彧瞳她亲自劳神费心。”

-“肃静!”那仙师取走姜彧瞳的文案,通读一遍,面目震惊。

-白墨离也很是疑惑,文呈令遍及宽泛,若非字句斟酌,也难以答出完美的文案。难道姜彧瞳真的弃权罢?

-酉时,仙师将榜单挂于亭台中央。佣人记过榜单,匆匆赶回息舍。

-“怎样?可否落榜?”

-“未曾,此次进榜者百名有余,小姐位于二十几位。”

-“也罢也罢,此次居于榜首的是何人?”

-“未曾留心,要不。。”

-“无妨,我自去探个究竟。”

-白墨离身居亭台,只见亭台内满是仙家学子,她便顺着聚集处,寻得源泉。

-“怎得如此拥挤,到底出了何事?”

-“白小姐,这仙师拿来了位居榜单前五学子的文案,大家都好奇的罢。”

-“可这文案有五份,分别张贴于亭台四周,为何都聚集于此?”

-“只因大家都新奇这份文案啊。”

-“是何人的文案,竟能引得尔等都来观赏。”

-“是姜家大小姐的,与她一同竞试的学子说,那姜大小姐一个时辰便作答完所有文案。酉时出了榜,她竟居于榜首,众人皆是惊奇,便来与此,一探究竟。”

-白墨离听着,随着那群小生挤进人潮,她从远处望着那文案,笔墨浓厚,韵味却是雅淡,一字一句间,皆是露出她深厚的文学功底。那近旁的即是画作。白净的宣纸上点缀出苍劲的红梅,浓烈似火,仿佛将要炙热那张熟宣,忽而那梅花边上出现一只嬉戏似的黄蝶,若是有人不曾知晓她姜家的赤梅千里,定会嘲讽一番。

-“自古那梅花开于深冬,而蝶子现于春夏,这黄蝶戏梅的图景,可是想象来的?”

-“并非如此,你看这纸上渲染的梅花,色泽赤焰,描绘的可是那姜家赤梅千里的酒香赤梅。”

-“这梅花虽说能开遍满树,郁郁葱葱,也不见得能有几分余香,怎的,那姜家的赤梅千里还余出酒香来了?”

-“这赤梅许久以前确是无无香无味,传说是因上古天尊在赤梅千里游玩时不慎打洒了一壶美酒,那酒浸入土壤被这梅树吸收了去,转日整片赤梅酒香千里。来往者皆是沉醉其中,自此,赤梅千里便选用上好美酒来专养那赤梅,后人皆称作‘酒香赤梅’。”

-“原来如此,那这黄蝶又是从何而来?”

-白墨离随声应到:“这赤梅千里一带,虽说是漫天飞雪但气候怡爽,因而形成了似冷似暖的体感。酒香赤梅延展千里,本是奇观。又因赤梅四季盛开,待到春夏时节,鸟儿蝶儿都复苏了罢,遂形成了黄蝶戏梅的绝美景观。”

-“妙啊妙啊,以前从未听闻姜家小姐有此等文采,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

-“不过是几株赤梅罢了,真不明白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有什么可赞叹的。”说这话的人,正是何家二公子,名为何玥,字德盛,计于榜中第三。此人猖狂着走进人群,上下打量姜彧瞳的文案,嗤笑一声,又瞟过眼去瞧众人,说道:“她姜彧瞳来我倾城山修习已有一月过半,除了今日,从未听有哪介小生提起过她。平日亭台习武,她也不出现,不就是会吟诗作画罢了。明日武呈令开夺,她或许连初试都无法通过。到头来还不是个懦弱女子。”

-走在何玥旁边的狂妄小生也都嘲笑起来。几个姜家学子,本想出气,却都被白墨离拦住了。

-白墨离站在原地,且不说这卑职不识礼仪规矩,居然也敢在众人面前如此失礼。她早有听闻,这何家大公子是个贤人雅士,此次文呈令居于榜中第二,不及姜彧瞳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文案写的过于悲伤凄冷,不如姜彧瞳的有韵味。再尔,何家大公子武艺精湛,彬彬有礼,将来定能继承何家大统。可这二公子,却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小人,传闻何玥对何大公子一直怀恨在心。不过倒是有一点能让何玥有的底气在光天化日之下嘲讽众人,这何玥的武功却是居于何家众学子的首位,就算是那几位仙师,估计也不及他何玥。明日武呈令开夺,究竟谁胜谁负,还真是不好推测。

-何玥带着那群不知好歹的小生,步步踱出人群,回到自家府堂。众师弟皆是围在他身边一顿抬举。

-“师兄,明日武呈令开夺,要我说,何须夺令,师兄定能居于千万号学子首位。”

-“那是自然,这可是倾城山,师兄不夺令,何人敢称首。”

-众人皆是句句抬举,引得何玥大笑道:“你们今日可是听说了那姜彧瞳?”

-“师兄可是说那姜家大小姐?”

-“不然位于前五的还有第二个姓姜的?”

-“哈哈哈哈哈。。”众小生皆是嘲笑。

-“师兄何须担心那姜彧瞳,她怎能与您相比。”

-“哼。”何玥一掌将那小生击倒在地,“明日她若是又进了榜,后日的决赛,我定会去求那老头子,让那姜彧瞳与我决一胜负,我定会将她打的不知赤梅有酒香,不识人有何模样。”他又转身去拿那放于屋子那一侧,被拱起似的佩剑。上面清晰的刻着二字“第一”,两眼凶煞煞的注视着,又吐出几句:“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后日便见分晓了。”

-午夜子时,姜彧瞳还未歇息,一人独坐在屋檐,眼望赤梅千里的方向,正巧那一轮明月也挂于此处。她想着明日的武呈令到底要不要动用气力。家父有嘱,不必勉强自己,但也不能低估了自己。她手握无名,又想着此时若是能尝到赤梅酒就好了。她轻叹口气,又继续策划着。她不愿出众,不愿显示自己到底有几分功力,即使她天姿出众,武功高强。这武呈令的规则,一是击败对方,二是将对手击出亭台。如此看来,最适合自己的就是后者。这样不用无名出鞘,也不用动用太多气力,就能进榜。只是后日,定会遇上几位强者,实在是不好蒙混过关了。也罢,先躲过明日就好。

-【转日辰时仙院亭台】

-白墨离算是尽心尽力的对战每一位学子,也是赢得亭台下众学子的欣赏。不过也是讨巧,未能和那何玥抽到一组去。而姜彧瞳按照自己昨晚的想法,无名不出鞘,她只守不攻,只等那些与之对战的学子自出亭台,使之战败。于是众学子,最期待的,便是何家大公子与何玥的对决。也不知是为何,何玥偏偏于何大公子抽为一组。白墨离想来,定是那何玥暗中作祟。此时正值午后酉时。

-何家大公子,何笙,字慕倾。站于那亭台中央,一手握着青剑,谦谦君子,那青剑鞘儿上刻着“赤瞳”二字,仿佛心事重重。

-白墨离随着众生集于亭台,此刻开战,只剩何玥到场。只是那何玥偏偏姗姗来迟,足以看出对兄长的不敬。姜彧瞳不愿现身于如此拥挤之地。她抬头看看四周,发现这亭台周围的倾城树很是俊耸,不如使轻功站于倾城树枝上,人多眼杂,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便等风来,吹下落叶,轻轻跃起,乘着叶儿,一脚一脚踏上倾城树。她看着脚下的亭台,视野甚是开阔,又想着既然是何家大公子,还是值得一看。

-只见那何玥大摇大摆走上亭台,还未等何笙与之恭敬,那何玥就拔出“第一”,剑锋对着何笙,眼里满是杀气,何笙脸色为难,看得出,他不愿与自家兄弟开战。平日何玥总是冲撞他,他也不愿深究。于是轻轻拔剑,赤瞳剑出鞘,何玥便冲锋,他只顾进攻,一记比一记重,又突然使出气力,将何笙逼于亭台悬边。

-何笙大惊:“何玥,你这是做什么?”此时情景,何玥面目挣扭,朝着何笙道:“兄长无须装作不知晓,今日,不是你死就会我亡!”

-“何玥,平日你冲撞我,我不愿与你争执,也未曾与你结下过怨恨,你为何总是与我过意不去?”

-“哼,何笙,天下人谁不知,你何笙才是倾城派下一代宗主最合适的人选,而我,一身功夫,怎么不曾见过有人这样赞许我!”

-说着,又是一记狠招,何笙费力抵挡,想着何玥如此无礼,今日看来是要一较高下了。

-“何玥,你别太过分!”

-“兄长,我还没过分呢!”何玥用尽气力,一记之忡何笙使去,何笙还未反应过来,被击于亭台崖边,何玥不满,又说道:“何笙,你或许还不知晓吧,你那剑鞘上镌刻着的人,早已葬身在我何玥剑下了!”

-何笙一听此话,实事难以承受。那剑上镌刻着的“赤瞳”二字,正是何笙十年来,默默倾慕之人。

-【十年前倾城二十五年】

-倾城宗主吩咐天下最好的制剑匠人,用那倾城山中的倾城玄铁与赤梅千里的上古赤梅树根,制出了这样一把剑,并将它赠与年少的何笙。只是何笙年岁甚小,不知为它起作何名。

-一日,何笙下山,早听闻姜家赤梅千里的风景甚是奇异,想要去一探究竟。但赤梅千里四壁环山,葬雪谷寒风凛冽,不知能不能翻过葬雪谷。他一人御使新剑,停于葬雪谷,登于谷峰,终于远远的望到地霞一色的赤梅千里,红艳的一片,真是宛如仙境。

-忽然,谷中飘起了大雪,鹅毛般片片落在地上,又狂风呼啸,何笙没能站住脚,被风吹去,跌向谷中。他拔出剑,刺向冰石,整个身子悬挂在峭壁上。怎想那风吹的更起劲,雪花变作冰刺打在身上。何笙不忍疼痛,剑不稳,跌进悬崖。

-大雪遮住了视线,只见那雾蒙蒙的一片中,闪出一双瞳,赤红的,犹如烈焰般。又一只手抓住何笙的手臂,将他握住,轻功一飘,转眼回到谷峰上。何笙惊魂未定,不知救他的是人是妖。

-他急忙回身,眼前浮现的却是一位女子,亭亭玉立,腰间佩着剑,剑上刻着“无名”。那女孩拍拍手,转身面对谷崖,双眼一睁,赤色显露,那风雪也便都停下了。又转过身来面对何笙,那赤色的瞳孔又恢复了回去,渐渐变成黑色。

-“你没事吧。”女孩问道。

-何笙被惊吓的不轻,手中紧握着剑,下意识的拔出剑指着女孩,想着若是妖,定不能留下,免得惊扰世人。

-那女孩眨眨眼,似乎明白何笙的心思,轻笑一声,说道:“你无需害怕,这谷中的奇异现象也都是正常的。这里是姜家赤梅一派的领地,葬雪谷环绕赤梅千里,为了不受外人打扰,葬雪谷被赋予了灵性,若是侦查出有外人倾入,葬雪谷便会狂风呼啸,警示外人不要打扰。我也不是妖,刚刚那副赤瞳是天生的,家父为不惊扰世人,便施了法,平日里看来那双瞳确实黑色的,可是我一动用气力,便又浮现了出来,我也很是困扰。”女孩慢慢走近何笙,拨开他手中的剑,将它收进何笙的剑鞘,有上下看了看何笙。

-“你可是何家人?”

-何笙回过神来,慌忙答道:“是。”

-“你可知姜家赤梅千里一代,何家人不得贸然闯入?”

-“不曾知晓。”

-“那今日我告诉你了,快走吧。”女孩的双瞳又赤焰了罢,身旁的雪又下了起来,雾蒙蒙的一片,她转身走进那片风雪中。

-何笙连忙起身,说道:“等一下啊,你救了我一命,我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来日如何报答你!”

-那女孩早已消失在风雪中,随着女孩不见踪影,葬雪谷又刮起狂风。

-何笙只得御剑回到何家。

-【何家】

-何笙回到自家堂府,两眼空空着望却自己的佩剑,单一的鞘子,似乎提醒着何笙要为它起一个不同寻常的名字。他又想起不同寻常,便又浮想到今日在姜家赤梅千里的遭遇。

-他想着,那姑娘究竟是何人,怎能控制姜家葬雪谷的灵意,也不曾听过姜家有过这样一个姑娘,再来她双眼赤瞳,不知是否是妖与人的结体。想来诧异,但却越想越好奇。

-“何笙。”何家宗主早在一旁看着,于是望穿心事,问到,“何笙,可曾想好要为你的佩剑取为何名?”

-何笙满眼深沉,思来想去,不知不觉轻轻吐出二字:“赤瞳”。

-他意识到,似乎没有比这“赤瞳”二字更适合的了。于是满脸欣喜回到:“父亲,可否名为赤瞳?”

-“可以,这是你自己的佩剑,取为何名,用作何处,全然听你。”

-转日请来那位匠人,在剑鞘上清晰刻着二字“赤瞳”,于是何笙拿着赤瞳,寸步不离,配在腰间。

-何玥见此,也满是疑惑。便问起身边佣人。

-“诶,怎么我兄长整日带着那把剑,你们可知晓缘由?”

-“二少爷,听说前几日大少爷独自前往姜家,回来以后为剑赐了名,从那以后大少爷似乎确实是对这把佩剑情有独钟。”

-“赐的何名?”

-“听大少爷的婢女说,名为赤瞳。”

-“赤瞳?为何?”

-“婢女说,大少爷去了姜家的葬雪谷,却被葬雪谷中的灵意驱逐。还说,大少爷遇见了一位瞳色赤红的女子,还被那女子救了,那剑鞘上的赤瞳,就是如此来的。”7

-“姜家葬雪谷?哼,那何笙居然也会懂此等凡心,不过,赤瞳女子,倒是个好法子。”

-“什么好法子?”婢女问着。

-“与你何干?”何玥甩出一句,婢女不敢再多语。

-他心里盘算着。

-姜家?听家父提起过,他姜家曾与我何家结为世仇。我那个单纯的兄长,肯定对此事一无所知。没想到他何笙居然敢独自一人前往姜家,还看见个什么?赤瞳女子?哼,且是一派胡言。我何玥生至现在,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偏偏又冒出来一个赤瞳女子?真是小看我何玥。待我明日不去收了那个赤瞳妖怪,取她项上人头,拿回来献给父亲做贺礼。

-【转日】

-何玥起的甚是早,带着一队人,装备齐全,前往姜家葬雪谷。

-葬雪谷包围着整片赤梅千里,何玥一行人当然不敢光明正大的从背面的谷口进入姜家。可是也不曾打听到何笙是从哪里碰见的姜家的赤瞳妖精。于是何玥也不愿四处打听,怕被姜家人发觉,嘱咐身旁的下手。

-“姜家葬雪谷有南,东,西三面,你我一行人,分别行动,我带着两三人前往南边,剩下的你们几个,都去东面和西面。到了时,都来南面会和。”

-下手们听了,即使不情愿,也只好硬着头皮去。鼎盛上下皆知,姜家葬雪谷有神灵保佑,怎能随意允许外人闯入。

-何玥御剑,悄悄前往南葬雪谷。他站在“第一”之上”,俯瞰整个姜家。白茫茫的葬雪谷,包围着赤艳艳的赤梅千里。他又嘲笑着:

-“这不就是我们家婢女整日吃的鸭蛋嘛,真是不明白他何笙怎会被这种俗气的景色迷的神魂颠倒。真是新奇,父亲还整日夸奖他,哼,这等凡夫俗子怎能与我何玥相比。待我今日斩妖除魔,我何家的风流人物,定是要添上我何玥的大名!”

-还未等何玥靠近南葬雪谷,从谷峰那顶头,忽而间吹来一股邪风。曦曦索索,吹得众人惊慌,这行人且皆是御剑而行,几个下手被吹的又摇又晃,不知该怎样在纤细的剑面上落脚。修为尚浅的,早已跌入谷崖。何玥也摇摇欲坠,只见他向前一跃,神智牵引着“第一”,单手握住剑柄。“第一”吊起他整个人来,顺着回旋的谷风,将何玥送至南葬雪谷的崖边。

-何玥心想

-“这可真是虚惊一场,这股邪风,居然还想驱散小爷我不成。嘿,小爷我的修为,天生自来。那几个没用的东西,连一股风都抵挡不住。落谷丧命,且是他们活该。反正我何家地大物博,也不差这几个小啰嗦。”

-他站在南葬雪谷陡峭的崖边,眼望向深深的谷中,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只是南葬雪谷相对于东西两边显得更加凄凉。无人问津,若是带的久一点,便可察觉到簌簌的谷风,像是孩子委屈求全的哭泣。何玥不禁打一个寒战。

-忽然,何玥身后,浮现一双赤红色的光。何玥感觉到背后有人,轻轻拔剑。

-那副赤光定在那里。风吹起散落在地上浮浮沉沉的雪花,形成雾蒙蒙的一片。那副光开散开来,远远看去,像是赤茫茫的一片。

-何玥缓缓转身,剑锋指着对面。他想着,这片红光,定是赤瞳妖精。他暗暗聚起灵气,顺着剑锋,凝聚在尖上。

-只见那妖精不动声色,定在那头。何玥趁着时机,一剑过去。红光消失了,看样子是一击致命。何玥兴冲冲的跑过去,想着一定要拿到自己杀死妖精的证据。他跑进那片雾里,隐隐约约看见“第一”,便捡起来,宝贝似的留着。可是没见到那妖精尸身,何玥急忙忙的找着。

-“诶,这边好像有声响。”

-何玥想着,糟了,定是姜家南葬雪谷看守的侍卫。东西葬雪谷到不说,偏偏这南葬雪谷,姜家侍卫看守得极其严密。何玥一看事态不对,只好架着“第一”,慌慌张张回到何家。

-姜彧瞳瞧着今天天气还不错,走出姜家的门府,遛遛赤梅千里,向着姜老头讨几两赤酒即使家父并不允许。拎着沉甸甸的赤酒穿过街市,见过几家小姐,和几位店小二打个招呼,再问问哪家公子需要赤酒。赤梅一带的人皆知姜家大小姐的热心。只是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南葬雪谷的山脚下。

-这里重兵看守,姜彧瞳倒是觉得新奇。

-“诶,上面好像是有声响。”

-姜彧瞳可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了,便问着。

-“什么声响,可有人擅自入界?”

-“大小姐,南葬雪谷神明难测,不知是什么声响。”

-“随我上去看看。”

-“大小姐三思啊,南葬雪谷危险至极,还是我等上去查看便是。”

-“无妨,若是妖精,你们多一个帮手不是更好吗。”

-“这……”

-“无妨无妨,我能保护好自己。”

-此时,南葬雪谷看守将领:姜睿,听着屋外熙熙攘攘一片,于是便出来查看。

-“什么事?”

-他又见姜大小姐在此,便先行礼了罢。

-姜彧瞳见是姜睿,也微微行礼。

-“睿将,山头发现有奇怪的声响,我们正在想要不要上去查看。不过此时遇见了姜小姐,姜小姐也想要上去一看。”

-“姜睿叔叔,你且是放心,若是妖,我能帮上忙。”

-姜睿考虑着,轻叹口气说:“好吧,姜小姐。但是准许在下陪同小姐,南葬雪谷实是危险,还请小姐允许。”

-“准了准了。”姜彧瞳开心地答道。

-姜彧瞳随着侍卫,一步步登上南葬雪谷。凛冽的风穿过她的袖子,顺过她的膝盖,直至她的脑髓。

-前方有个侍卫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见姜彧瞳在此,于是便行礼,道:

-“睿将,声响就是在此处传来。”

-姜睿点点头,示意手下过去。

-姜彧瞳走过去,看了看四周。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有什么东西。于是她便闭上双眼,凝聚功力,一簌簌的功力扶开雪雾,显露出寒冷漆白的南葬雪谷。

-众人皆是惊奇,不知年幼的姜小姐居然有此等功力。

-姜彧瞳环顾四周,只见她的前面不远处,有一片红丝似的灵气。

-“这是妖的怨气。”她说着,又想着,到底是何人,如此不懂规矩,斩了妖罢,居然也不懂得还灵,害得怨气滋生。

-“什么怨气?”侍卫迷惑着。

-她才发觉到,她忘记只有她能看见关于妖的东西。

-“无妨,只是一只妖被刺杀了罢,现在要紧的,只是查出到底是谁擅自闯入南葬雪谷。”

-“是,南葬雪谷风雪交加,很难看出是否有交战的痕迹。姜小姐可有办法?”姜睿问。

-“想想总是有的,办法总比困难多。”

-姜睿叹口气,他知道姜彧瞳能够控制妖,毕竟数十年前,她还是他在月夜下,尸横遍野救下来的孩子。虽说身为将领,带兵斩将见过不少腥风血雨,只是那一天,姜彧瞳出生的那一天。月亮都被染成了血色,三家(白家,何家,姜家)几乎灭门,他至今都不愿再去回想。真是不可思议,面前这个姑娘,正静静地站着。

-姜彧瞳正想着,到底是何人胆敢随意闯入南葬雪谷,又抱着什么目的前来。她放眼望去,转眼注意到一处隆起的雪,她径直走过去,用纤弱的双手拨开薄又冰冷的雪。是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略微发青,姜彧瞳正琢磨着是何人的,不过思来想去没有一点线索。不过这玉佩看着不像是姜家人的。姜家一般都用赤梅树根做成一块黑耀耀的佩子,别在腰间,另是一番风味。

-于是她将这块玉佩拿给姜睿。

-“将领,这块玉佩是在案发现场附近发现的,您可有思绪?”

-姜睿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

-“小姐,这块玉佩看得出来是用于上好的原料经过复杂而又精致的工艺制成的。再看这块玉佩的大小,形状为圆,个头算是大,定是一位富家人留下的玉佩。”

-“睿将!”一位士兵急匆匆的赶来,“急报!”

-“说!”

-“回大人,东西葬雪谷,还有我南葬雪谷附近,都发现何家人的尸体。验尸分析,有的是因为坠谷而亡,有的是被谷中之妖所害。”

-“何家人?何家人为何要来我姜家,还专挑在我姜家三处葬雪谷?”

-“姜小姐,总之确实可以确认是何家的人闯入我姜家禁地,无论如何,还是先下谷吧。南葬雪谷变化莫测,妖鬼众多,下去讨论也不迟。”

-“好。”

-姜彧瞳收起玉佩,准备同姜睿下谷。

-只是突然之间,雪雾又浓了起来。姜彧瞳感觉得到,那是妖的气息,而且,是众多的妖。众人聚集在一起,四周已经被妖的怨气包围。

-“大小姐小心!”

-姜睿召集将士,保护姜彧瞳。姜彧瞳闭着眼,倾听着那些浓厚的怨气。她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它们是为了给那只小妖报仇来的。”

-姜睿四顾,妖气甚重,实是敌众我寡,无法匹敌。

-姜彧瞳心里清楚,父亲嘱咐过:

-“若是遇到了妖,即使平人无法摆平,你也绝对可以控制它们。”

-她长长呼吸一次,面对面前黑煞四众的一片,冷静地对姜睿说:

-“将领,交给我吧。”

-姜睿心知肚明,此时处在危难一刻,能够保全所有人性命的人,只有姜彧瞳。

-“众人听令,接下来,听命于姜小姐!”

-“是!”

-姜彧瞳点头示意姜睿,姜睿也决定将自己的性命堵在这个姑娘身上。明明十岁出头,但却像是奇迹一样的姑娘。

-四处妖魔蠢蠢欲动,姜彧瞳明白,此时谈判,已经没有用了。看来这群妖,已经认定是他们杀害那只小妖的了。

-“趴下!”

-姜彧瞳喊着。众人纷纷卧倒,只留下姜彧瞳一人站在雪地上。她的身影,在雪地中显得更加瘦小。她拔出无名,轻闭着眼,抬起右手,纵使无名感受南葬雪谷深深的怨气。

-“世事无常,化怨为命,节哀。”她猛睁开眼睛,舞动无名,在雪地上轻轻柔柔画出一个圆。只见空气中风暴突起,雪犹如微小的利剑,刺入妖的全身。

-姜睿被眼前的场面惊住了。如此的功力,如此的力道,滴血不见,却一击致命。姜彧瞳,真的可谓是奇迹。

-他转过头来,查看姜彧瞳的安危。

-他看到了,赤色如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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