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我有毛病,放着好好的一身本事不去上班,窝在家里画画。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啊,有的梦想,解决温饱的前提下,花几年时间,趁年轻,追一下,也不为过,不是吗?
我住在一个叫冬山的地方,这是一座现代化城市,城市的西边,就是山河秀丽的风景区,东边,是延绵上百里的群山峻岭,其中还有一条很大的河,从群山之间穿过,一直流向祖国的东海岸,途径许多大城市省份。
城北是荒区,没人去,因为那里有垃圾场,还有坟山墓地。
而我住在南郊,一片大森林接壤,绵延几十公里,其间有几条二级公路穿过森林,还有铁路,公路。
高架桥那种高速路、快速轻轨,悬于森林的半空,每每呼啸而过的轻轨或者快速车辆,会掀起阵阵风声,仰望的时候,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我也能驾车远行。
然而我连车都买不起,一个穷画漫画的,给人娱乐,赚点稿费,勉强过活。
画漫画要懂很多,起码你没见过,不知道长什么样,就画不出来。
全凭想象,也往往灵感枯竭。
所以我时常会背着相机,去城里,去周围各处转转,不管是趴在地上拍摄,还是躺着拍摄天空、大楼、丛林密集稀少的光,被人看到都会觉得我是个傻子,有毛病。
为了梦想,奇怪的举动只能靠脸皮厚躲开,这没什么,毕竟他们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这天我交付了下一周的漫画连载稿子,准备开始出门取材,以前一起画漫画的一个朋友,她放弃了,觉得画漫画没有玩自媒体赚钱,还平日里开直播,给人唱歌。
她把自己穿的花枝招展,时不时叫我过去,帮她拍一些艺术照,放到自己的网络空间,或者自己的论坛相册,除了给粉丝们欣赏,让他们看到她的美,我想不出另外的用意。
女孩子嘛,爱美没有错,并且她还听够意思,说我整天背着单反出门,不知道的以为是艺术工作者,其实就是穷拽,装模作样。
所以她送我一个卡片相机,说这个隐秘,没人注意的时候,还能偷拍几下。
说完,她冲我眨了眨眼:“男人嘛,你懂的。”
我拧着眉头:“我懂什么了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再这样以后我不帮你拍写真了啊!”
“得得得,不逗你了,就说喜不喜欢吧!”
我们俩开视频聊天,那卡片机当真是漂亮极了,纯黑色的机身,镜头是银色的,她在镜头前玩了几下,镜头可伸缩,反过来是视频对角画面,小屏幕上可以直接看到效果,还有各种调色风格供人自选。
我撇了撇嘴:“给就给,不给别勾我眼馋,没别的事我挂了啊!”
“哎哎哎,你看你,我可是女生,绅士点不好吗?难怪你几十岁的人了还是条单身狗!”
“我什么几十岁了?我二十多啊,神经……”
她见我要放下手机挂断,就赶忙着急的喊着:“你挂了我就把这个卡片机摔了!”
啧,嗯……真烦,白送的不要白不要,我拿起手机,点了点头:“那你给我寄到我宿舍吧!摔了多可惜,相机招谁惹谁了。”
“嗨哟呵?瞧把你架子大的,自己来拿,我看见你背后公交站牌了,今晚吃火锅,我一个人吃没意思。又送东西又请客吃火锅,还不值得你跑一趟啊!”
我为难的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中午刚过,天有点阴,估计要下雨。
心想就算去城里拍照的话,回来天也黑了,万一下雨,我还忘了带伞。
“好吧,我这就过去,估计要两三个小时,你不出门的话,要是下雨了,借我把伞啊!”
她冲我打一个OK的手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等你啊,要直播了,不扯淡了,挂了,拜拜绅士。”
“哎你直播到几点啊?我去了会不会打搅到你……”我没说完,她挂了。
人家是个女孩,直播的小屋里弄的跟公主窝一样粉。
我倒是去过她那里好几次,小丫头玩直播有钱了,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
直播的屋子是个卧室,虽然有床,可她从来不在那里睡觉,那就是个摆设,怕弄乱了,懒得收拾。
其实她睡觉的另一间卧室,乱的像个猪窝,满地乱丢的脏衣服,墙上各种大明星帅哥的海报,卧室门口就是各种一次性盒饭餐具。
还告诉我说,什么统筹时间规划,每次下楼一趟,就为了丢一次性盒饭的垃圾,太耽误时间了,等存多了一次丢。
洗衣服也是这个意思了,洗衣机一次洗几件衣服,浪费水、浪费洗衣粉、浪费电,而且就几件衣服,洗衣机转起来也不过瘾,干脆脏衣服多了一起弄,全都节约了。
她还把另一间卧室弄成了化妆间,就是一个梳妆台,底下带滚轮的。
每次我去给她怕艺术照,都要把梳妆台推开,窗帘是单色的绿布,周围有几个立式打光无影灯,不管拍出来什么样的,每次我都要给P图,其实她以前也画画,平面设计方面的也都行。
就是懒得动手,说什么“我已经告别平面世界了,现在你才是专业的”。
曾经我们俩想过一起合作画漫画的,赚了钱平分,但是她对“梦想”的坚持,从艺术转向了票子,好多一起畅想漫画家白日梦的朋友,现在大多都转行了,只有我还没有妥协现实。
我住在城郊,爸妈早就去外省做生意了,留下我一个人守着老房子。
我现在等车的地方,距离我家有一公里,抽根烟的功夫就走到了。
因为是森林地带,空气清新,这里的路也都是林荫大道,但是乘车的人不多,因为这里说是城郊,除了我家附近的一条街,感觉已经是荒郊了。
所以公交车来的也很少,一天只有几趟车。
我每次都卡着时间点来等车,但是今天似乎晚点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和我一起等车的几个人,有的等不及,就乘坐黑摩托离开了,也有碰上刚好途经此地的出租车,直接招呼上车走了。
他们有的是上班族,有的是去城里办什么事,就那么三五个人,半小时不到,就剩下我自己了。
无奈之下,我也想打车,结果再也没有黑摩托和出租车经过,感觉今天好诡异。
正当我准备徒步走一站地,去距离城市近一些的方向,找找出租车赶紧离开的时候。
公交车来了,缓慢的像头老黄牛。
这公交在我面前停车,还开过了,我追了几步,司机开了车门,车上除了司机和我,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这冷清的感觉,仿佛大中午的,我坐的是末班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