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食物的侍女鱼贯而入，将美味精致的膳食摆放在每个人面前。
“莫大人和三位统领，”洪尚道，“如今定州奉了莫相的令应该交给宣家军了，但三位统领初来乍到，对定州事务还有诸多不了解，不如……待老夫整理一番，也让几位统领熟悉一下各项事宜，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定州事务全部移交给几位。莫大人，您看……”
“不必。”韩诚出声打断他，冷声道：“定州既然由莫相做主给了宣家军，我等便自有处理的办法。倒是刺史大人，从莫大人来此商量交接事宜至今已有近半月之久，但是刺史大人似乎还没有做好将定州政令和军令交于我等的准备啊。”
他的语气有些重，其中掺杂的冷硬让人心寒。洪尚一惊，连忙向莫瑶看去，只见那向来温和的人正眼神凌厉地盯着他瞧，似乎要将他看透了去。
低头深吸一口气，洪尚抬眸对着韩诚勉强笑道：“自然是要给的，只不过老夫前几日前往军营视察了一番，将这事给搁置了。韩统领放心，老夫明日一早定派人将东西送过去。”
一声轻哼从韩诚那边传来，坐在韩诚旁边的肖庄低声暗道：“老狐狸。”
韩诚轻瞥他一眼，暗含警告，然后转过去对着洪尚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成抬眸看向上首，洪嫣然和洪夫人皆面色难看。他蹙紧了眉，心中暗自猜测。
今夜，定州刺史府邸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在名贵的花草书画的映衬下，蔓延着道不尽的繁奢。
只有一侧的竹轩亭内，气氛沉闷，暗潮汹涌。
——
晚宴结束，几人在竹轩亭门口就分开了来。
不知是不是洪尚想防着他们私下“勾结”，将莫瑶和韩诚他们的院落分别安排在府邸的东面和西面，中间以巨大的花园范围隔开。
而这些，莫瑶和韩诚都不是傻子，自然能猜测出些他的心思，只不过懒得多做理会罢了。
漫步在府邸中，轻淡微湿的风静静地吹拂着，落在脸上，带着些许清凉之感，全然不同于繁华京都带给人的燥闷。
“莫大人留步。”
莫瑶脚步一顿，抬起因为饮酒而有些微醺的脸，用水蒙蒙的桃花眼大量着眼前的人。
半晌，才听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似哼的闷声，哑着嗓子问：“洪大人还有什么事？”
洪尚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一袭黑衣，面容温润的“男子”。
他似乎已经微醉，眼中混着水汽，没了刚才在竹轩亭看他时的凌厉。
定了定神，洪尚对着她拱手道：“大人莫怪，实在是……”
顿了顿声音，他接着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想知道莫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瑶其实已经猜到他想要从她这里知道的是什么，只是她没想到，她的表舅竟然会这么急迫。先是女儿，再是夫人，到现在实在憋不住了，自己送上门来。
她大概能猜出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理所当然地将定州的事交给莫府裁决，一方面是他不想得罪宣家军。尽管宣家军现在实力不强，但是谁又能保证这支从夹缝中冒出来的军队将来不会成为一方豪强？
另一方面，他以为自己猜准了莫相的心思，觉得莫相一定不会舍得将手中的权力交出去，所以才将这事退给莫家。哪怕真的得罪了宣家军，到时候也怪不得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父亲不是在乎权力的人，权衡利弊后，决定将定州交给宣家军，也为子女留了条后路。
如今，算盘落空，定州的一切都不在属于洪尚了，他这才担忧起来。
真真是难为他忍了这么久。
莫瑶懒懒开口，“定州的事已经决定交给宣家军接管了，咱们谈判的时候，你也默认了，现在再来问莫相什么意思，大人不会觉得太迟了吗？”
“这……”洪尚哑口无言。确实，谈判的时候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可那是因为他怕莫相怪罪下来。
毕竟，是他先提议将决定权交给莫府的若是再反悔……
“大人，毕竟我还是定州刺史，这事不还得经过我的同意嘛……”
“刺史大人！”
莫瑶提高了嗓门，声音凌冽，眼中的水雾退去，桃花眼瞪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清明异常。
“大人，做人啊，还是厚道一些好。从你将定州的去留权交给莫家的时候，你就已经和定州没什么关系了。况且，您可别忘了，这定州刺史的位置，您是怎么得来的。”
洪尚脸色青白交加，在月色衬托下，显得有些可怖惨然。
对啊，他这个位置，本身就是莫相给他的。
莫瑶冷眼看着，说罢，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