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等在外边,迟迟不见人来接驾,微微有些恼火,一掀帘子走了下来,由侍卫护着接了太后下车,直接就进了成国公府。
甫一踏进成国公府的大门,就看到了匆忙而来的成国公,太后没好气道:“成国公好大的架子!”
成国公以及家眷下人急忙跪下请罪,太后“哼”了声没有别过了头,元帝道:“行了,起来罢。”
众人这才起身。
“给外祖母请安,皇帝舅舅安。”孟云裳和慕容璟走在后面,过来时正好与元帝双眸对上。
元帝微微颔首,道:“裳儿喊朕与太后来成国公府,可是受了欺负?”
太后又道:“裳儿快过来给哀家瞧瞧,可有受伤?”
孟云裳十分乖巧地走上前,扯住太后她老人家的袖子撒娇道:“外祖母您不必忧心,在上京,只有本郡主欺负旁人的份,哪有人敢欺负我孟云裳!”
太后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这才看向成国公,问:“成国公这是怎的了,衣衫不整地就来见驾,成何体统?!”
元帝蹙了蹙眉,没有发话。
成国公夫人闻言抬头就对上了太后凌厉的眸光,张了张嘴刚想告状,孟云裳却先她开口道:“外祖母莫要生气,那是裳儿打的。”
“胡闹!”元帝闻声怒斥了一声,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落在孟云裳耳朵里不痛不痒的,左耳朵还没进去右耳朵就出去了。
慕容璟上前道:“父皇何不听听事情的原委?”
元帝眸光扫过成国公:“究竟是何事要大费周章地将朕与太后都请来?”
成国公背后一凉,忙道:“无甚大事,只是郡主与小儿之间小孩子们玩闹罢了,惊扰圣驾,是臣之罪过。”
成国公夫人听他如此说,心中不满之意登时便溢于言表:“什么叫小孩子们之间玩闹?太后,陛下,蜀中郡主突然闯进国公府,不由分说打了妾身与世子,国公爷为护我们母子也遭她毒打,还望陛下与太后为妾身做主。”
元帝转头问:“裳儿,可有此事?”
孟云裳点点头,十分诚实道:“确有此事。”
话音方落,围在外边看热闹的百姓皆倒吸了口凉气,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还是三年前那个京都小霸王无疑了。
元帝:“为何?”
孟云裳:“想打就打了,哪有什么为何?陛下您若是真要刨根问底,就当那老匹夫为老不尊罢。”
元帝闻言头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诚实!”
孟云裳两手一摊,“没办法,本郡主不屑说谎。”
这话说出口,不知为何,众人心下油然而生出一种怪异感,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又委实不知这话里之话是什么,除却成国公和孙厚那厮。
元帝摇摇头,不知是无奈还是什么,道:“行了,别跟朕扯嘴皮子,说说,到底是为何事?”
太后看了眼成国公夫人,道:“莫要与哀家扯什么家长里短,顾左右而言它,郡主是哀家与皇帝教养着长大,还不至无缘无故打上成国公府来。”
成国公心下自然明了,她老人家这话,显然是不能让自家夫人继续胡搅蛮缠装疯做傻下去,她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此番大抵就是冲着孟云裳来的。
计较了一番,成国公抬了抬手,道:“陛下,太后,一路前来想来也累了,臣斗胆请陛下太后移驾前厅,喝杯茶水,待臣与郡主将此事细细与您们说来。”
太后与元帝还没表示,只听孟云裳道:“外祖母,方才,成国公夫人说,如是裳儿不给她下跪磕头道歉就不让裳儿走出成国公府呢!”
孟云裳说着十分无辜地看向太后,水汪汪的眸子直接就将太后她老人家的心给看软了,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为她出头,只听她又道:“若是放在平时,裳儿肯定不会跟她一个老人家计较的,可是今日,裳儿就是想要计较,该如何是好呢?”
元帝听完脸色“唰”地一下就彻底黑了下去,看向成国公,冷声道:“国公夫人好大的架子!”
孟云裳是他亲口下令,可以不向任何人行礼,也包括他这个皇帝,撇开孟云裳是他养大的不说,便是冲着这份口谕,在上京乃至大庆,哪个敢让她孟云裳下跪?!
成国公闻言脊背又是一凉,似乎孟云裳无意提及孟荞岚一事,但似乎又有什么失去了控制,让他不敢松气。
孟云裳顿了顿,又看向了元帝,道:“皇帝舅舅,若是裳儿非要计较一番,明日会不会有传言说裳儿仗势欺人啊?”
围观百姓:“......”
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嚣张得理直气壮又大言不惭的,但是,这才是京都小霸王,她归京数月,一直未出甚大事件,他们都快要忘了,当年那个京都小霸王是个什么模样了。
蛮不讲理,脾气暴躁,不惧权贵,不讲是非,随心所欲,护短至极,嚣张至极,但又光明磊落,即便是为非作歹也是明目张胆地留下名姓,扬言说:“他日若要报仇,也该知晓找谁,若是找错了人,岂不白费本郡主一番心思?”
让他们又惧又敬,又恨又爱的,才是京都小霸王蜀中郡主孟云裳。
太后道:“你是蜀中郡主,便是仗势欺人又如何?谁敢有异议?”
说着,眸子划过成国公夫妇。
孟云裳道:“皇帝舅舅,您说呢?”
元帝对上她狐狸般狡黠的眼睛,无奈至极,没有说什么,却是默认了。
孟云裳扬了扬唇角,转向成国公夫人,问:“国公夫人,太后和陛下来此,可不是为您做主的,而是为......”
她故意在此处停顿了一下,眼尖地瞅见了成国公眸底一闪而过的紧张之色,虽然他隐藏得极好,却还是被孟云裳给看到了。
既然她都看出来了,她相信,元帝肯定也看出来了。
唇角扬得愈发大了些,这才道:“是为本郡主做主的。”
话音落地,成国公松了口气,成国公夫人却提了口气,其他人更是低垂着脑袋,大气不敢出,只有孙子昔胆子还算大些,时不时地抬头瞥一眼孟云裳。
元帝见成国公夫人吓得瑟缩了身子,无奈道:“狐假虎威够了么?该说说了罢?”
孟云裳总算是想起了正事,上前从成国公夫人身后扯过了孙厚,一把将人扔到了元帝脚下,面对着百姓,道:“孙厚,你是自己交代呢?还是本郡主帮你交代呢?”
孙厚根本不敢直视元帝和太后的眼睛,他总觉得他二人的眼睛里天然生成一股凌冽的气势,大抵是因为是皇家人的缘由,即便他二人的眸光柔和得不能更柔和了,他还是觉得像是会吃人一般,跪在元帝脚边瑟瑟发抖,声音卡在喉咙里愣是发不出一个音色。
孟云裳眸光一凛,嗤笑了一声。
就这么一个货色,也敢算计她长姐?癞蛤蟆都不如也敢肖想天鹅肉?!
慕容璟看着摇摇头,太后眸中也闪过几分嫌弃,元帝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但心下作何感想就不省得了,甚至于一旁围观的百姓都替他感到丢人。
可不丢人么?好歹也是国公府的世子爷,胆子竟不如老鼠,真是给祖宗丢人!
成国公恨铁不成钢地斥道:“孽子,有什么好怕的?陛下是明君,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经他这般一提醒,百姓一下子就想了近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
传闻说,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因着年纪大了,是以自甘下贱,竟......竟约了数十个世家子弟于山郊行苟且之事。
本来,这种传闻若是处在旁的人家百姓或许会信,但出在孟家,他们实在是不敢相信。
但是,这事传得亦真亦假,传闻中的世家子弟不少出来言说的,个个恨不得炫耀上七日七夜不停歇,那神色,分明不像是假的。
且,那日清晨,不少百姓都看见,一个斥着双脚和半截小腿的人被绑在麻袋里扔在了镇国公府外,以及那张“孟家大小姐滋味不过如此”的字条。
那双脚,小巧玲珑,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才能养出来的,还有那半截小腿,光洁如玉,嫩白如雪,估摸着也只能是府里的小姐了。
如此种种,由不得他们不信。
却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们觉得唏嘘,孟家本为百姓敬仰的家族,出了一个孟云裳不够,又出一个如此不知检点的大小姐,委实是......愧对孟家列祖列宗!
思及此,百姓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孟云裳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忍住没有挥起她的长鞭。
狠狠踢了孙厚一脚作为发泄,孟云裳憋着的一口气才缓了半分,道:“让你说你就说,装哑巴小心本郡主让你真的变成哑巴!”
孙厚是亲眼见过孟云裳打死人的,自然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一点儿也不敢犹疑,立马磕磕巴巴道:“是......是孟家大小姐说......说自己未婚夫......一去从军多年......没有消息,生死......生死未卜......所以才......才相邀众......众世家子弟前......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