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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白林这段时间是春风得意,扬眉吐气,虽然被带了绿帽子,但是这一点点委屈和现在的收益来比较,简直是微不足道。蒲寿庚对他客客气气,特别是他找人杀掉了那个奸夫,做得干干净净,更是让蒲寿庚对他的能力另眼相看,还多交了几盘生意给他。至于他老婆,从以前的高高在上,到现在变得低眉顺目,虽然她还是冷冷的态度,可是他要的就是尊敬。

白林在万宝行里,正思考着以后的发展,沉浸在掌控一切的喜悦中,突然进来两名弓手。

弓手说:“你就是万宝行的头家吗?”

白林犹豫了一下,虽然背后老板是蒲寿庚,但是他要是在这点上退缩,还怎么能够做大事。他点头说:“是的,请问公人有何贵干?”

弓手生硬地行了一个礼,说:“朱县尉请你去尉司一趟。”

“有什么事情?我正开门做生意呢。”

“朱县尉听说万宝行换了新头家,想和你见见面。”弓手好像已经准备好了怎么回答似的。

白林一听觉得对,随即跟弓手走了。他接手万宝行以后,蒲寿庚带他见过了泉州城里大的兑便铺(银行)、交引铺、船行等当地老板和士绅。平时万宝行和尉司没有直接生意来往,可是毕竟是官府,还是要去拜。

朱熙绩对白林很客气,喝茶时候一阵寒暄恭维,白林还在觉得这县尉挺和善的,朱熙绩突然问到:“据闻安平社和贵行一直有生意往来,私底下关系还很密切,是不是?”

白林有些警戒,这个问题不是简单的是或者不是就能回答,他想了想说:“安平社在我接手万宝行以前,是有生意来往,不过私底下没有什么密切关系。”

朱熙绩看了他一会儿,严肃地说:“是不是只要拿住他们一审就能知道,安平社有大祸临头,有人告发他们谋反,你也脱不了干系。”

白林以往一直游手好闲,哪里见过这么严重的场面,心里一惊,说到:“谋反?不会吧?我前些日子才接手万宝行,安平社和万宝行有什么私底下的关系,真的和我无关啊。”

朱熙绩从第一眼就认准白林是个纨绔子弟,眼见这么一吓就有了效果,心里暗笑。他表情稍微放缓和了一些:“你现在就是万宝行的头家,怎么和你无关。本来这是机密,你不该知道的,念在蒲员外是本地名流,我才先告诉你,要怎么化解这场灾祸,还需要靠你自己。”

白林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有这种麻烦,还不如过以前那逍遥日子呢。他说:“朱县尉,怎么化解还请你多提点才好,将来必定重谢。”

朱熙绩盯着白林,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到:“你要听好了,一,不得私下告诉安平社,要是他们听到消息逃走了,我就只好抓你。”白林连忙点头。

“二,这事情是朝廷压下来的,我一个县的县尉只能听命行事。你回去和蒲员外讲,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只有万宝行和安平社切割了,我才好尽力周旋,保你和蒲员外无事。”

白林本来也想着以后按自己的意思来重整一下万宝行的买卖,撇清和安平社的关系,只怕蒲寿庚不同意。这次朱熙绩的提点歪打正着,正合他意。看来老天都帮我啊,这朱熙绩不就是贪钱嘛,那个刘权不也是贪钱吗,县尉也好朝廷大官也罢,收钱就要帮我解决麻烦事,白林在回去的路上思忖着。

蒲寿庚听罢白林讲的,沉吟了一会儿,说到:“这朱县尉想要钱,就大方地给。不过我听到的消息是朝廷里面两派斗得很厉害,说不定哪天这人就下去了,所以你心里要有数,别被他唬住了。你要记住,朝官也好,知州也好,县尉也罢,他们都是走马上任,一茬接一茬。泉州城里上到地主缙绅、下至帮会首领,和这些人的关系才是关键。不管天下谁来坐,泉州还是要靠这些人才管得了。”蒲寿庚在委婉地提醒白林,不要跟临安的朝官走得太近,避免牵扯到上面斗争的漩涡。

白林点头称是,可是心里颇不以为然:你蒲寿庚当年还不是帮官府剿了海寇以后,被赏了做市舶司的提举才有今天,如今和市舶司的来往关系还是抓在你和你儿子手里,不愿意交给我。不过蒲寿庚没有明确反对切断和安平社的关系,就代表认可了他在万宝行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也算是取得了一步成功。

王规在屋里整理书籍的时候,李元跑了进来。王规抬头看了他一眼,笑说:“诶,怎么今天这么高兴,准备好上学了?”

李元笑到:“我要和小奕结婚了!”

“哦,这是一件大喜事,来,坐下来说。”王规收好书,开始泡茶。

李元开始讲起他的计划,王规听完,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做你大哥。”

“啊?”

王规看到李元失望的表情,笑了起来,说:“你要拜我为师,我以你师父的身份去向帮主提亲。”

李元一听乐了:“没有问题,我一定听师父的话。”

王规拿出香烛,又取出一些水果和酒水做为贡品,把李元带到鲁班牌位前,让他上香。接着自己坐好,叫李元敬茶磕头,说到:“本来徒弟还要给师父拜师金,现在仪式就从简。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学,把手艺传承下去。”

简单的拜师仪式完毕,王规说:“过几天我聘个媒人给帮主发个草贴,你知道自己的生辰吗?”

李元摇摇头说:“我的生辰用的是波斯国的日历,不知道怎么算成这里的夏历。”

王规想想,笑说:“不要紧,你今年是二十四岁吧,我就按着小奕的生辰,给你算一个合她八字的生辰。”

接着王规开始规划娶亲:“按规矩女家定贴以后要相亲的,你们都早已经认识就可以免了,不过定礼和聘礼不能少,我们就备齐全套金钗、金钏和金镯,让帮主也有面子……对了,还要准备几锭银子赠给帮主作为下财礼,我们现在有钱,就不要帮主破费置办嫁奁了。”

李元听得云里雾里的,频频点头:“班爷……哦,师父,让你费心了,我都不懂怎么做。”

“客气什么,把喜事办大了,正好也让我们冲冲喜。时候不早了,走,喊上亮哥去吃酒贺一下。”

正说着,安梦彪进了门,他面色凝重,见到李元也在,说到:“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我今天收到一张纸条,你看看。”

安梦彪把纸条递给王规,王规看了看,面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见到两人都默不作声,李元也把纸条拿了过来,他认识的汉字不多,以前在伊斯玛里,穆罕默德见他长得像汉人,安排他学习汉语、汉字等和汉人相关的知识,可以假冒从宋国来的商人,方便刺杀行动。他仔细辨认,字迹很潦草,似乎是匆忙中写成的,只认得出“你、我、见”等几个字。

安梦彪看着李元,说:“这纸条是我在街上时候,一个小孩过来给我的,等我看完,他已经跑开了。”

“写的是什么?”

“意思是:黄东是被杀死的,我们都有危险。要躲过这一劫,二十三日巳时在顺济宫前见。”王规跟李元解释。

“我早就说了黄东是被人杀死的,不能靠尉司的那些傻鸟,既然有人想向我们挑战,就给他一些手段看看。”安梦彪恨恨地说,“写纸条这人知道我们,而我们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是一个好鸟。”

王规皱着眉头说:“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会是谁干的?”

三人都沉默了,各自盘算着会有什么人,想对他们下杀手。

“在外要保持行踪隐蔽,要注意身边一切不同寻常的人和事……”李元想到的是谢赫教的规矩,他痛恨自己这段时间注意力都放在郑小奕身上,却忽略了身边埋伏着的凶险。想了一会儿,李元抬头对王规和安梦彪说:“现在我们是猎物,在暗里的猎人什么时候射出箭我们不知道,等他射箭的时候再去躲就来不及了。我想最好的应对方法是我们都搬到安平社,加固在那里的人手和防御,要外出的时候几个人互相照应。”

安梦彪和王规想想有道理,先保护好自己才是最要紧的。三人马上动身去郑大同那里,在路上,李元问到:“这个人为何要定在二十三日顺济宫?”

安梦彪指了指李元的玉像,说:“那天是妈祖的圣诞日,顺济宫那里人会很多,这人倒会算计。”

李元说:“人多更好。你和他见面以后,我去跟踪他,查一下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安梦彪说:“不用等这么久,我打算在安平社里面暗中设哨,看看有什么人会监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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