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裳裳一面脚下小心探路,一面试摸着向里走着,越走越黑,直到完全看不清前路,只能全凭感觉向前走。
忽而摸到了一处温热,完全不是方才石壁的质感,不知是什么精怪,吓得她不禁大叫起来,却听对面低声说:“是我。”
便抓住她摸过去的手,领着她向前去了。听见是李元祈的声音,白裳裳才放下心来,手握在他掌心里,觉得莫名地踏实。
又走了好一会儿,忽而有了光亮,只听李元祈吩咐她闭眼。白裳裳心知他是怕暗里走久了,兀得见着光闪了她眼睛,便也不多言,依着他的话闭紧了双眼,任由他牵着往前走。
走了几步,忽而感觉四周大亮,因闭着眼,不知到了何处。过了半刻,听见李元祈说可以了才睁了眼。
一睁眼才发现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洞,却光堂明亮,环壁上大大小小不知是什么东西闪着荧光,像置身最明亮的夜空,被星光包围。白裳裳被这景象美到,开心的原地转了一圈,想看看是不是真有环顾星河的效果。
李元祈看着她此刻蓬头垢面,发髻上还插着些枯草,衣杉被划出了不少口子,襟子还有好几处喷溅的血渍,实在是他见过她最丑的时候,可她却浑然不知,此时更是难得露出一副孩子般的天真模样,高兴得彻底。而这高兴似是会传染似的,看得他也不禁在心头泛起一阵欢喜来,一时将当下的处境抛之脑后。
白裳裳好奇地打量了这洞穴好一会儿,忽而想起李元祈的伤来,虽看样子像是没事了,却想他伤口颇深,还是要当心些,别得了破伤风什么的,于是冲着李元祈问道:“你的伤好些了?”
李元祈原本正盯着她看得出神,忽而被问才想起,自己醒来时看见她卧在一旁,满手都是血,又看到自己胳膊上扎着一方姑娘用的帕子,再扫了眼地上折断的箭,便知是白裳裳替他包扎好了伤口,颇有些惊讶,这嫡公主怎么什么都会。
如今听她问起,便答言道:“好些了,已不大疼了。”接着又问:“昨儿个是你帮我料理的?”
白裳裳听他说不大疼了,心中立马安慰许多,想来花了重金买的金疮药到底有些神效,便语气轻松地说:“好些了就好,昨夜我见你面色苍白,怕不处理会出大事,便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有菩萨保佑,让你回转过来,不然让我如何过意得去?”
一想起他昨夜拼死护佑着她,白裳裳心里就又泛上一股暖流,看着他不觉红了脸。
李元祈难得听她这样柔暖的语气,见她面上忽而又似染上胭脂一样绯红一团,直觉心头一阵荡漾,想伸手揽她进怀,从此护她一世周全再也不松开,就像昨夜在马上一样。
当时看清那冷箭去向,直直冲着她的心腹,顿觉血气上涌,未做细想便翻身将她护在怀中。
那一箭扎在胳膊上,几乎入骨,还好自己常年历练,肉紧骨硬,不敢想象若真射中她,此时又是怎样光景。
白裳裳见他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也不知在想什么,眼神却热得像团火,不觉一惊,莫非真是伤口感染烧起来了?赶忙几步走到他跟前,伸手便摸上他的额头,想试试是不是真发热了。
可手刚碰上他,便觉他浑身一震,忽而大手抓住自己的胳膊,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白裳裳不禁尖叫一声,却看他俯下脸来,直凑到自己眼前。
这一瞬,白裳裳只觉得自己心漏跳了一拍,不禁感叹,这人落难于此怎还能如此好看?!
虽然嘴上不承认,可她白裳裳古今两世,骨子里都是个颜控,却又厌烦美而没有灵魂的皮囊。故而对于李元祈这样的绝世祸水,心中始终抱着机警审视的态度,唯恐被他的美男计攻陷。
可自打昨日他拼死相救之后,白裳裳心头的防御壁垒便轰然坍塌,如今再接近这美色,毫无招架之力,眼看着自己跌了进去。
白裳裳原以为按着剧情,接下来便是一番湿热缠绵,不说别的,至少应该有个热辣辣又意绵绵的吻吧,可等了半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只见着李元祈眸子里翻江倒海的情绪几变,就慢慢地将她松开,转过身向着洞窟当中的大石走去。
白裳裳被他这么折腾一番,虽颇有些恍惚,但大抵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如今看来,他对她也是有意的,不然不会那样舍命相救,可自己毕竟是和亲公主,是要嫁给他皇长兄的,注定了与他有缘无份,此时痴缠越深,未来也就越痛,对他们两人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想明白这些,虽释然了许多,心里却多少有些难过。女孩子就是这样,陷入了感情便智商为零,不管不顾,可男人却依旧可以清醒地在心里敲算盘,将利弊得失计算得一清二楚,一旦弊大于利、失胜于得,便能当机立断抽身而退,真是英明神武!
而李元祈这样的天潢贵胄,娘胎里就带着权谋算计,为了权力不惜一切的劲儿是淌在骨血里的,儿女情长对他们来说,比寻常男子还要看轻些,又怎会与她一道沉迷在这注定无果的荒唐感情中?
心里虽不痛快,却也不想被他察觉,毕竟窗户纸没捅破,彼此都要拿出些气度来,这事儿才能翻篇儿,于是白裳裳便定了定神,跟在李元祈身后向那尊大石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副石棺。好大的气派,快有一人高,长宽各有一丈,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用的。再仔细瞧了瞧,那石棺外壁上还刻着幅好精美的画作。
四角尽是些稀奇的花鸟虫鱼,倒也不相互堆叠,刻画的人用了巧心布局架构,让这些原本不甚关联的美物,彼此依傍、相映成趣。
而被这些美物环绕的当中,一位美人侧卧着身子,眉目舒展,怡然自得,唇边还挂着一抹浅笑,似睡似醒,难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