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瑶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恐惧雷雨天。
天空像是撕开了一个口子,哗啦啦地撞击着车窗,然后落在地面,打出了水花。
与此同时,安云霞也在害怕,如果阿婆真因为自己的话,突发性脑溢血,没能得到及时救治,那她就是大罪过。
等到一行人来到医院,老爷子本身就有些高血压,加上听说老太太的事情后,眼前蒙上了不知是雨还是泪,总之什么都看不清了。
“阿公。”尽管安云瑶的小肉手冰冰的,可是她要给老爷子传递力量,“阿婆福泽深厚,肯定没事的。”
市里的医院很大。
因为下雨,走廊显得格外空荡,四周充满着消毒水的气息,安云霞皱着眉,觉得味道很冲,便跟着安三爷夹紧步伐,去寻老太太的病房。
等安云瑶和安老爷子走进来,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老太太躺在病床上,苍白着脸,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蠕动着干裂的唇,断断续续道:“……是瑶瑶吗?”
方才,司徒政告诉安云瑶老太太的事情,她还天真地觉得是假的。
现在。
阿婆就躺在那儿,阿爹和阿娘已经哭得不成样子。
这怎么,可能是以前那位爽朗的阿婆?
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瑶瑶……我的心肝儿……”
老太太颤抖着手,安云瑶离近才看见,原来阿婆的手早就有了许多老年斑。
“阿婆。”
这个时候,安云瑶不能哭。
得把眼泪憋回眼眶中,至少不要让阿婆担心自己。
她很努力地调节着自己的情绪,并且握住老太太的手,“瑶瑶在这里呢。”
窗外的雨仍旧在下。
老太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要跟阿政,好好的。”
安云瑶忽而想起去年夏天,老太太摇着蒲扇,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她说:“瑶瑶啊。等你长大后,跟阿政结了婚,有了小娃娃,阿婆帮你带着好不好?”
当时的她,只当是玩笑话。
如今再回想,那都是老人心里最肺腑的话。
周围忽然变得很乱。
接踵而来的,就是安云哲与安云霞的哭声。
安云瑶麻木地看着许多穿白大褂的人走进来,他们给阿婆蒙上了一层白布,随后用推车将阿婆推走。
她想都没有想,撒腿就跟着推车跑。
平时的自己,不是跑得很快吗?为什么这一次,好像真的跟不上步伐了。
“瑶儿。”
全身已经湿透了的司徒政,与安云瑶撞了个满怀。
安云瑶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她说:“司徒政。我没有阿婆了。”
以后不会再有谁,当别人说自己胖的时候,摆出架势,对人家说:我们瑶瑶一点都不胖,正长着身体呢。
以后也不会再有谁,因为自己随口说说的一句话,便放在心里,经久不忘。
这个世界上,凭什么要好人不长命。
安云瑶不懂,也没有人回答她。
“瑶儿。”
司徒政看着这个自己守护了两世的女孩,他的心跟着抽痛,他想接下来他说的话,聪慧的她会听进去。
“我们终究都要经历过生离与死别,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司徒政永远是你可以依赖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