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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踌躇不知路(二)

赵非衣手里抓了个空,非但未恼,反而流畅地一拐腕子,索性连同她纤柔的手掌一起握在了掌中。

宇文芷君眉梢一挑,凤眸中依约透出三两点傲气。

“公主这是……”他倾身一凑,垂首贴近了她的耳鬓,轻音细语,温热热地,直送进她心里:“关心我呢?”

后头的四个丫头被这一幕烧灼了眼,纷纷红着脸别过头去。

宇文芷君端着副不解风情的模样,轻哼一声,折扇一抛,扔进空着的左手中,随即很不客气地敲在他手上。

“关心你,我是多想不开?”生生拂开他无赖似的手掌,她继续横眉冷对,森然不快地质问:“几天了,还知道回来呢?和离书我都备好了,打算何时签了呀?”

赵非衣疑惑而夸张地蹙起了眉。

“和离书?那是什么玩意儿?如花似玉的媳妇拱手让人,我是多想不开?”说话间,挺拔的身姿蓦地一软,转眼,便似滩烂泥一般,附靠在了她身上。

宇文芷君一脸不乐意,推了几下没推开,也就由他去了。

赵非衣如了愿,在她看不着的地方,垂首掩过一抹偷笑,再一抬眼,终于将那头干巴巴立了许久的四位大姑娘看在了眼里。

“哟哟,今儿倒是新鲜,四位姑娘都聚齐了……”他眸光一动,溜溜朝宇文芷君看来,“又出什么事儿了?”

男子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搔得她直发痒。

宇文芷君抬手蹭了蹭脖颈,意有所指地白了他一眼,问道:“出什么事儿,你不知道么?”

赵非衣瞪着双无辜的眼睛,见她无意多言,便朝前头的几个丫鬟看去。

负春窥着主子心思,知她无意瞒着驸马,便适时上前,将眼前之事大致与赵非衣说了一遍。

“有点意思……”赵非衣听罢,神色却是悠然,忖度片刻,握着宇文芷君腰身的手臂蓦地一紧。

她听到他含笑的声音响在耳边,很是欠揍地同自己问道:“你之前不还觉得梁国没了裴瑶卮,交起手来没意思吗?这下好了,晏平帝开了灵智,也能给你个措手不及了,公主合该兴冲冲耍起来才是啊!可千万别走了叶公好龙的老路!”

宇文芷君眼皮半耷,侧过头,阴恻恻看向他。

惋夏怕她动气,忙道:“驸马爷快少说两句吧!兹事体大,公主正烦心呢!”

她这样一说,赵非衣反倒有些意外。

“烦心?”他轻笑道:“有什么好烦的?事情到了这份儿上,前路如何,不是昭然……”

话没说完,怀中的贵妻一脚踩到他脚上,实打实用了死力气,赵非衣无备之下,一嗓子嚎了出来。

不巧的是,他的嘴,正好就在怀中人耳边。

宇文芷君捂住了耳朵,心里堪堪飘过‘自作自受’四字。

“我问你了么?”她一肘子杵在他肋骨上,趁势将他推开,径自走到一旁,将之前剩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啧……”赵非衣夸张地瘸起了腿,捂着肚子,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凑到她身边。

在罗汉榻另一侧坐稳了,他随手抄过她的茶盏,送到嘴边,才发现里头已然空了,脸上不由露出两分悻悻。

他似真似假地叹了口气,一边隔着小案去够她的手,一边抱怨道:“你瞧瞧你,总这样出口伤人,这也就是我吧,另换个人,早不跟你过了!”

宇文芷君毫不买账地哼笑出声。

“你不跟我过打算跟谁过?”她拿过茶壶,就着自己的茶盏倒了半杯茶,用力推到他面前,“我弟弟?”

这话一出,赵非衣神色未变,但负春几人却俱是心头一跳,彼此交换了个眼色,便纷纷知趣告退了。

殿门一关,赵非衣堪堪将那半盏茶饮尽,茶盏一落,他便苦恼地摇了摇头。

“这有点难,”他道:“别说我没有龙阳之好,便是我原先喜欢小男孩,品过了你的花容月貌,还有谁能够得上这股劲道呢?”

她脑子一转,有心想提几个人名,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顿住了。

大概是今儿天气太好了,她有些不忍打搅。

“你若是往宫里跑得再勤一些,本宫倒是不介意让你尝尝薛朗手下的劲道。”

薛朗,当朝廷尉,一国刑名,这人手下的劲道,四个字总结——非死即伤。

赵非衣挑了挑眉,似嗔似怒地说她不温柔。

若是没有负春迎到门前进言的这一回事,今儿个从宫里出来,便是为着宇文淮那一番含沙射影地试探,宇文芷君也定了心思,要好生治一回自己这位手越伸越长的夫君。奈何,变化总比计划快,此刻念着梁国之事,她是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了。

见她眉头深沉,许久不言,赵非衣揣度着她的心思,却是忽地一笑。

他问:“公主近来是将精力都分到夔家那小子身上了么?怎么这事儿……还值得想呢?”

宇文芷君觉得自己这夫君是个有两幅面孔的人。多数时候,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吐露,少数时候,蹦出几句话来,又是一针见血地杵心杵肺。

她随手褪下一枚宝石戒指朝他砸过去,没好气儿地问:“你是特地趁这个时候回来,寻我晦气的是吧?”

赵非衣摸着冰凉的红宝石,悠悠一笑,恰似这春日里最温柔的一缕清风。

起身来到她面前,他一撩衣摆,单膝跪下,执过她的手,一寸寸抚过她的指节,重置了纤纤玉指上的一点华彩。

“其实,事到如今,不论梁国是何时洞悉你借夔氏耍出来的这套花招的,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才是要紧。”

话音落地,他蜷起食指,在她掌心轻轻一搔,同时抬眼,朝她微微一眨。

她强自压了半天,嘴角仍旧有那么一丝半缕的破绽,透露出心底恍然而至的悦然。

“你当我不懂?”

赵非衣笑了一声,长身而起,坐回原位。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公主陈兵西南,意图直取疏凡郡的路子,就势必走不得了。”他脸上笑意淡了,暗含深意地与她对望:“再深说一句,你想西进伐梁,当此之际,便是实打实的不合时宜。”

宇文芷君没有说话。

他所言,与她所想,差不多是吻合的。旗鼓相当之际,不打对方有准备之仗,一向是镇安公主的信条。

从负春报上这个消息时起,她就已经不打算再打这仗了。

之所以如此烦忧,一来是不甘心,二来……

她不愿意承认,赵非衣适才有一个词掐得极准——叶公好龙。

裴瑶卮死后这几年,萧邃一向韬光养晦,便是有出头的时候,也几乎未曾与周国有过冲突。镇安公主过烦了没有对手的日子,可如今梁国那头,冷不丁真有了点势均力敌的意思,她却又开始心慌了起来。

赵非衣默默片刻,借着她的神色,揣度着她的心,“这世上多得是拜完了七十二拜,偏差了最后一哆嗦的事儿。你不是第一个前功尽弃的人,没什么好可惜的。”

她嗤笑一声,“你还真会安慰人。”

说罢,她起身朝书房走去。

两人站在舆图前头注目许久,赵非衣眉尖微蹙,抬手按上顿泽郡所在方位。

“倒是顿泽郡——”他道:“我不大信梁国会纠结兵马,横跨数百里荒地前来进犯。”

他问身边人:“公主也不会相信吧?”

宇文芷君倒是没他这份儿言之凿凿,顿了须臾,只问:“为何不信?”

赵非衣神色微动。

“你这是故意扭着我来,还是说……你真觉得萧氏会遣兵借那条从未有军队走过的路而来?”

数百里的荒地,渺无人烟,缺水缺粮,还常年高温。领兵跨此地而来,岂非变相自绝?

他轻笑一声,难以置信地问她:“换了你你敢吗?”

若是我自己,我自然不敢,她想,可梁国怎么一样呢?

“若我手下有一位姓汲的国师……”她近前一步,目光往朝巴掌大点儿的地方楔死了,轻定道:“或许我敢。”

赵非衣微微一愣。

汲光么……

“太冒险了。”良久,他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倾向于调虎离山。”

宇文芷君问道:“调虎离山为什么?”

他再次将舆图扫了一遍,道:“你现在若要调兵去护西北,那最快的兵马,自然就是西南大军。可西南防备一旦有疏——”

他话未说完,便被她打断了:“西南四十万大军,我能都调去西北么?”

赵非衣摇摇头。

“用不着都调去,西南边线关卡诸多,咱们手里握着的,素来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不少。你只要调兵北上,势必便会留出缺口,梁国只消能趁势夺得一二个关卡,那来日战起,于他们而言,便都是大大有利之事。”

宇文芷君眉头一皱,烦躁地闭了闭眼。

有那么一刻,赵非衣忽然明白了。

镇安公主一向聪睿,自己能说出来的这些,只怕她早已都想到了。

“芷君,你是在害怕,还是在为难?”他问,“还是说,两者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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