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丛手中能用的人不多,调查的又是魏文林,动作太大反而不好。
魏家在外有不少宅子,用处各有不同,光是探听个个宅子的消息便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起初米丛让下人去探听消息,不过是想多了解魏文林一分,为将要发生的事情做好一切准备。
没想到竟然有意外的发现,方嬷嬷的儿子秦虎发现鹦哥巷靠着河岸的宅子里,在不久前突然住进了一位妇人。
那妇人平日少有露面,见过的人却是印象深刻。
都说那妇人美艳动人,个头却比一般女子要高出许多,便是寻常的男子也比不上。
“可确定了,那是老爷的外宅?”
方嬷嬷点点头:“秦虎在那宅子外头蹲了好几日,平日只有几个采买的婆子进出,连个丫鬟也没见到。没想到却在昨日看到我们府上的魏明往那宅子里送了一大车东西。”
“我怎么听着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方嬷嬷面上有些复杂:“那魏明是老管家的二子,是魏白的哥哥。”
米丛有些讶异:“是他!他不是在外面替老爷打理庄子吗?”
“确实是他。”
米丛的肚子大了,坐久了反而不舒服,她让方嬷嬷扶自己起来,慢慢在屋子里转圈。
方嬷嬷见米丛也不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夫人?”
米丛在出嫁之前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想过她的夫君会纳妾会置外室,她曾经在心中预演无数遍自己要如何调整如何应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天确实来了,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如此境况。
真是天意弄人,也不知道她和三姐姐相比两人的境遇谁更好些?
米丛并不想打草惊蛇,便吩咐道:“让秦虎不用看着了,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了。”
方嬷嬷对那妇人有些忌惮:“夫人我们不得不防啊!”
米丛知道方嬷嬷被魏文林吓怕了,似是惊弓之鸟,行事难免有些偏颇:“嬷嬷,我们现在只知道她是老爷的外室,嬷嬷不会以为老爷的外室只有她一个吧。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方嬷嬷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脸皮有些红:“是老奴心急了。”
米丛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为今之计只能慢慢来,嬷嬷,我们要徐徐图之才是。”
“夫人放心,老奴明白。”
在魏文林不在的时间里,米丛让人把他明面上的红颜知己都打听了一遍。
发现除了怡红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姑娘柳叶,其他的那些女人竟然全是逢场作戏。
不明就里的说不定还要赞一句风光霁月。
可米丛却觉得有些不对。她让人仔细查了那个柳叶,有些奇怪的是,魏文林并没有为柳叶赎身。
半年前她自己攒够了银子自赎出了青楼,本打算在县城里做些小生意。
不想没多久,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拔刀相向,扭打之间却是把那柳叶给捅死了。
那柳叶向来低调,能被魏文林看上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又有骨气自赎硬是把自己从青楼的烂泥潭里拽出来,这样的人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成算,又怎么会胡乱招惹男人。
查到这里米丛的心往下沉了沉。
“嬷嬷可知道春华和秋实最后如何了?”
方嬷嬷摇了摇头:“只听说是被老夫人给胡乱嫁出去了。夫人若想知道我这就让人去打听。”
米丛拦住她:“你什么也不要做。”她的心砰砰直跳,感觉自己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可她不敢也不能跨出去这一步,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魏文林从京城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齐王妃殁了。
就连五妹妹给她写信的时候也不免提了一句,语气有些发酸,调侃她阴差阳错嫁了个好人家。
魏文林从京城回来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心情抑郁,甚至打杀了一个想要趁机爬床的婢女。
魏文林的无心之举,却狠狠震慑了一番那些见主子许久未同房而心生怠慢的下人。
一时间魏家的下人全都老实了不少。
玉如最是藏不住话:“那齐王妃死了,老爷不是该高兴吗?以后齐王府里就是咱们家的侧妃说了算,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方嬷嬷被她的话虎了一跳,拧着她的耳朵道:“你以为你是谁,连王妃都敢编排,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米丛看着方嬷嬷教训玉如,直到最后才开口:“好了,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要她憋着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那还不得把她闷死。”
玉如听了这话猛点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感激地看着米丛:“还是夫人英明。”
米丛见她厚着脸皮得寸进尺,也不禁笑了起来:“话可以说,可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玉如也知道米丛是为她好,红着脸点了点头,两只眼睛乱转,有些不死心地小声嘟囔:“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这事,不止我一个。”
米丛端着茶喝了一口,也不看玉如:“玉珠,你去大管家那里走一趟,告诉他好好整顿整顿府里的风气,那些多嘴饶舌的我们魏府不用也罢。”
玉珠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玉如:“是,奴婢这就去。”
玉如脸色惨白,咬着嘴唇,眼睛通红,又羞又惧,一时乱了分寸,连自称奴婢都忘了:“夫人……我……”
米丛抬头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你下去吧,这次就算了,记得长点记性,以后不要如此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
“是,夫人。”玉如白着脸退了出去。
一旁的方嬷嬷有些不忍:“这丫头笨得很,夫人何必拿她作筏子,没得把人吓坏了。”
“怎么,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现在又心疼上了?”
方嬷嬷讪讪笑了笑:“玉如这丫头是被家里养娇了有几分小姐脾气,可性子还是好的。”
“行了,我又没有把她怎么样,看把你心疼的,不过玉如的规矩还是差了些,嬷嬷有空多教教她。”
方嬷嬷自然没有不应的。
天空阴沉,很快便下起了雨,方嬷嬷把窗户关上。
小丫头进来,点上了蜡烛,米丛坐在昏黄的烛光中,听着外面的风雨,一时竟也品出了一丝风雨飘摇的滋味。
腹中的胎儿猛的踢了米丛一脚,米丛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这孩子也不知是男是女?”神色中有些期盼还有些忧虑。
玉珠前脚递了话,大管家后脚便发卖了好几个人,一时间米丛这个当家夫人的威势更盛了几分。
魏文林一直待在书房,和他的心腹商议事情。
米丛知道,齐王妃的死对魏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之前王妃体弱,侧妃才有出头之日,如今齐王妃一死,王妃之位便空了出来。
如无意外,很快齐王府便会有一位新的王妃,王府内宅中怕是要拉起新一轮的争斗。
赢到最后的还不一定是谁。
私心里米丛并不希望魏侧妃赢,到时候魏府势大,她更加无法逃离魏文林的掌控。
可若是魏侧妃输了,魏家输了,到那时米丛也不过是魏文林手中的一颗弃子,任他杀生予夺。
米丛叹了口气,她再一次向老天祈求,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儿子。这种世道,当男子不知道要比当女子要好多少倍。
果然京城很快传开消息,齐王妃的人选定了,是镇远侯府的小姐,身份比之前的齐王妃还要尊贵。
魏文林听到风声立刻抽调大笔银钱,直接送到齐王府。
数目之大,想来齐王就算是看在银子的面上,也会保魏侧妃周全。
魏文林偶尔没事便会在米丛那里坐上一会儿,按例问问孩子如何。
“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有些冷落夫人,为夫向夫人赔罪了。”
米丛自然不会当真:“夫君说笑了,夫君如此忙碌,妾身却无法为夫君分忧实在惭愧。”
两人每每你来我往,非要虚情假意一番才罢休。
唯一让米丛担忧的是魏文林对孩子的态度。
哪怕他掩藏的再好,米丛知道他似乎并不看重这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对他好像没有区别。
米丛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初为人父的喜悦,这并不是简单的奇怪就可以解释的。
难道这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她查过了,除了柳叶魏文林并没有其他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她想不通,心中的不安如阴霾一般怎么也散不去。
到底会是什么呢?
米丛不止一次想起那个被魏文林藏在鹦哥巷的女人,她之前不想去在意,可慢慢的她发现她不得不去在意。
米丛让人守在那巷子周围,监视那人的一举一动。
米丛怎么也没有想到,魏文林每隔三天便会去一次鹦哥巷,并且时常在那里过夜。
那个女人几乎不出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方嬷嬷趁机想办法和那个女人打了个照面。
“你跟着她去了哪里?”
“是书店,老奴顺便给夫人挑了些话本儿。”
“除了书店呢?”
方嬷嬷摇了摇头:“只去了书店,在里面呆了整整一个时辰。”
米丛有些惊讶:“你可看到她看的都是什么书?”
“老奴不敢多停留,站的也远,并没有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书,不过她站的地方全是些读书人喜欢看的书。”
米丛挑了挑眉,那个女人该不会是个什么才女吧?
“嬷嬷可有发现什么不妥?”
方嬷嬷先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只有一点,现在想想有些奇怪,那个小娘子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米丛有些吃惊,她不相信魏文林会喜欢上一个哑巴。
事有蹊跷,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