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芸丹就接了个电话,说她有一个朋友要去瓮县,让她陪她一起去。
“走,带你去瓮县。”芸丹说道。
“我也去吗?”
“你难道不去吗?”芸丹反问道。
“去去去……”
芸丹开车,我坐副驾驶。她上了车之后才问为什么不是我开,我说我一会儿见到你朋友我会紧张,不适合开车。她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地把车开出了车库。
芸丹将车停在一栋楼下。
“她跟你住一个小区?”
“嗯,”芸丹向着旁边努了努嘴,“就是那个,漂亮吧?”
“漂亮,但没你漂亮。”
她朋友上车之后,我们互相打了招呼,接着芸丹又做了一下介绍,然后就没我什么事了,她俩聊得像几年没见了一样。
瓮县紧邻庆余,但已不属于義城市。瓮县比庆余要大得多,无论是辖区面积还是人口数都比庆余大,特别是县城,堪比县级市。
上了高速公路之后,芸丹突然对我说,“你不是有很多问题吗?你问她。”
“什么问题?”我看着芸丹道。
“她就是昨晚在山上的那个目击证人。”
“哦……”我看着她朋友道,“就是你啊,运气可真不好。”
“是啊,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你很感兴趣吗?”她问我。
“也不是,我就是问问你有没有报警。”
“我没报,有人报了。”
“哦,你们有很多人吗?”我问。
“我跟我男朋友一起,另外还有两对情侣,不过我们都不认识,警就是他们其中一人报的。”她说。
“哦,你当时看到了吗?”
“是我男朋友先发现的,后来我也看了一眼。”她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别说了。”我笑道。
她点了点头。
看她的表情,当时的场景应该是让人感到不是很舒适。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连她们也没有看见。那她们看到的不会是我吧?
“不好意思,我还有个问题……”我转过头看着她,“你们是一直在那里等着警察来吗?”
“是啊。”
“警察来了怎么说?”我问她。
“警察说是自杀。”
“怎么排除是他杀的呢?”
“不知道,后来警察说什么现场只有我们六个人和那个人的痕迹,所以就基本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她靠在车窗上懒懒的说道。
“警察就没有怀疑你们吗?”我笑着问道。
“当然怀疑啊,我们几个在派出所待了一夜,今天早上才放我们出来。我姑妈说她们那里有个‘仙姑’很厉害,让我过去去去晦气。”她说着无奈地笑了笑。
“你男朋友怎么不去?”芸丹问。
“他不信这个,”她转过头看着我,“你信吗,医生?”
“你知道我是学医的啊?”我笑道。
“当然知道,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她饶有兴致地继续道,“你信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想了想之后我继续道,“只能说不是完全不信。”
“嗯,”她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
“有些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她补充道。
“是,”我点了点头,“有些东西科学解释不了。”
“他的死因是什么,服毒、上吊还是利……”我若说“利器”的话,我怕她会联想到不舒适的场面,于是便改口道,“还是其它的什么?”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然后看着我继续道,“你是学法医的吗?”
芸丹闻言便“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不是学法医的,”然后指着芸丹道,“你们俩还真是好朋友,她也这么问过我。”
“那你是喜欢看侦探小说?”
“也不是,”我看了看芸丹,“那是我和她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刚才还想去来着,她就说那里昨晚有人自杀了。”
“哦……”她点了点头。
“所以,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随后又补充道,“在你能承受的范围内。”
她略作思考之后点了点头,“我尽量。”
“嗯,谢谢!”我真诚地向她致谢。
“你还有什么问题,问吧。”她一副鼓起勇气的样子说道。
“对了,我还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死呢?”我像突然想起似的问道。
“死了,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她说得很快,像不愿多想一般。
“哦,”我沉凝了一会儿,然后继续问道,“那你们昨晚在山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异常的现象?”她闭着眼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问,你怀疑是他杀?”她惊讶地看着我。
“不是,”我笑着摇了摇头,“警察都说了是自杀,我当然相信警察。”
“吓我一跳……”她说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说的异常现是……”我组织着语言,“天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现象?”
“天上?”她抬头看着车顶,仿佛那就是天一样,“昨天晚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她摇了摇头继续道,“没什么异常的现象。”
“哦。”我有些失望的转过头。
“为什么这么问啊?”芸丹问我。
“嗯?”我抬起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昨晚在天上看到了一颗流星,我想问问她有没有看到。”我随即补充道,“你有没有看到?”
她俩都在我意料之中地说了“没有”。
“那看来是我运气好。”我笑道。
“那你有没有许愿?”芸丹问。
“流星那么快,哪里来得及许愿。”我笑了笑。
“也是,”芸丹点了点头,“古时候的人说每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自己的星星,人死了之后,星星也就掉了下来。”芸丹笑道。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每天都能看到流星雨?”
“哎呀,”芸丹幽怨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懂!”
“是,我不懂。”
“那古人还说人死后魂魄会升天呢,”芸丹的朋友说,“既然会上天,那星星又下来干嘛?”
“那也有死后要下地狱的啊,魂魄下地狱了,星星不就往下落了嘛。”芸丹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便继续说道,“所以说,世界上好人还是多的,好人死后都能升天,所以星星就不会落下来,只有坏人死了,星星才会落下来。因此我们看到的流星就少了。”芸丹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能看到的星星越来越少呢?”我笑道。
“那是因为……”芸丹“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滚,不想理你!”
“那昨晚自杀的那个就是个坏人。”芸丹的朋友突然说道。
我和芸丹对视了一眼,“那也不一定是吧?”芸丹对我说道。
“是,嗯……”我在想怎么接芸丹的话,“昨晚上死的人又不止他一个,那颗流星或许是别人的呢。对吧,芸丹?”
“嗯,是。”芸丹点着头说道。
“昨晚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侧着身子躺在草地上,手脚蜷缩在胸前,旁边全是血……”她舒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还好他的脸草挡住了,我没有看到。”
我听着她的话,全身一颤,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脑子“嗡”的一下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迷糊之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位老人的头像。
腿上传来一阵刺痛,我惊醒过来。芸丹正捏着我的大腿,神情有些着急,我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她用眼神告诉我往后面看。我往后面看去,她的朋友正眼神呆滞地望着我座椅背后的某个地方。我明白了芸丹的意思,但我现在已想不出任何能够安慰别人的话来。
我看着芸丹摇了摇头,芸丹的神情更加着急了。
“我没事,”芸丹的朋友突然说道,“我想睡一会儿。”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芸丹又捏了捏我的大腿,我摇了摇头。
芸丹提了提我的裤子,我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她又提了提我的裤子。我将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摸了摸,原来是我的腿上有汗,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芸丹用眼神询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轻声的告诉她是被她捏的。芸丹笑着用手拍了拍我的腿,表示歉意。我告诉她让她好好开车,我也想睡一会儿。她点了点头。
我闭上眼,感到手脚冰凉,浑身麻木,脚甚至在微微的颤抖着。芸丹的朋友所描述的场景不正是我昨天晚上的样子吗,难道我已经死了?还是只是巧合?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同一时间在同一块不大的草地上躺着两个人,她们只发现了另一个人没有发现我,我也没有发现她们?而且她们九点左右就报的警,我十一点过后才下的山,我醒来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难道警察也没发现我?
这样的巧合出现的概率微乎其微,几乎不可能。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说昨晚上死的那个人就是我,我死后被芸丹的朋友发现了,现在她又来将这件事情描述给我听?这更加匪夷所思!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所有的可能都不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能证明自己已经死了,我也不能证明自己正在活着!我是谁,我到底在哪里?
车停了。我睁开眼,我们正在过收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