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无牵挂的姜尚就生活在渭水河边,自己盖了一座茅屋,每日钓鱼为乐。算卦这么多年,姜尚总是在身上带两条小金鱼,怕的就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不是,姜尚靠着这两条小黄鱼买米麦面日子倒是无忧。
渭水河边有一户杨姓樵夫,老樵夫已经六十多岁了,在渭水河边没见过有人侍候左右,自从姜尚来到渭水之后,老樵夫倒是常来和姜尚聊天。
老樵夫和姜尚交谈过程中也能够发现姜尚的不凡,于是经常卖掉薪柴之后买酒买肉找姜尚喝酒。姜尚也拿出几条鱼来,炖个汤,两人喝完酒之后就喝个鱼汤醒醒酒。日子久了,两人关系自然是非凡。
一日,姜尚钓鱼到傍晚,见本应此时卖柴归来的老樵夫并未从他眼前路过,心有疑惑,便起身去往老樵夫的木屋中。刚走近木屋,就听见里面传来一男子的哭泣声,姜尚侧耳在屋外听道:“父亲,非是儿子不忠,若非我逃跑及时,早就进了那豺狼之口、虎豹之腹啊。”
豺狼之口、虎豹之腹?姜尚暗暗记下。
“啪、啪”两声藤条抽打在皮肉之上的声音:“逆子,你母亲为了你身死,你姐姐为了你远嫁,我也为你辞了官,而今你不好好改造,又打架叛逃,让我如何保你!”
“父亲,那狗官鱼肉百姓、横行乡里,大发国难财,为了巴结那个人,把我行队五人送去西域,我怎能不知到了西域之后的下场?。”那男子辩驳道:“且不说我拿不出钱来买命,可就算是买了我这条命,还会有别的穷苦人家的子弟被送去,这图的都是什么呢。”
“啪、啪、啪。”又是三鞭子打在他身上,打完却久久没有人说话。姜尚听了一会,上前敲门:“老杨,在不在,过来喝酒了!”说完又敲了几声。
“马上就出来!”老樵夫喊道,过了一会,老樵夫打开门,让姜尚进来。
这小小的木屋中,除了老樵夫还有一人,上身赤裸,露出精装的肌肉,额头却用头巾包裹着额头,面色黝黑却又十分和谐,仔细看去也是星眉剑目十分俊朗。
“二郎,还不见过姜师傅!”老樵夫见那大汉站在一旁动也不动,上来就要举鞭。
姜尚见状慌忙拦下:“老杨,怎么动不动就大孩子,初次见面我和这孩子有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怎么称呼怎么见礼?”
姜尚将老樵夫手中藤条夺下,扔在一旁,拱手道:“老杨,刚才你们在屋中的交谈,我无意中听到了,还请恕罪啊。”
老樵夫自然也是知道姜尚在外面偷听,摇了摇头:“家门不幸,让老先生看了笑话。”
“怎么会呢,我们本是以心相交,为的就是一个缘。你老杨的事情,我能帮上的自然要帮一把。”姜尚挪了把椅子让老樵夫坐下,从胸口摸出一条小黄鱼:“老杨,刚才听你所说有钱要急用,你看着些够不够?”
老樵夫一看,慌忙推辞:“老先生万万不可折煞小老儿!这贵重金银万万进不得我杨家门啊。”
那二郎倒是不拘小节:“父亲,姜伯有心解救我家,我们就先收下是了,待我赎身,自然连本带利还给姜伯!”
姜尚不待老樵夫说话就将那小黄鱼塞到二郎手中,而后将二郎推出木屋,交代道:“你用这钱去买几名昆仑奴,用他西域的子民供养他西域的猛兽,自然不算做有违天和。”
“姜师傅,你这又是何苦啊!”老樵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愁苦。
姜尚所说的昆仑奴乃是来自西域的黑奴,身材健硕,吃苦耐劳,贵族殉葬都以昆仑奴数量为荣,在贵族眼中,昆仑奴因为肤色问题,不能够以人族看待,以前在殷商贵族之间很是流行。
帝乙大王在位时废除了殉葬制度,但是奴隶制度之下最底层的奴隶还是没有被当成人的昆仑奴。因此姜尚让二郎去买昆仑奴为自己赎身,也算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姜师傅,你可知道我是谁?”杨老头自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道:“我本是文丁大王的庭前侍卫长,承蒙文丁大王看重,被派往西伯侯麾下做马兵总管。”
“我原本有个女娃,生的如花似玉,一直待字闺中。女娃十六那年,我夫人又给我添了个儿子,当真是苍天有眼,让我杨家不会绝后。我给他起名杨戬,希望他能够戬除世间不平,为我杨家建功立业。”
“二郎一岁能通言语,两岁能追奔马,全家上下都认定这孩子是个神童,是能够光耀我们杨家门楣的好儿郎。谁知道三岁的时候这孩子的眉心开了一枚竖眼,有人说那是返祖,让我们赶紧扔掉这个孩子。”
姜尚没有打断老樵夫的絮叨,静静的在一旁听着,这些事,今天不说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提起了。
“从那开始我们就让二郎时刻带着头巾,睡觉吃饭,甚至洗澡,都带着头巾,直到现在都是。”
“谁曾想,他五岁那年因为路见不平一拳打死了西岐贵族家的长子,倒也是应了他那戬除世间不平的名字,却也因此犯了大罪,全家都要被杀头。无奈之下,我家女娃主动嫁给了西伯侯,做了个小妾,这才免了全家的死罪。”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啊。全家判了个流放,还没到流放的地方,家中人丁半路就死的差不多了,我夫人也死在了路上。那押解我们的官兵本是我教出来的,半路偷偷把我放了,剩下的人都放到了北伯侯那苦寒之地做奴隶。”
“而今儿子回来了,你又给了他钱财让他赎身,以后就让他侍候你吧。他叫杨戬,戬除世间所有不平的戬!”
老樵夫说罢,便不再言语。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黑暗的小屋中姜尚也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姜尚道:“老杨,我答应你,我定让这孩子出人头地,光耀杨家门楣!”
老樵夫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没有了言语,姜尚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亮一看,老樵夫的脑袋已经耷拉下去了,姜尚大惊慌忙上前查看。老樵夫早已死去多时了。
那刚才那声嗯,究竟是姜尚听错了还是老樵夫真的应了他。姜尚没有多想,将老樵夫抱到床板上,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次日清晨,姜尚在屋外不远,挖了个坑,他的钱财都给了杨戬,也没钱买棺椁,用门板和床板就地将老樵夫埋上。又开始了独自一人的垂钓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