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音下车,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尸体,“这、都是些什么人?”
车夫仔细瞧了眼地上尸体的穿着,方头巾、红夹袄、虎头刺青,“好像是城外虎头山的土匪火拼。”皆因地上都是同款尸体。
“内斗?”
“嗯!”
“都是些好日子过久了的家伙,你们的县太爷也太废柴了,让他们无事可做就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要是派几次那种守城官兵来围剿,他们早就一致对外了。
车夫也有些汗颜,无话可说,毕竟都是事实。
“绕开点走!”
后面跟着的一堆家丁护卫好不容易跟上来,小声地附在抚音的耳边提建议,“可以叫后面的护卫把他们埋了?”就这样暴尸荒野不好吧!
抚音在尸体中晃荡了一下,好像都没呼吸了,“你要是那么好心可以把我们送去榆阳,再回来把他们埋了,我没意见,现在,走!”
刚才过城门他们都暴露了,现在哪还有闲工夫埋尸体,多耽误一下就是别人埋他们了。
“哦!”有些埋怨抚音的铁石心肠。
“救…救…救我……”鲍山虎好不容易听到有人的声音,极力呼救。
“闭嘴!”抚音喝令嘀嘀咕咕的车夫。
“救我…救我……”
这次不会有错的,“有人还活着!”寻着声音。
要是没被遇到她绝不会多管闲事,但是被遇到了就绝不会见死不救,指挥后面的人,“你们也帮忙快找找。”
数十个人在尸体堆里面翻翻找找,终于发现了鲍山虎,“安公子,在这!”
“快,搬上车再说。”车夫抬着上半身,另一个护卫抬着两条腿。
“这伤得这么重不知还有救没?”车夫很是怀疑,别一搬到车里马上就断气了,反而晦气。
“别废话,快赶车。”都耽搁这么久了。
令狐千夜微眯着双眼,“你这是……”还嫌不够麻烦吗。
“boss,我不能见死不救。”抚音央求着令狐千夜。
“下一站扔下去。”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心软了,看见那小奴才的模样。
知道这是他的最大的容忍了,抚音没有讨价还价,“嗯,谢谢boss。”
从包袱里面掏出药瓶,照样是一瓶一粒,张奇伟给的这些药,总归不会有毒药。
鲍山虎身上就两处伤口较为致命,伤口处还在往外渗血。
抚音熟练地撕开衣服,倒上自备的金疮药止血,在把鲍山虎的衣摆处撕成条状,缠上伤口,“接下来的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她现在就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手上的血迹也来不及擦去,瘫坐在一旁喘气,“救人还真麻烦。”
可是还不容抚音喘一口气,刚刚绑好的绷带又被鲜红的血染湿了,她自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上次令狐千夜受伤的时候,伤口被外面的软甲遮挡着她没见着。
这次却是有点慌神了,“boss怎么办!他会不会死?”
“你按他琵琶骨左侧肋下三寸的檀止穴。”
抚音照着做,“boss,按那里有什么用?”
“封经止血。”要是不及时止血,瞧那男人的样子估计不消片刻就魂归故里了,若不是不忍心看那小奴才失望,他才懒得多浪费唇舌。
抚音照着他的说法,见血量减少,不由得更加佩服令狐千夜,处理好地上的山贼。
“boss,你难道是传说中的江湖高手?”不知道和王爷的武功比起来谁更厉害些。
白了抚音一眼,比起他的那个战神五哥,他自是稍逊一筹了。
但为了面子,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不说拉倒。”她总会有办法知道的,又重新替山贼头子止血敷上金疮药。
也不得不说是山贼的运气不好,还是怪抚音他们倒霉,一路上别说客栈了就连歇凉的茶棚也没见半个。
抚音直接出去坐在车夫的旁边,水和干粮早就被扔了,她还有半袋子栗子,可是后面这堆护卫怎么办,都怪boss,没事扔了干嘛。
天色不早了,又不能停下休息,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马车也不能赶得太快后面的人跟不上,愁死她了,早知道就多带点干粮。
好在终于在天黑透前在邻镇的一处客栈落脚了,众人早已疲惫不堪,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就上楼休息了。
为了方便照顾令狐千夜和受伤的山贼,抚音和他们共住一间,叫来小二拿来替山贼换衣物,让车夫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毕竟是山贼,不能假手于人,以免落人口实,再去请大夫为他诊治。
等了半天却只来了十五六岁岁的男孩,“他是?”抚音这话是对小二说的。
他们明明要的是大夫,叫个小破孩来干嘛!
小二点点头,“这难道这就是你找来的大夫?”
语气里面充满了不信任,不是她小看这男孩,只是别的都好说,可是这救人治病,不是得需要经验吗。
男孩早就见过比抚音这更无礼的话了,并不多言,只是径直走到床边,替山贼诊治,号脉验伤。
“不过是点皮外伤,只是失血过多罢了,多加休息好好调养便可。”
抚音有些不信,“他腹部的伤口难道不致命吗?”
男孩轻笑,“不,只是伤着些血管,并不深,再说了你不是早就帮他止血了吗,做得很好。”
“那不知他多久可以醒过来?”他们总不能一直带着他。
男孩坐在椅子上写着药方,“他从未昏迷。”刚才翻看了一下眼睛很有神,并不是昏迷之人的双眼涣散。
“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抚音尴尬地微笑,“那你可以帮他瞧一下吗?”这么厉害。
男孩自进门就注意到了坐在桌旁用膳的令狐千夜,丰神俊朗,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只是那人从开始木管便没落到过他的身上,也不好一直盯着人家瞧,现下听抚音这一说,他才好将目光落在令狐千夜的身上。
抚音连忙将令狐千夜推到男孩面前,令狐千夜瞪了抚音一眼,这该死的,眼神不悦,语气更是不好到底。
尤其是男孩偷偷摸摸瞧他的样子,更叫他生气,“看什么看!”
抚音急忙缓和气氛,有了上次张府boss夫的先例,她怎会不知他的脾性,“当然是看病了。”示意男孩。
男孩将手轻轻地搭在令狐千夜的腕上,抹了把头上的虚汗,还得迎接着头顶如刀般锐利的目光,赶紧收手。
他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那个女的用力压着他的手臂,他一定会给自己一巴掌,一拳都有可能。
“怎么样?”
缓缓气,“上次受的伤还未完全痊愈。”顿一顿,“该是药没有完全服用完,或是药效不够所致,好在并不严重,只是这般舟车劳顿,饮食不规律恐会落下病根。”
抚音暗道果然是天才啊,这么年轻,说不定腿也有得治,“对,就是他没完全服用完药,那你再替他看看这腿。”
这次令狐千夜没有拒绝,这个男孩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就光是刚才的几句话就足够了,但是能不能替他医腿又另说了,只是想听听腿现下的情况。
男孩轻轻地按捏着令狐千夜的腿,并问他痛不痛,令狐千夜只是摇头,奇怪的是他现在这条腿就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毫无感觉。
男孩又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银针,“要是痛你就喊出来。”
随着银针从一个一个穴位中被插入抽出,令狐千夜仍是面不改色,只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怎么了?”
男孩在他腿弯的处稍微施力,令狐千夜一时不查痛得尖叫了一声。
“看来不只是骨头断了,连带着经脉也断了。”
“那还有得治吗?”怎么会越来越严重,不是说只是腿骨断了的吗。
“如果是腿断了还有得治,只是这经脉若是断了,需剖骨连筋。”
“那就快点给他治啊!”只要有治疗的办法就能医。
男孩讪讪地从抚音的臂中抽出自己的手,委实是男女授受不亲,“抱歉,这筋脉我也无能为力!”
抚音觉得自己恍若置身冰窖,“那先帮他把断骨接上吧!”
男孩收拾起自己带来的银针,“不先把筋脉连好,断骨接好也没用,不过是徒劳增加疼痛。”
“怎么可能,你不是知道怎么治疗的吗?”说得出怎么可能做不到。
“那都是我师父教的,我也没试过。”这些都还是他师父酒醉的时候说的,不然他连这个都不知道,只可惜,没有实际案例让他学习。
他师父?“你师父是谁?”
“抱歉,我师父不准我在外面报他的名字。”
抚音还想开口,男孩接着说道:“药方我放在这了,告辞!”连诊金都不收就急忙退出房间。
离开的时候又转过头,打开门,对着抚音说道:“若是半月内无法找到医治的办法,这条腿就算是废了。”
唉,看来只有去找那个万俟疯了,等抚音想起诊金没给的时候人都走老远了,“boss,你别灰心,我们还可以去找万俟疯。”
令狐千夜不置可否,反正他从来没有寄希望于那个奶娃子身上。
抚音出门去,叫小二给他们打一盆水上来,进到屋内的时候床上早已没人,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架在令狐千夜脖子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