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懿焕迟迟没有说话,只是铁青的脸色足以看出他心中的郁结。
“大哥,这几日你小心些,莫要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王懿蘅心中总觉得不安。
王懿焕点头,“这是自然。”
王安道放下手中的茶杯,忍不住叹了口气,“明日的庆功宴,只怕是暗藏风云。”
他这一生都在追逐权势,如今这尚书之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从未肖想过那天子宝座,只是王家尊贵让他不得不做千万安排。
倘若天假当真要削夺他王家百年基业,他王安道也愿意拼上一拼。
“爹,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王懿蘅轻声提醒了一句,她能看出王安道心中的忧虑。
王安道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将王懿焕遣退出去,将王懿蘅留下。
书房的门口,王玉蘅迎上去,看着自家大哥如此愁容,忍不住开口询问,“大哥,你怎么这般沮丧。”
方才她也听的郡主母亲说了大哥平定一事,不是说是个喜事儿么,怎么家中上下反倒是一派忧虑之气。
王懿焕看了一眼自小被娇养大的小妹,面上扬起几分笑容,“无事,只不过是大哥这几天有些累了。”
“是么?”王玉蘅拧着眉心,有些不信,奈何他这大哥一句也不说,她也不好追问下去,寒暄了两句便回了院子里。
书房里,父母两个人谈了许久,待到那一抹圆月挂上了天,王懿蘅方才从书房里面儿出来。
白鸢坐在台阶上,听的开门声儿想起方才起身,“小姐,我们今儿个还要回去么?”她指着天上的月亮询问。
王懿蘅抬眸瞥了一眼,心中划过万千思量,终是点点头。
如今这个关头,承安帝既是有了动作,她自然也得小心一些。
尚书府的马车很快就将她送回了慈恩寺,一穿着灰长衫的小和尚匆匆的去了她的院子,将一封书信交于她。
王懿蘅指了指门窗,白鸢立刻就将其关上,随后点亮屋子里的烛火。
书信最后的落款是个“陨”字,看完了上面的内容,王懿蘅脸色微变,红唇轻抿着,迅速将手中书信引到了烛火上方烧成了灰烬。
白鸢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心下当即觉得不好了,上前询问,“小姐,什么事儿啊?”
王懿蘅也不瞒着,毕竟白鸢是她身边得力的人,“这次同兄长一起平定江南判乱的那位兵部侍郎,可知道他是谁的人?”
“兵部侍郎,好像是半年前才上任的,小姐不是知道么,怎么还要问我?”白鸢只觉得有些奇怪。
“嗯,我知道。”她淡淡应了一句。
白鸢见她轻飘飘答了一句,心下更觉得诡异了。
夜深,她屋子里的烛火子时方才灭了火儿。
次日午时,庆功宴如期举行,皇家兴昌殿,承安帝早早就到了,太子李峥也是一同而来。
丝竹乐器声缓缓而起,舞姬们翩翩起舞,大殿内的气氛看着倒是其乐融融,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
王怀仁附耳在承安帝的耳边说了两句,承安帝的脸色却骤然变了。
殿内,谢廷端同王懿焕和夏崇三人坐在李峥的斜对面,身为这次平定判乱的大功臣,三人的位置仅次于太子和当朝尚书。
如此看来,承安帝似乎对这三人很是重视,可是联想到先前承安帝对这几个人连赏赐都没有,众人实在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谢卿何在?”承安帝放下手中的酒杯,肃穆的脸色看着叫人心下发怵。
谢廷端当即起身,应了声儿“是。”
承安帝上下打量着半年前自己亲手提拔的兵部侍郎,此人看着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谢廷端低着头,一直不语,心里却是一直在打鼓,不知道承安帝为何突然唤他。
和他一样的,是殿内的所有大臣,众人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手下的动作也停了,便是大殿之内的舞姬也受了王怀仁的命令一一退了下去。
“可是平城谢家人?”承安帝忽然问了一句。
“回禀陛下,微臣正是平城谢氏之子。”他惴惴不安的回答了一句。
他家住平城,却是出身寒门,并非是士族,能够走到今天是他一步一步用血换回来的,当然,也少不了背后有人的提拔。
“听闻你这次在平定判乱之中有大功,可要什么赏赐?”
此话一出,殿内众臣心惊,这谢廷端虽是有功的,却也抵不过王家嫡长子王懿焕,先重后轻,本就是惯例。
看来,王家已成了帝王的眼中钉了,只怕,如今的荣光也快退散了,众人心中嘀咕着。
谢廷端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一旁的人瞥了一眼,最终还是低头。“回陛下,平定判乱乃是微臣分内之事。”
赏赐素来都是君王授意,他自然不敢提什么要求。
承安帝点点头,显然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既如此,就升你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另赐百亩良田,黄金千两。”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谢廷端心中一喜,直接上前跪下谢恩。
众大臣开始窃窃私语,皇上这是在明晃晃的打王家的脸面,一个小小的寒门之子走到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已是惊人。
现如今,竟赐了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一职,这岂不是将城中安危交给一个寒门子弟,莫要说王家没了脸面,便是他们这些士族也没了脸面。
几个年长的老臣纷纷谏言,承安帝却是毫不理会,封了一旁的夏崇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可一到了王懿蘅,皇帝一阵沉默。
大殿之中,众人屏气凝神的等着皇帝开口。
不知怎么,王懿焕只觉得心中不安的很。
“王卿之子,倒是好的很呐!”承安帝不恐怖热的道了一句,浑厚的嗓音带着阵阵的凉意,面上的神色变的阴沉了些。
王安道心中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广袖中的手都捏出了几分汗水,“陛下,臣,臣愚钝。”
“愚钝,王卿怎么会愚钝,朕看你精明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