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诺心中大骇,这明显比洛琳那招要高级得多,连火焰都能冻住。
乳白色雾气从石棺中缓缓溢出,很快就积到了莱诺的膝盖,四周一片透明的混沌。雾气像是感应到了莱诺的存在,有一片尤为浓郁的雾气向莱诺涌来。莱诺往后退了两步,但雾气不依不饶地跟着他。
白雾似乎想聚集成一个人形,莱诺怕它成型后更不好对付,使劲伸手去搅那团白雾。双方都很有毅力地坚持着,白雾每次被打散都会重新慢慢聚集起来,莱诺左胳膊搅累了就换右胳膊搅,嘴巴还使劲吹气。
但最终还是莱诺输了,白雾先是聚起了一只脚,然后是双腿,再是上半身。莱诺放弃抵抗,让它把脑袋也聚了起来。
不过莱诺现在后悔了,雾气形成的东西只能说像一个人,但绝对不是正常人类。它的脸长得令人毛骨悚然,长度起码是莱诺脸长的两倍,看起来像一头驴的脸安在了人身上。
莱诺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问:“阁下,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诡异的人形雾气没有反应,站立着一动不动,呈现出一种非常僵直的姿势。它身上的雾气翻涌着,像无数条白色小蛇缠绕在它身上。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时间慢慢流逝。
这是什么玩意儿?莱诺心中恐惧更甚。不过人家好歹看起来也是个智慧生物,扭头就走感觉不太礼貌,莱诺决定再问一次。
“请问阁下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还有,这个时间暂停也是你搞的吗?”
雾气这一次有反应了,模糊不清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几千年来终于有人来看我”的悲伤。莱诺觉得很恐怖,他不敢说话,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此刻的殿厅里充满了一种让人不敢打破的寂静。
人形雾气慢慢张开双臂,缓缓地原地转了一圈,像是给莱诺展现些什么,但清晰度实在太低了,莱诺什么都看不清。
“准备好了吗?”雾气轻声问。
“啊?”莱诺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家伙还真能说话。
“准备好了吗?”雾气又一次问。
“什么准没准备好?你要把我们送出去吗?那真是万分感谢了……”
“所以往事还是被掩埋了……”雾气的语气低沉,听起来很失望。它瞳孔的位置突然流淌出金色的火焰,雾气看起来像落日时被镶上金边的云彩。
莱诺所有的意识在一瞬间被吞没,全身猛地一颤,再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这好像是新王的加冕。莱诺的向前看去,衣着华贵的贵族依次走上前向他行礼,守候在两旁的是侍卫和大臣。乐手在卖力地鼓吹着,但莱诺听不见任何声音。
画面飞转,又切换成一幅战争的画面,莱诺的视野剧烈上下颠簸,像是在奔逃。莱诺看到有巨大的剑与盾在眼前挥舞,重甲剑士围成一个小圈苦苦支撑着。但一切的努力都像是徒劳,最后的防线很快就被攻破,长剑斩断肢体,血喷到每一个人身上。
一声失望的叹息传来,声源极近,好像是有人对着他耳朵吹气。莱诺吓得一个激灵,再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了溢满雾气的殿厅之中。
雾气更加浓郁了,莱诺头发上甚至结出了小水珠。雾气静静立在原地,好像刚刚那一切与他无关。
“刚刚那个……是你吗?”莱诺好奇地问。
“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的过往早已化为尘埃。”
“可是你就算化为尘埃了,还能暂停时间,控制我们的心智。”
雾气人影沉默了一下,突然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声音,像是无数细小的银针在摩擦。
声音越来越密集,莱诺忍不住捂起耳朵,一股难以忍受的眩晕感袭击了他,大脑仿佛缺氧一般疼痛。
白雾鬼影眼神里有种可怕的残忍,“砍断铁链,把我放出去!”
莱诺挥剑斩向铁链,在他挥剑的一瞬间耳边所有的噪音仿佛消失了,但只要一停下,噪声立刻就会恢复。
莱诺知道不能把这个怪物放出来,但挥剑时短暂逃离痛苦的快慰让他越来越快地去斩击铁链。
经历了上千年的腐蚀,铁链早就是中看不中用,基本一剑就能斩断了一根粗壮的铁链。
雾影的声音回旋在莱诺身边:“对……就是这样……”
莱诺举高长剑连续挥击,很快只有最后一根铁链束缚在棺材上。
雾气人形近乎癫狂的狂笑着:“放我出去吧!我马上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但莱诺却停下了动作,雾影的狂笑戛然而止,它疑惑地催促莱诺:“快点,不要停下,让我自由,我会把你们都送出去……”
莱诺回过头,眼神冰冷到像是换了一个人,语气冷漠到让人忍不住战栗:“奥古斯塔,命运抛弃你,从来都不会和你打招呼。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看来还是没有明白。”
雾影惊惶后退,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莱诺眼睛里燃烧着让他恐惧的金色烈焰,烈焰蔓延着,流淌过莱诺的衣服,一直流淌到剑尖上,仿佛要滴落地面。
莱诺身形瞬间模糊,那是速度快到极致的表现。下一刻莱诺已经出现在雾影背后,烈焰长剑架在它的脖子上,冷冷吐出一句:“把门打开,让他出去。”
莱诺此时能看能听就是不能动,好像身体的掌控权交给了别人。他惊讶不已,这么帅的事情居然是自己做出来的。
雾气构成的人形在烈焰的灼烧下几乎要散开,它慌慌张张朝石棺招手,居然从里面飞出一只小巧的鸟。色彩斑斓的小鸟绕着殿厅盘旋了几圈,落在了一处浮雕上。“嗒嗒”轻啄几下,坚不可摧的石壁就破碎出一个小洞。
小鸟极具灵性地抬起右爪塞入孔洞中,莱诺这才发现它右爪的形状居然是一把钥匙,石墙内壁发出响动,莱诺“看”着自己走向那面碎开孔洞的墙壁,一扇门居然从墙壁上显现出来。
“拉莱耶!你阻止不了这一切的!”雾气发狠一般喊道。
拉莱耶淡淡回头看向白雾鬼影,双目中金色光芒暴涨,莱诺感觉自己的脸简直贴在一个火炉上。鬼影瞬间就融化了,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挣扎,像千千万万个火流星。
莱诺发现自己走得很快,快到连周围的景物都模糊不清,一个恍神就到了旷野当中。
天上是一轮皎洁的明月,远处有点点星光。
莱诺回过身,看到洛琳和查尔斯也在身后。微风拂过,带来各种树叶混杂在一起的香气。火把又恢复了正常,忽闪忽闪地就要熄灭。
莱诺突然听到脑海里回荡阵阵余音,“索耶族人……已经回到故土……你们的末日……降临了……”
下一刻查尔斯半张的嘴合上,说出了他被冻在喉咙里的话:“还是别扔火把,多亮一会是一会,而且烧人家棺材确实很不礼貌。”
查尔斯一句话没说完就吓得尖叫:“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宫殿里吗!”
莱诺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朝洛琳和查尔斯招招手,他不懂怎么给他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