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房间里灯光忽暗忽明,刀身刺入心脏如同撕裂锦缎的声音在阴暗的阁楼中回荡,鲜血如彼岸花般在空气中绽放,凄美而妖异,躁动的血沾染在黑色的风衣上绘成一副夜叉、猛鬼交缠的市侩图。
长刀离身,画面暗淡了,沉寂了,如同一块墨色的琉璃,一丝丝裂纹浮现,裂纹终是蔓延了整体,“啪”的一声轻响,墨色琉璃分崩离析,它如同记忆的碎片一般坠落……坠落……坠入无尽的漆黑深渊……
一道身影从榻榻米上坐起,黑色的长发散在脑后如同黑瀑一般,肌肤如雪,精致的面庞带着女性的柔和,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红得似要溢出鲜血来,朦胧月色印在他的脸庞上更显柔美,他伸手扶额,迷茫道:“怎么又是这个梦?”
他走进浴室,以水洗面,洗罢,抬头,他似乎看见浴镜中有另一个人正对着他笑,阴邪的笑容令他发冷……
“你是谁?”
“我是你呀!”
“你是我!?那我又是谁!?”
“你也是你呀!”
他迷茫了,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那么,你知道他是谁吗?”浴镜中的他举起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有和他一样的面庞,却显得刚毅,全身被狭长的黑色风衣遮掩。
“他?他是执行局的长官,是源家家主,他是……是……哥……哥哥!他还是我的哥哥!”
“哥哥?不!他不是!他是敌人,他是我的敌人!我要抹除他!”
“不!我会阻止你的。”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稚女!现在我便是你,源稚女和风间琉璃之间只会剩下后者!”
闪电划过天空,点燃了东方神树,绚烂的火焰摇曳在天幕下,穿着广袖和服的一人在天穹下俯瞰着灯火通明的东京,像是对别人又像是对自己说话:“哥哥,你准备好了迎接从地狱归来的我吗?你会以腥红的鲜血和白骨的花环迎接我吗?”
说完,嘴角掀起一抹奇异的弧度,他转身向幽暗处走去,掉落一支春桃,留下月光下一道狭长的身影和空气中飘散的日本清酒的淡香……
“铛铛铛铛……”四柄利刃在空气中飞速的碰撞着,强力又快速的碰撞将空气也撕裂,他在刀刃的搏杀中处于劣势,可依旧从容淡然,他优雅的挪动脚步,似闲庭漫步,刀刃在他修长双手的掌控下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优美而又冷清的弧光迎合着另一人的攻势,又一次碰撞,两道身影分开了,他从容的笑了笑:“哥哥,别来无恙。”
另一人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另一人变得严肃又拘谨:“是的,我记得。”
“可惜,我快忘了,记忆中的我早就死了死在了至爱的哥哥的刀下。”他的语气变得生硬,眼神变得阴郁。
另一人持着刀呆立在原地,他的脸上满是挣扎的神情,抓握着刀的手收紧又松开,终是没有选择抢攻。
“曾经,我向前,在黑暗的甬道中前行,踏着爱与记忆的碎片前行,我希望漫长黑暗的尽头有一丝光明,让我释罪的光明,可惜,没有!迷茫,堕落,我唯有前行,前行于没有希望的黑暗,我无法回头,也害怕回头,因为我想在我回头后会发现没有任何一个眼光关注着我,哪怕……哪怕是一个怜悯的眼神,我倒下了,无尽的绝望、痛苦与黑暗将我吞噬,最后我死了变成了鬼,因为我是鬼,恶极的鬼,被正义审判的鬼,太阳光辉所到达的地方不容吾等污秽的东西残存,命运的轮盘也誓要把我碾压成齑粉,命运的指针把我的心脏和灵魂刺破,堕入地狱的鬼也终究会变成更恶的鬼,残存的爱早已被仇恨和罪恶撕碎,终有一天地狱的大门会打开,亡灵和恶鬼伴着撒旦的歌声,饮着生命的鲜血,踏着堆积的白骨,赏着黄泉的彼岸花重返人间,亡灵和恶鬼会跺碎命运的轮盘,掰断它的指针,将曾被束缚的规则撕碎、焚毁,将一切的爱与正义碾碎,碾成齑粉,来吧,哥哥,让我们来较量一下吧,让你看看被死亡滋养着的我的实力吧!”
他狰狞的笑容让人胆寒,他拖曳着利刃向外划出清冷锐利的刀影,刀光似要把空气也要斩碎……
他单膝跪地,汗水与血水浸满了他的全身,黑瀑般的长发散乱的垂下,他手里紧握着的破损的古刀是唯一能支撑他不倒下的事物,丝毫没有了之前的高雅。
“哈哈哈……”
他狰狞的笑了起来“最终的最终我还是没有死在哥哥的手里,我只是死在了比我更恶的鬼里。”
锐利的长刀离他的心脏越来越近了,近了,更近了,生命的花朵,不!不对!是恶魔的罂、、粟,恶魔的罂、、粟即将被折断,抛回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近了,近了,再近一步,长刀就可以将他的心脏剜成彼岸之花了,借此歌颂正义的无上力量,就如同古时勇者在恶龙之血里洗礼的夸耀。
忽然,整个画面静止了,画面变成了灰色,漆黑深渊中无数的碎片脱出,他们急速旋转,碰撞,糅合,拼成了一块如墨色的琉璃,这块墨色的琉璃替代了整个画面……
阴冷的房间里灯光忽暗忽明,刀身刺入心脏如同撕裂锦缎的声音在阴暗的阁楼中回荡,鲜血如彼岸花般在空气中绽放,凄美而妖异,不过这次鲜血浸染的并不是黑色的风衣,而是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和服上的彼岸花红得似滴出血来……
长刀离身,画面暗淡了,沉寂了,如同一块墨色的琉璃,一丝丝裂纹浮现,裂纹终是蔓延了整体,“啪”的一声轻响,墨色琉璃分崩离析。
它如同记忆的碎片一般坠落……
坠落……
坠入无尽的漆黑深渊……
坠入了撒旦的手中,撒旦用手碾压,碾压,碾成齑粉,飘散,飘散,飘散到黄泉里的每一朵彼岸花上……
有花美其名曰:曼珠沙华。佛曰:彼岸花。亦是:黄泉迎宾花,此花花开不见叶,叶见不生花,彼岸里何人在寻花叶双生株,怎奈何,花叶此世两重轮,终世不见相逢……
不知什么时候,神户山的中学里,那最大的樱树下多了一座双人冢,墓前有一张小几,上面摆放着四柄利刃,一件红色的广袖和服,还有两壶日本清酒两捧彼岸花,两盒没开封的梅子饭,饭盒下压着一张泛黄的老相片,相片里是两个小孩子搂着对方的肩,背景是正在上升的直升机以及机身后绚烂的落日,两个小孩子无邪的笑脸与落日的余晖交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