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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见申时行(下)

“轻人情,重律法?”

只说轻人情,却没说不念人情;只说重律法,却没说完全尊重律法。轻、重的程度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以申时行的道行,又如何会听不出这完全就是一句虚情假意的场面话!

只见其皱了皱眉,看着恭立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孺子,沉默不语。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张居正,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敏锐、一样的野心勃勃......区别只在于,这刘承祐的起点比当初的张居正高出太多,而将来的成就,只怕也要强上不少。

只见申时行沉默了半晌后,也不点破刘承祐,只是伸手指了指李时珍的那封荐信,出言试探道:“李时珍在信中劝老夫将你收入门下,这件事,你是如何作想的?”

以当下的朝局来看,若是刘承祐选择拜入申时行门下,那就算是背叛了家族,届时不但会惹怒刘守有,恐怕还要得罪东厂张鲸。

可如果不拜申时行为师,那么他想要为家族正名的计划便只是一个空想,最终只怕也逃不掉一个阉党的身份。

申时行这是在试刘承祐的胆量,也是在试其心术,毕竟眼下张鲸圣眷正浓,轻易得罪不得,便连申时行自己平日里也要与其虚与委蛇着。

却见刘承祐听得此问,毫不犹豫地长揖施礼拜道:“若蒙阁老不弃,弟子刘承祐,愿拜阁老为恩师。”

申时行见刘承祐如此果决,一时反倒有些意外:“你如此抉择,届时就不怕你父亲在张鲸面前左右为难?”

“学生问心无愧,相信家父有一天也终能明白学生的用意。”刘承祐正色回道。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早在进京之前刘承祐就已经想清楚了。

不管申时行会不会收自己,他最终却都是要与那张鲸为敌的......只因若想真的为刘氏一族正名,便少不了一件东西相助,而这件东西,正是张鲸的人头!

张鲸在万历面前得宠这点确实不假,可紫禁城里头,有一个人却比这阉货更加得宠,此人就是郑贵妃!

就像去年刘承祐在蔴城老宅中和刘承禧说的那样,万历一朝,只要攀上了这位贵人,至少二十年内,谁也别想搬倒他们刘家。

至于刘守有,再有怨怒又能怎样?有父子亲情和血缘关系放在那儿,了不起最多也就被骂几句罢了。

而刘承祐的这些心思,申时行却是不可能猜到的......只见其看了刘承祐半晌,随即颔首说道:“既然你问心无愧,老夫便收你为门下弟子,只望你将来在官场待得久了,不要失了初心才好!”

“学生谨记恩师教诲!”刘承祐闻言心下大喜,随后便正式向着主位上的申时行行了拜师礼。

二人相谈至此,却见申府管事突然快步走进了堂内,朝申时行报道:“老爷,礼部尚书徐学谟登门拜访,说是有急事要见老爷。”

“小的见老爷正在招待刘相公,便请徐大人在外堂候了小半个时辰。徐大人等的急了,有些发火,催小的来传报。”

申时行闻言微微皱眉:“他既有急事,你如何现在才来报?还不快去请人家进来!”

“是。”管事见状应了一声,随即便出了堂去请徐学谟。

刘承祐见此,朝申时行施礼道:“既然恩师有公事要谈,学生便不再叨唠了。待明日去国子监挂了职后,得空定时常来拜访恩师。”

“不必急着走。”

却见申时行摆了摆手,笑道:“徐学谟如此匆忙要见老夫,定是要说些朝堂中尔虞我诈的争斗之事,你且在一旁听听也好。”

“是。”刘承祐应道。

稍顷,只见已年过六旬却仍是精神奕奕的礼部尚书徐学谟疾步踏进内堂,见刘承祐垂手恭立在申时行身侧,不由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一时也没空去理会这孺子,只是朝申时行作揖道:“阁老,出事了......”

“你哼哼个什么劲儿?”

却见申时行直接皱眉打断,指了指刘承祐,轻叱道:“这是老夫新收的门下弟子刘承祐,人家也没得罪你,当着老夫的面,你摆什么脸色。”

徐学谟闻言径直瞪大了眼,一脸不可思议地急呼道:“这……,阁老,您竟愿收这等鹰犬子弟为门下弟子,这是为何啊?”

“放肆!”

“徐叔明,嘴上放干净些,哪来的鹰犬子弟。”

却见申时行作色喝道:“老夫的弟子乃是圣上钦点的国子监博士,你不敬老夫便罢了,莫非连当今圣上也敢不敬了?!”

“这....”徐学谟一时愣怔住。

此时,只见刘承祐上前朝徐学谟长揖施礼道:“学生刘承祐见过徐大人,不怪徐大人不知,学生也是刚刚有幸得入恩师门下。”

“学生见徐大人此行神色匆匆,定是有要事要与恩师商讨,不若还是先说正事吧。”

“说完正事,徐大人要是还有教训,学生听着便是。”

刘承祐主动给了台阶下,且眼下又是当着申时行的面,徐学谟见状便也不好继续纠缠,于是朝申时行施礼告罪了一声,随后说道:“阁老,是今年八月份在大峪山修建皇陵的事。”

“内阁书办来报,光禄寺少卿江东之、太仆寺少卿李值、尚宝寺少卿羊可立三人联名上疏,说在修建皇陵时挖出了顽石,于皇陵风水不利......这!”

说到此处,只见其皱眉继续道:“阁老,您也是知道的,这大峪山上的皇陵当初便是由我选址、阁老您督办的。”

“如今羊可立三人抓着这错处,上疏弹劾你我二人玩忽职守、任用私人,这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申时行听完不以为意,刚欲回话,可当其注意到一旁的刘承祐正摇头失笑时,心念微动,便朝徐学谟说道:“你不是瞧不上老夫这位新收的弟子吗?且先听听人家是如何说的。”

此言一出,刘承祐和徐学谟一时皆愕然。

“恩师,这毕竟是朝政之事,且又事关皇陵,学生......”

申时行打断道:“不必有什么顾虑,这房子里头没外人,有话你直说便是。”

刘承祐见此,知道申时行是在考校自己,于是便也不再作态,朝徐学谟施礼说道:“徐大人请了,其实此事不难处理。”

“此番犯了忌讳的,并非是徐大人和我恩师,而是那羊可立三人。”

“历朝历代修建皇陵,期间无论是谁选址、也不管是谁负责督建,最终却都是由皇帝钦定的。”

“而当今圣上更是有为的千古明君,所以在挑选皇陵建址和督建人选时,又岂会出错呢?”

“故而,此番错的不是徐大人,也不是我恩师,而是光禄寺少卿江东之、太仆寺少卿李值、尚宝寺少卿羊可立这三人!”

刘承祐这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当今的万历皇帝常以千古明君自居,所以在对待修建皇陵这样重大的要事上,是断然不会出错的,就是错了也不能说错,咱们这位皇帝可是非常要面子的!

如今羊可立等三人上疏弹劾礼部尚书徐学谟和申时行,就是在拐着弯的骂皇帝,如此,不倒霉才怪了!

只见刘承祐继续说道:“徐大人回去之后大可给圣上上一道折子,折子上只管帮着圣上大骂羊可立三人无事生非,妄议天家皇陵便是。如此,不出意外的话,当可转祸为福。”

徐学谟听完之后,愣愣看了刘承祐半晌,旋即问道:“这...就这样?!”

此时,却见申时行笑骂道:“不然又会怎样?”

“羊可立三人这次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这么点事,也亏得你徐叔明火急火燎地赶来老夫府上聒噪,我看你这礼部尚书真是越当越回去了,还不如一个十六岁的孺子知事!”

听申时行也是这样说,徐学谟老脸微红,随后便也没脸继续逗留下去,只得应诺一声,朝二人拱了拱手,而后出了府去。

徐学谟走后,刘承祐也不好再继续多留,亦是向申时行施礼告辞离去。

内堂大门处,只见申时行看着刘承祐离去的背影,摇头叹声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过十六岁,便已如此少年老成......看来海瑞说的不错,此子确是天生的政事天才,比之昔年的张居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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