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尧坐在马车里，对面坐的是时方临，总这么尬着不是办法，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王爷您对孙大娘有了解吗？”
“未有听说。”
“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王爷不知也正常。孙大娘原名孙鬼。王爷没听错，正是鬼字，她是位寡妇，一年前来到这定居，家里没别人，都死了，剩她一个，刚开始孙大娘没什么名气，半年内闭门不出，似乎是在学什么东西，半年后她的裁衣店开张，样式好看，缎子好，渐渐在这京城里出了名。我身上这件就是孙大娘做的。”
半年学成，若是女工不可能半年有次成绩，应该是学花样，提高品位了，眼光倒是长远。
时方临暗暗打量正在思考的谢尧，刚刚她的话三言两语好似街头巷尾闲话家常，但实在不符她丞相的身份。朝廷里有情报组织，但他未曾听说丞相府也有，她能知道大街上任意一人何时落户，日常行踪，这京城内外的事情，还能有何事能逃过她的眼睛。
“王爷、大人，我们到了。”
二人这次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单只做了一两马车，甚至人都没带几个，听到到了，谢尧如释重负，火速地跳下了马车。
“孙大娘，我家主子和她朋友来了。”乍还寒先一步打了招呼，没透露二人的身份，对方也以为谢尧只是有钱人家的小姐，笑嘻嘻地从一堆布中探出头来，笑得很是和蔼可亲，但一开口，那嗓门差点把谢尧震住。
“哟，小姐亲自来光顾我生意。快坐，快坐，不要客气，小姐的朋友也快坐。”
二人落座，时方临暗暗凑近了一些在谢尧旁低声说了句，“这位孙大娘看起来不像坏人。”
你看谁都不像坏人。
谢尧笑嘻嘻的，把“人畜无害”四个字挂在了脸上，“大娘生意真好，我今天还穿上了昨儿个管家给我拿回来的新衣服呢，就是大娘做的。”
“小姐一进门我就看到了，这衣服穿在小姐身上更显小姐的气质好！”
“谢谢大娘。这不，我带了我朋友来光顾大娘生意了，您看看有什么衣服适合这位...时..时公子。”
谢尧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有有有。”孙大娘转头又把自己埋进了一堆布中。
谢尧看着，随口问到：“我看您白日都在店里忙乎，应该晚上才有空做做衣服吧，大娘还是要注意休息啊。”
“再忙活一阵就行了。”
谢尧与时方临对视一眼。
“我看谢小姐身上的衣服挺好看的，也想给我家妹妹定制两套，孙大娘可否有空？”
“这..只能做一件。”
“只能一件啊...太可惜了，本想一件做生日礼，一件做嫁衣的。”时方临低垂着眼，冥思苦想该怎么办才好。
“做嫁衣？”
“是啊，我为她物色嫁衣不少，都找不到像好的，我就这一个妹妹，自然是想让她开开心心、漂漂亮亮地嫁过去。”
孙大娘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目光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突然，外边跑进来一个人，看起来只二十来岁，一把抓住了孙大娘的手臂，着急忙慌地往外托，另一只手超外边不停地点，“刘哥出事了，快走！”
刘哥？
潜意识告诉谢尧，这个人很关键，留下一个时辰后来寻人的命令，她立马跟上了二人。
“王爷你…”
“我和你一起去。”
“行。”
在路上，谢尧知道了这个拉孙大娘的人叫老二，被刘哥救过一命就跟着他了，知道的不多。
老二带着孙大娘、谢尧、时方临三人来到一堵破墙边，连个顶都没有，墙边还靠着个人，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皮肤黝黑，但手臂和大腿都很粗壮，应该挺有力气。
孙大娘见到那人，立马跑了过去。谢尧却没再靠近，她悄悄移到了时方临的旁边，目视前方，却侧身拦住了他要走过去的动作。
“王爷，可带了防身之物。”
“没有。”
“待会我与他们周旋，王爷赶快回去叫人。”
“你是说孙大娘会对我们不利？”
此时墙下的那人咳了好大一声，才喘过气来，挣扎了几次才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来人。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出气，没人听见他说什么。
“他快不行了。”
“呸，你说谁不行！”老二在一旁先炸了。声音有点抖。
“就是他吧，屠了陈家。受伤太重，救不了，你们有什么话赶快说。待会跟我回官府。”
“妈的，你想死！”
谢尧感觉自己被往后带了一下，刀锋从她的脖子下划过。
“老二！”
孙大娘把刘哥缓缓地放下，扯了袖子替他擦了擦脸，又整了整衣服，这才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谢尧等人。
没掉一滴眼泪。
“大娘！他们和陈家那伙人一样！不，他们才是恶狗！”
“你犯什么傻！你也想和你刘哥一样拿刀捅我的心吗！”
“孙大娘。”
“丞相大人。”
“你知道是我。”
“不久前知道的。您二位贵人放过老二，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们回去。”
“大娘！”孙大娘冷冷地看了一眼老二，他被吓了一跳，本来到嘴的话也说不出了。
“不能放过他。”
谢尧转头看那出声的人，平常的温和亲近全然不见，此时谢尧才知道，虽不受宠，但这是一位真的王爷。
“他与我们一起回去，你放心，如果查出来他牵扯不大，不会殃及性命。”
四人等待乍还寒找来，谢鬼和老二各左一处不说话。谢尧和时方临坐一处。
“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人屠了陈家。”
……
果然来了。
谢尧没这么大本事。只是在她看到那个人的同时，九筒突然出声了，告诉她这个人是关键人物。谢尧只是出声试探，没想到就中了。
“猜的。”
“谢大人果然厉害。”
谢尧对他这种说啥都信的属性已经不惊讶了。拿手戳了戳地上的石子，问到：“王爷为何不听我的先撤？”
“我认为，那孙大娘不至于是坏人。”
“为何？”
“直觉。”
“王爷直觉内的好人倒是不少。”
时方临只笑笑，没反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