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灯会那天,韩玉萱中午吃了饭熬了药就带着乔琳跑出去玩了,留下如意和无双悲愤的研究着卷宗。
“早知道就跟着大夫出去了……”如意低声嘟囔道。
“大人不常让你跟着大夫吗?最近怎么都不提这个事了?”无双问道。
“我哪知道,或许大人觉得大夫没什么问题了吧。”如意说道。
“我看可不像,你说……”
“安静。”墨诀突然打断他们的谈话,“专心。”
“是——”如意和无双有气无力的回道。
不一会儿,突然有敲门声,无双起身开门,小二正站在门外,说道:“客官,楼下有位姑娘说要找您。”
“姑娘?”无双一愣,顿时想到是罗县令的女儿,回头问道,“公子,这……”
墨诀皱起眉头,开口道:“无双,你去回那位姑娘吧。”
“是。”无双点了点头,跟店小二下了楼。
罗茜红满心期待的在楼下等着,见到墨诀身边的剑童过来,还以为是要接她上去,很是欢喜的迎了上去。
那罗茜红越靠近,无双就越能清晰的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脂粉味,心想还好没让她上去,不然这一股子味道,肯定呛坏了大人。
“罗小姐。”无双行了个礼,说道,“公子公务在身,无瑕见小姐,若您有要事,告诉在下便好。”
“啊……”罗小姐很是失落的样子,拿过丫鬟手中的食盒,说道,“我是过来送些糕点给墨大人,黎城不比京城,想来大人可能会吃不惯,这是……我亲手做的。”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会替您送给公子。只是,公子此行是来办案,不希望太过张扬,还请您不要再来了。”无双说道。
“我……我想亲自送给大人……”罗茜红面色不悦。
“还请小姐不要为难在下。”无双丝毫不肯退让。
罗茜红见状,只好作罢,将食盒递给无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无双倒是长舒了一口气,赶忙奔上楼去。
如意见他提了个食盒回来,有些不解,说道:“这午膳时间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罗小姐送什么饭啊?”
“不是,是糕点。”无双把食盒放桌子上,说道,“那小姐说是亲手做的,要送给大人。”
“哇,真的吗?”如意跑了过去看都是些什么糕点,一开食盒,便被里面精致繁多的糕点吓了一跳,“这罗小姐得忙活多久啊?”
“是给你做的吗?合上。”无双给了他一记爆栗,“说起那小姐哦,那身上的脂粉味啊,简直了。”
“女孩不都这样吗?”如意嘟囔道,又转头看向墨诀,问道,“大人,这糕点您吃吗?”
“给你们了。”墨诀说道。
如意很是开心,正要开动,被无双拦住了。只见无双掏出一根银针,一个糕点一个糕点的试,倒看的如意急得不得了。
“不用试啦,这可是罗小姐送大人的糕点。”
“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好好检查的,笨蛋。”无双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夫说了,话本里的恶女送吃食给喜欢又得不到的男人,都会做些手脚的。”
“做什么手脚?”如意一脸茫然。
“嗯……大夫没说,不过我想应该是毒药,就像大夫之前说的……说的什么来着……嗯……”无双很认真的想着,“哦!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一旁做着的墨诀,听着他们的话,想着大夫跟他们说这些话的样子,觉得有趣,禁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以后,还是别让大夫再给他念什么话本了吧,总觉得要走火入魔了。
“哇,好可怕。”如意打了个寒战,突然没了食欲,“不吃了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哎?你不吃啦?”无双看了看扭头就如意,又看了看满盒的糕点,也没了胃口,一个个的试完了之后,就合上了盖子。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韩玉萱兴冲冲的跑了回来,抱着几副画卷跑进墨诀房里,将它们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休息。
“这什么呀?”如意很是好奇的伸手要打开画卷,被韩玉萱一下拍了回去。
“又不是给你的,不准看。”
“不让看就不看呗,不稀罕!”如意摸了摸被拍痛的手背,说道。
“大夫,这什么呀?”无双好奇的问道。
“这是送给大人的画。”韩玉萱说着,看到桌上的食盒,正好肚子有些饿,于是打开看看,见有好多糕点,便拿来吃。
墨诀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
“额……这……你这……送……送……”无双突然口齿不清,眼神示意韩玉萱赶紧改口,送个看不见东西的人画作,怕不是在开玩笑。
“哎呀,这可是我跑了大半个黎城找到的画师给画的灯会时的热闹景象,特别漂亮。”韩玉萱嘴里叼着糕点,从里面拿出一副用红绳系着的画卷,“这是红绳系着的是我画的!”
无双和如意眼角余光瞥见墨诀静静的坐在那边,不清楚他什么想法,便用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处用力的“嘘——”着示意韩玉萱闭嘴。
韩玉萱“啧”了一声,说道:“嘘什么嘘,这些画等回头本神医治好了你们大人的眼睛他不就能看见了吗?”
无双和如意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大夫最近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哎呀,你们要对本神医有信心的嘛。”韩玉萱很是自信的拍了拍胸脯,虽说腿的治疗现在是好像有点卡住了,不过眼睛简直是小case。
韩玉萱又拿起一个糕点,吃着问着:“这什么时候买的糕点?味道不错哎。”
“哦,这是今天罗小姐亲手给大人做的。”无双说道。
韩玉萱听完他的话,突然被呛到了,咳到简直要干呕,喝了口水顺了口气,默默把那吃到一半的糕点放下,这可是人姑娘给墨诀的一番心意,实在太抱歉了,韩玉萱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想着以后再不随便碰墨诀房内的东西了。
“大夫,你吃个东西都能呛成这样,真是……”没出息……如意默默把最后三个字咽了回去。
“嗯?乔姑娘呢?没跟大夫一起回来?”无双问道。
“哦,天一黑,街上特别热闹,我让她玩去了。”韩玉萱说道。
“大夫不出去了吗?”
“我?我不出去了……没什么好玩的……”虽说很想出去浪,但灯会实在太热闹了,街上满是人,喧杂声关上了窗也挡不住,实在是放心不下墨诀,玩也不尽兴,不如回来。
这话一出口,无双和如意甚是失望,本想着大夫要是出去,他们两个其中一个也有机会可以出去玩会儿,现在倒是什么机会也没了。
“大夫会骑马吗?”墨诀突然开口道。
“啊?会……会是会……技术不好……”韩玉萱被突然问到,有些反应不过来。
墨诀说道,“无双,把我吩咐你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夫。”
无双听话的拿了个盒子出来给韩玉萱,韩玉萱正要打开,墨诀突然说道:“现在别开。”
“嗯?”韩玉萱觉得好奇,但还是很听话的停了下来。
“走吧。”墨诀说着,用轮椅移向门口。
“去……去哪?”韩玉萱问道。
“灯会,自然是要放灯祈福。”墨诀说道。
“啊?大人,外面人好多的!”
墨诀倒是无视了韩玉萱的提醒,径直走了出去,如意赶忙推了韩玉萱追了上去。
到了客栈门口,无双牵了两匹马过来,韩玉萱被如意推搡着颤抖的骑了上去,口气似乎也跟着身体颤抖了起来,“我……我只骑过我的小白,别的马……我实在是……”
话还没说完,拽着马缰的颤抖的手被一双更大的手握住,韩玉萱扭头一看,竟然是墨诀!
“咦?咦?咦?”就这个一下子上来了?真的假的?他这个腿残是假的吧?是假的吧?
“无双,带路。”墨诀说道。
无双一下上了马,刚放好墨诀轮椅的如意一回来见他们正准备出发,一下拽住无双,说道:“等等!我的马呢?”
“自己去牵~”无双摆了个鬼脸,挣脱了如意,骑了马奔了出去。
如意气呼呼的跑到马厩骑了匹马追了过去。
夜色渐深,主街更是热闹,无双避开人多的街道,骑着马一路出了城。
这一路上倒是吓坏了韩玉萱,墨诀握着她的手不是关键,关键是马缰绳是他控制的!韩玉萱怕撞到什么东西想闭眼,又怕真的要撞到什么东西不敢闭眼,实在是折磨!
但一路出了城也不见出什么事,韩玉萱的心渐渐安分了下来,又不免惊叹墨诀的本事,但凭着他听到的声响就能这样平安无事的骑着马出了城……韩玉萱越发觉得其实腿残眼瞎的是她,这日子越发没法过了!
“不害怕了?”墨诀的声音传进她耳中,甚是愉悦的语气让她也有些开心起来。
“我们这是要去哪?”韩玉萱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墨诀说道。
城外格外寂静,虫声倒是更加清脆,韩玉萱扭头瞧见身后的人扬起的嘴角,随风飞舞的发丝,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好看,她的心猛然漏掉半拍。
不一会儿,前面的无双停了下来,墨诀也将马停稳,让韩玉萱下了马,后面落了一大截的如意也急急赶了上来。
韩玉萱看了看四周,几个点着灯火的莲花灯顺着一旁的小河,由远及近的漂了过来,韩玉萱这才发现,这是穿过黎城的祈愿河,远处有更多明明闪闪的灯光缓慢的靠近,很是漂亮。
“打开盒子吧。”墨诀说道。
韩玉萱一愣,拿出那个盒子打开来看,是个很精致的油纸花,不过……说是莲花,又有些不像。
“这是?”韩玉萱问道。
“那是大人亲手做的花灯!”如意笑嘻嘻的说道。
“我……记不大清幼时见过的莲花灯的模样……”墨诀清咳了一声,说道,“做的不好看,但应该能用。”
“做的是不像莲花灯……”韩玉萱笑着说道,“但很好看!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墨大人亲手做的花灯!”
“是吗?”有那么开心吗?不过,听她的语气,看来是很喜欢了,那就好。
“大人跟我们一起放这花灯吧!”韩玉萱说道。
“嗯?”
“今天不是要放灯祈福嘛,就这一个花灯,我们一起放吧!”
墨诀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
话语刚落,一个翻身轻轻落坐在河边,韩玉萱见状,赶忙过去坐好,又招呼无双和如意他们也过来。
“来来来,一块来许个愿。”韩玉萱开心道。
“不是……我们两个?”墨诀突然开口道。
“嗯?什么?”韩玉萱没有听清,扭头问道。
“没什么。”
“咳咳……”如意倒是听了个清楚,说道,“不碍事的大夫,我拿的有我和无双的花灯,你和大人放吧!”
“你什么时候拿了……”无双有些疑惑,一开口又被如意打断,“哎呀!无双!你看那里风景不错!咱们去哪里放吧!”
“什么?”无双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如意拽了走。
韩玉萱觉得奇怪,又想着小孩不就是喜欢乱跑,便不去管了。
她引燃了个火折子,点燃花灯,拉着墨诀的手放将花灯放到河面上,闭上眼许了个愿,睁开眼来看了看墨诀,也不知他是许好了愿没,只好安静的等着。
“许好愿了?”墨诀问道。
“嗯?……嗯!”韩玉萱点了点头。
“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啦!”韩玉萱笑道,“不过你说,一个花灯许两个愿望,都能实现吗?”
‘不过是个寄托罢了’墨诀心中想到,却没说出口,只是说道:“能的。”
韩玉萱开心的躺倒在草地上,天上的星河美到极致,但一想到墨诀瞧不见,心情不免更加失落了起来,说道:“星星很美……”
“嗯?”墨诀被她这没头没脑的话说愣了一下。
“我……去过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这么美的星空……可是,这里的星空再美……”韩玉萱叹了口气,再美,墨诀也瞧不见……
墨诀笑了笑,也躺了下去,说道:“把眼闭上。”
“嗯?”
“闭上眼,听声音。”
韩玉萱乖乖闭上了眼睛,静静的听着四周的声音,渐渐的,风声吹草地的声音,虫鸣的声音,水流的声音……那又细微,又响亮的声音涌入耳中,竟然……有些动听。
而且,渐渐静下心来,花草河流的香气淡淡的沁入心神,身旁人身上的气味也混入其中,韩玉萱笑了笑,说道:“我闻见你身上的味道啦!”
“什么味道?”
“嗯……像是……冬天里梅花的味道,很好闻。”
“是吗?”
“那你平时发现我过来,除了听声音,闻得到味道吗?”韩玉萱突然好奇道。
“闻得到。”墨诀笑道,“一股药味。”
“啊……我的味道这么重口味吗?”韩玉萱嗅了嗅自己的衣裳,没闻到什么苦涩的药味。
“对,很苦的味道。”墨诀心情愉悦道。
“啊……哦。”韩玉萱叹了口气。
“骗你的。”墨诀说道,“浅浅的,很好闻的药香味。”
“是吗?嘿嘿……”韩玉萱笑着,闭着眼继续感受着墨诀感受的世界。
“我就跟你说了,小书那帮子师兄党肯定输定了!”
不远处的草丛里,如意和无双两人趴在地上瞧着河边躺着的两人。
如意嘟嘟囔囔的跟无双唠叨着,无双哼哼唧唧了半天,说道:“可我已经压了师兄党了怎么办?”
“不要紧啦,等回去,你再多压点钱给小晶子,到时候开了盘,你也亏不了多少的。”如意说道。
“还能两边都投啊?”无双仿佛看到了新世界。
“到时候跟小晶子说说,让她别跟别人说就好啦。”
“那你得帮我,你跟小晶子最熟了……”
“好嘞,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