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以武立国,首重军功,但从太宗皇帝治下开始,大唐国便不再封赏王爵之位,大权独揽于李氏皇族之手。
唯留天下民众声望最高的陈王以安民心,身故后留下一子陈恪,也是自请北疆以御魔族为由远离中原,永居于戍北城。
陈恪降为戍北公,却不以公爵自居,自道是边关小将,杀伐果决,亲率唐兵屠灭魔族数众立下赫赫军功,但又不得封王,皇帝不知如何封赏,他言道:“陈恪对黄白之物颇为在心。”太宗皇帝龙颜大悦,每当京都军部统筹战功之时,便是无数钱财运往戍北城。
世人只听闻北边军中有那么一人,却未感觉其特异之处。
直到十数年前太宗皇帝退位,新皇登基之际,一场大乱席卷中原,陈恪临危受命,以不足敌军半数的兵力横扫西凉,西周国军心大乱之下节节败退,终于退兵回国。
那一战他名震天下,随后便是举国震惊的西凉屠叛之事,陈恪一声令下屠杀十万叛军降士,尸首堆叠成山,鲜血顺溪而下天河尽染血红之色,一片人间炼狱之景,比之幽冥魔族降临时也不遑多让。
整个大陆为之胆寒,皆以屠夫称之,陈恪之名有止小儿夜啼之能。
但是当朝皇帝却为此开怀大笑,于宫内大设群臣宴,莺歌燕舞数天未休,封陈恪为戍北王,赏金百万。
虽远在北方,但唐国上下却不敢多言半句。
陈恪封王之后得育一子,起名陈北雪。
雪国万里,有子北来,京都子弟谁敢不敬!
……
陈北雪悠然地站在这群人前面,纵使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也没人敢出一声,即使是这个老仆也没人敢去呵斥。
他面色有些不情不愿,怨气还未消去,但听说这群混账来了,所以他就算不想来也来了,他很讲朋友情义,这个呆子可不要被人欺负了。
人群的目光瞬间被这个白衣少年所吸引,一连串无法压抑的赞叹之声,好美。
更有少女看了一会面上滚烫,好似羞愧地转过头去,这少年当真是比我们女子还漂亮。
陈北雪没在意这些目光,他看到了李夜,居然还在外面停留不进塔去,想到那天对自己的打击,李夜莫不是想学周典直上八层?他心里想着,这小子又在装了。
看了一会李夜还在人群后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心中更为肯定。
陈北雪隐约听到一声轻哼,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毕方庭若无其事一般看了他一眼,顿时心中感到甚为厌恶:果然是你。
他对毕方庭笑了笑,语气古怪地说道:“哎呀,原来是毕大公子,快上前来,莫要我挡住你了。”
毕方庭自是不会上前,面色不善地说道:“谁敢与您站在一起啊,怕不是想被您那屠夫父亲给宰了。”
陈北雪面色一冷,随即又换上笑脸,在美丽的面容下更是人畜无害。
他带着八卦地语气对毕方庭说道:“毕公子,我听说前些日子,你府上的狗把你母亲的琉璃镜给打碎了?那可是胡商从西周不远万里运送而来,价值千金有价无市,我都颇为羡慕。不知那条狗后来如何了?”
毕方庭听到此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牙关紧咬似是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但终不敢表露丝毫,颤抖地说道:“死了。”
陈北雪顿时表情一脸惊讶,不敢相信地说道:“你可不要如此生气,打碎镜子的不过是条狗而已,狗是不会承认的,因为他只是狗不是人。”
似是意有所指,其余人听得一脸疑惑,一条狗何至于如此讨论?但却不敢插话。
毕方庭面色冷如寒冰,心中屈辱之感异常强烈,却又不敢有所作为。
而陈北雪又看向了李谨言:“听说这两年你倒是不错。”
李谨言很淡淡地说道:“世子过奖了。”
就像是没听到方才二人的交谈,李谨言一脸平静,他也不喜欢陈北雪,如同所有京都世族不喜欢他父亲陈恪一样,但他并不会如毕方庭一样表露出来。
这时评审老师们说话了。
“登塔考试此时已经开始了,无关之人不得靠近塔前”
声音洪亮,响彻广场,此间一片安静,众人都不再多言。
陈北雪也是玩够了一般,似笑非笑地看了毕方庭一眼,便向前方看去。
只见一人携一幅巨大画卷而来,看似随意一抛,那画卷便悬在空中,顺展而下,九符塔显于其上,却无颜色,只用线条勾绘,虽是平面却有空间之感,给人感觉好似看到了塔内的景象。
那显示的确实是塔内,只见此人双手结印,一道符篆祭出,打在画卷之上便马上消失不见,好似融入其中,原来他是一个符师,而这便是由符法所现,此时画中的九符塔好似夜空一般星星点点浮现其上,以第一层最为繁多,越往上便越少。
仔细感知之下便能发现光点之中隐现着编号,这便是考生的令牌所属,这些光点正在慢慢向上攀登着,有些快,有些慢,还有很多更是停滞于某两层中间不再上升。
此时的李夜看着前方的人群终于消散在门口,收好令牌便要进去,这时听到了一个疑惑地声音:“塔前那少年,你为何徘徊在此不愿进入?”
李夜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老师服饰的身影站在右侧不远处。
他面容俊朗,眼神明亮如炽,鬓间夹杂着几缕白丝却不现老相,反而给人一种高深之感,带着些许疑惑看着李夜,奇怪这少年不知为何一直跟在后方不曾进塔。
“谢过老师关心,学生这就进塔。”
李夜对他善意一笑,到了声谢便走进塔内。
那人觉得这少年好生有趣,这是在催他进塔么?他只是好奇这少年为何迟迟不愿进去。
“哇,你看那个光点好快,这才进去多久便第一个到达五层了,现在已经准备上六层了。”
众人看着塔中光点移动,已经有人登上如此高度,纷纷赞叹出声。
其中的老师也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可,这么快便能登上五层,想必修为不凡,也不知是哪家的少年。
这时符师拿着登记表缓步而来,“此人是杨百里,据说是开湖境界,今年才十六岁。”
符师带着赞叹的的语气,年少英才。
“开湖境界?十六岁?”
众人惊呼,但想到对方是杨百里随即释然,忻州杨家以枪法著称,唐初时更有杨家八将名扬世间,但却都在十几年前那场动乱中陨于雪原魔族,杨家少年一代只有杨百里天赋卓著,一杆百里枪扛起整个忻州杨家的复兴重任。
三公主听着众人的激烈讨论,看着画中的光点,心中好奇之心愈加旺盛,虽然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塔中的情形,但她还是好想进去玩一玩。
她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对着身边高官模样的人说道:“皇叔,让我也进去玩玩吧。”
带着委屈的语气,一脸哀求的模样很是可爱,就像是小孩子看见了新奇的糖果,要求着长辈给自己买来吃。
但这不是糖果,九符塔内此时考生众多,而且九符塔威压不凡,为了安全考虑,她的皇叔摇了摇头,轻轻说道:“不要胡闹,你不必考试也可以进学院最好的课堂。而且里面人多手杂,你身为皇女多有不便。”
三公主清澈的眼睛里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语气更加委屈:“可是大姊当时也进去过啊,为什么我就不能进去?”
皇叔见他这副样子甚是可怜,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姐姐是之后一个人去的。”
漂亮的眸子中泪花更浓了,仿佛下一刻便会破眶流下,令人生怜,话语中带着一点哽咽:“我现在就想去,不然以后下学便要回宫,更没机会去了。要不我以后偷偷给你拿父皇的茶叶?”
皇叔好似放弃了,带着宠溺的神情说道:“好好好,那你便拿一块牌子进去吧,茶叶就不必了,切记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你年纪尚小不必登上多高。”
听到这句话,三公主脸上瞬间展现出了笑容,眼中的泪水也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一跳一跳着去报名处拿了一块令牌,便急匆匆地往九符塔跑去。
身后的皇叔早知如此一般大笑着,可真是古灵精怪啊。
塔前的那人看着三公主满心欢喜地跑来,也是宠爱地看着她,嘱咐道:“公主不要太过勉强,在里面看看足矣,不要贪玩。”
“好啦,沐伯伯我知道了。”
她巧笑着回了一句就迫不及待地跑进门去,惹得那人连连摇头,可真是个小活宝。
“你们看三公主也进去了,看那刚进去的光点,便是殿下的吧。”
“早就听说长公主殿下当初一人登塔,虽说很慢,但最终也是上到了八层之高,比那周典也不差太多,不知三公主又能登上几层。”
有人发现了这边的事情在窃窃私语,对三公主登塔极感兴趣。
而受到另一群人关注的李夜却还在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