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刚进入入山堂时,一个同学向老师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经文和功法哪一个更重要?”杜莺一边为众生推开览经阁的门,一边如是问道。
这一个月来,她在老师这一角色的扮演上渐入佳境,已经掌握了抛砖引玉的技巧,“老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征求其他同学的看法。我当时的答案是,经文更重要,因为我出身底层,自小只接触过经文,没有接触……哎!别着急,等讲完再进去好吗……哎!那你们进去以后务必保持安静,千万不要吵闹!”
见少年们前赴后继涌入门中,如遭魔怔,杜莺无计可施,不禁头皮发麻。这时,一个稚气未退的声音突然问她:“老师,那么经文和功法,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想都不用想,是白夜。
不仅身体是白夜,身体的驾驭者也是白夜。
白夜的问题,多多少少给了杜莺慰藉,她不禁莞尔一笑,侧身让白夜进门,口吐芬芳道:“黑天同学,你先进去,我们进去统一讲。”
“老师,您走前边。”白夜向杜莺轻轻作揖,手上做出一请的手势。
这下轮到鹧鸪仔头皮发麻了,听着白夜做作的语气,他心里就一个想法——呕!
览经阁位于入山堂大院的正中心,高只一层,长宽均二十米见方,狭小局促的空间里,零零星星摆着四排书架,且每一书架上只见秘籍十余本,随意堆放,没有章法。
眼前是这样一副场景,满心憧憬的少年们自然是大失所望,一时间,阁内怨声载道,此起彼伏。
还不及杜莺阻止,自书架后传出一声“肃静”,声如洪钟,震耳欲聋,令众生大惊失色,瞬时间安静下来。
杜莺闻声,慌忙道歉说:“管事息怒!”
而后,她嗔怪众生道:“若不保持安静,览经阁管事有权将咱们轰出。”
待众生平复,她开始以气声给大家讲解,“这就是入山堂的览经阁,设书架四排,藏书三十余本,我知道,对于此等规模,大家肯定感到失望,”说到这儿,她还蓄意停顿,扫视诸人面部的表情,“由于大家目前的修为偏低,所能修炼的功法本就有限,但这是每个武者都会经历的阶段,大家不必妄自菲薄。只要勤加修炼,早日升入星火境,功法的大门就会正式为大家打开。”
星火境,说得轻巧,对这些少年而言,却是遥遥无期……
这样的说辞,杜莺自己也觉得残忍,但出于工作需要,她还不得不说一些更残忍的事情,“按照堂门规定,合格评定的学生,只能翻阅第一排书架上的书籍,希望大家……谨记……”
一语既出,难免又引起一阵骚动,杜莺好哄歹哄,才哄得管事不将少年们扫地出门。
沉浸在又被差别对待的屈辱中,接下来的课,少年们都听得漫不经心。
当然,鹧鸪仔除外,社会分层对早已步入社会的他而言,实属习以为常。
根据杜莺的介绍,鹧鸪仔主要收获有三——
第一,常见的功法主要是五行功法,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金系重利,木系重气,火系重刚,水系重柔,土系重厚,系与系之间,差别显著。
第二,功法之奥妙,在于自内而外。武者虽然可以随心所欲选择功法,但因五行资质高低有差,选择适合自己资质的功法,扬长避短,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第三,作为逢春境的武者,少年们目前无法运用天地真气,只能修行最最基础的功法,这些功法大多只有强身健体、看家护院之效,修炼起来百利而无一害,因而,学院不会干涉选择;但当学生顺利通过结业考试后,学院则会根据其资质将其分入五行传功堂,为学生制定完善的培养计划。
三点讲完后,杜莺仍然口若悬河不见停,奈何理论实在冗杂,鹧鸪仔作为全场唯一还在听的人,也难免神游万里,不知所言。
最终,杜莺不得不压抑住心中的表达欲,就此作罢,转而婉转提问道:“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会提一个小问题,答对有奖哦!”
一听有奖,少年们立即回过神来,参与到课堂之中。
问题其实很简单——接下来一月,他们将学习什么功法?
然而,这些人整节课没听,唯有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见状,杜莺哭笑不得,不知如何下台,不得不将目光投向平日里听课最认真的同学。
“黑天,你能回答吗?”
“黑天!?”
白夜还愣着神,突然被点到,仓促间惊起一身冷汗,旋即支支吾吾起来。
杜莺倍感失望,正欲自己给出答案,狼狈收场,却突然听到少年嘟囔了一句“六重印”,不由转忧为喜,对之大加赞许:“很好!”
“不用谢,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鹧鸪仔靠着菩提树,腆着脸皮如是道。
感激地拍拍少年的肩膀,杜莺将自己刚才讲授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我们将要学习的是《六重印》。大家可莫要小看了《六重印》,这是每一个武者的必修课,它将教授你们今后修行中用到最多的六种结印手法,一旦熟练掌握,在武道上必将事倍功半,受益无穷。接下来,就请黑天同学配合我,为大家演示一番。”
杜莺只言片语间又点到白夜,这一次,白夜及时响应,自人群中走出,靠在杜莺身边,面向着众生。
“把手臂抬起来,十指张开。”
杜莺一边下指令,一边绕到白夜的身后,弯下腰,双臂绕过白夜的身子,手把手教他结印。
“五指并拢,双手合十,这是神庭印,大家平日里修炼神庭应该都用过,不加赘述。”
“左拇指搭右无名,右拇指搭左无名,这是金门印,使用金系功法时所结的手印。”
“左拇指搭右中指……”
……
大概每一个男孩的童年记忆中,都会有一名他所倾慕的女老师,亭亭净植,不蔓不枝,白夜也不例外。此时,嗅着杜莺身上淡淡的清香,他整个人都为之陶醉,哪里还有心思关注手印。
不止是他,几乎大半个班的男生,都对白夜怒目而视,嫉妒的嫉妒,酸的酸,一张张阴云密布的脸,惹得鹧鸪仔捧腹不禁,险些活活笑死。
无论在哪个世界,少年多少还是少年,这些即将迈入青春期的少年,真是幼稚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