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良道:“牧狼神就算在天国山脉里复活,我们在永夜长城有两个军团,塔奇拉要塞又有雄鹿家族驻军,应该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吧。”
陈沛无法估量没有概念的对手,对这样的问题无法回答。
艾拉忽然发问:“你们注意到刚才那家伙逃走的路线了吗?好像是——有点弯曲,在避免什么东西……”
艾拉这么一提醒,夜小烛等人立刻想起来,第二只半人狼逃走的路线是一个弧形,他如果走直线,凭借对树林和地貌的熟稔,说不定半个小时就能甩开他们,但他走的一直是曲线!
陈沛果断的下令:“走,朝他避开的位置搜查!”
田良让士兵回去调动更多的鹰东要塞守军,从他们出发的位置开始密集搜寻沿途所经过的区域。
不到一个小时,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他们就有了新的发现。
在半人狼避开的区域,一座被燃烧过后堆满余烬的人头金字塔,屹立在一处砖窑旁边,生活在左近的工人和村名已经全部死亡,尸体草草的仍在砖窑内,人头堆叠,三座人头金字塔经过焚烧,留下的只有黑漆漆的骷髅和灰尘!
“该死!”陈沛怒气冲冲,拔刀砍断了两根原木。
他们都看到了人头,也看到了地上的诡异扭曲的法术阵符号。
那的确上狼族的神秘仪式,由半人狼主持,以人首献祭,目的,是为了复活牧狼神艾努西斯。
如传说所言:狼族大军所经过之地,硝烟遍地,鸡犬不留,人头堆成金字塔为痕迹与丰碑,以死神之歌赞颂月下永生。
“必须报告给军事议会。”夜小烛忍住胃部的不适感,道:“如果延误了军情,我们会被追责,知情不报、瞒报,有可能是要掉脑袋的。”
“田良,汇报过后可能你会受到冲击,毕竟事情发生在你的地盘上。”陈沛提醒田良,当官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有选择,正常人多数会选择逃避事实。
“我这里没什么问题。”田良:“这是做将军的责任,如果上面要追责,全都由我来负责,但我更希望亲手杀死半人狼,还西境一个太平。”
陈沛点点头,自己亲自留在原地看守,直到夜小烛和艾拉,带来鹰东要塞大批军队赶到现场,他才返回要塞坐下一步的筹划。
夜小烛连夜通过军方渠道把现状通报君王城高塔议会军事议会,等待事情进一步处置。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在中途的森林里停歇修整一夜,田良让手下打了野猪和麋鹿,就在荒郊野地里烧烤喝酒。
夜小烛从不饮酒,多吃了点肉食,听喝的脸红脖子粗的田良聊天。
“我见过太多的贫穷和死亡了。”将军说:“我出身铁鹿家族,塔奇拉要塞的军方长官雷霆是我曾经的上司,我十八岁以前都在给他当亲卫兵,后来立下军功,在鹰东要塞当城防官,挺好啊,一次战争也没有,天下太平。
但是说实在的,我宁愿不从军,自己做点小本买卖,没事的时候喝喝酒,钓钓鱼,捕鱼捕虾,骑马打猎,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幸福。”
“我也曾经这么以为过。”夜小烛笑道:“但你不要忽略了交税,当渔夫,当猎人,都是要交税的。每年有八个月是在为别人忙,年景不好时全家老小饿肚子,遇到徭役和兵役,可能把自己交代在战场上连收尸的都没有,所以我放弃了安闲的生活,选择了现在的路。”
“你还有别的家人吗?”田良醉醺醺的问。
夜小烛:“没了,爹妈都死了,据说我小时候有个哥哥,后来送到别的地方当仆人,至今音信全无。”
“没有别的亲人了?”
“应该没了吧,也可能有,但我没找过。”夜小烛重生后,对本世的亲情并不在乎,而且亲情留给他的只有这副被人瞧不起的奴族皮囊,他实在找不到可以感恩的理由。
“你是青草城人?青草城是个好地方,最好的工作就是当药商贩子,从这儿,到那儿,走一趟,少说能赚八十个金币,八十个!”田良做出“八”的手势,夸张的说。
夜小烛笑了笑:“那得有门路,草药生意是肥差,一般人根本无法涉及。要是做普通的药厂工人,估计八百年才能买得起一栋房子。”
田良:“你说的对,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心怀壮志,心比天高。以为自己可以像那些大人物一样拥有无限的光荣,但实际上呢,以后还是疲惫的活着。
用尽全力的去换取衣食住行,就算我是雄鹿家族的后辈,但不敢得罪的人永远比敢得罪的人多。鹰东要塞鱼蛇混杂,说不定我身边的某个小兵就是某个大人物的眼线呢……”
他又说:“我们一家八代贫农,到我这一辈算是混出了头。我这辈子当个序位7城防队长算是到头了,朝中无人,从没想过能更上一层楼。我弟弟在动静和中州来回做买卖,那儿是高庭帝国和圣罗兰教会的地盘,给教会做生意不用交税……”
夜小烛有些担忧的问:“跟教会做生意……不会出事吗?”
“只要不加入圣罗兰教会就没事!”田良一拍胸脯:“再说了,你知道西南境的贵族们有多少在那儿有买卖的吗,我告诉你,单我知道的,你们青草城至少有六七家投了不下三十万金币的卖卖!”
他给自己灌了口老酒,感慨着呓语:“人最具有技巧性的事是什么?告诉你,是投胎。投胎投准了,万事大吉,投不准,要么是累命,要么是穷命……有些东西吧,人家一下生就有,而你拼搏一辈子也得不到……”
夜小烛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火烟模糊了他的视线,被烧焦的鹿肉传入他的鼻孔里,手放在早已睡着的艾拉脑门上,他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儿。
次日早晨,他们返回鹰东要塞,进城时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陈沛脸色铁青,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入城之地中间站着两个身披红氅,头戴兜帽的男子,兜帽下端露出的下巴和嘴唇都是同样的阴森冰冷。
他们对田良单刀直入的说:“田良,红手套命令:你被逮捕了。”
田良坐在马上的身体从见到堵门的人开始,就彻底软了下来,半天才有气无力的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换做是别人,红手套大概都懒得回答,因为红手套的权限比黑权杖高的多,抓人从不需要理由,序位6以下的官员先抓后审,序位8以下的士兵先斩后奏,杀错了也没人追责。
但对田良的问题,红手套还是耐心的给予答复。
“三天前的消息,你的弟弟和弟媳在中州被人蛊惑,加入了圣罗兰教会,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成了高塔议会的叛徒,叛徒,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