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弘七年冬月十七。
李常在输了。
怡嫔娘娘同我们打了两个时辰的叶子牌。
怡嫔娘娘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同我们混熟了就同我们一起叫杨贵人“莹姐姐”,又叫我“小姝”,叫李常在“绾绾”。怡嫔娘娘闺名邱娴,我们叫她“娴姐姐”,杨贵人一开始不愿意和怡嫔娘娘亲密,说尊卑有别,最后还是动心了,称怡嫔娘娘“娴儿”。
启弘七年冬月十八。
安宁公主今日学琴总不专心,拉着我讲些二哥哥长,二哥哥短。“二哥哥是英雄啊。”安宁公主的大眼睛里闪着星星。我便不再教她,专心听她夸自己的哥哥,时不时配合地点头。
下午照旧去护月殿抄佛经。
刚踏进殿门,就看见了同怡嫔腻在一处的纯嫔。我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缩回自己的脚。
怡嫔先瞧见了我,朝我招手道,“小姝快来。”
“我几日不来找你,你竟交了这么厉害的新友了?”纯嫔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你别吓着人家小姑娘,”怡嫔凶了纯嫔一下,又笑着朝我招手,“小姝快来,别怕。”
我于是迟疑地进了屋,怡嫔热情地招呼我坐下。
“你别怕,香香同我自小就是好友。她不是坏人。”怡嫔像哄小朋友一样对我说。
“苏贵人,”纯嫔突然出声,看向我,“本宫瞧着你面上的伤已经好透了,怎么还不撤了绿头牌,谋求天恩呢?”
我低着头,偷瞄了一眼这位仿佛吞了辣椒面的纯嫔娘娘,低声道:“回纯嫔娘娘,皇后娘娘命臣妾静养半月,半月之期未到,臣妾仍需静养。”
“你拿皇后压本宫?”纯嫔的桃花眼危险的一眯。
“小姝不是你想得那样。”怡嫔拦下了纯嫔。
纯嫔怒道:“这是后宫!她是宠妃!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纯嫔这火发得太大,吓得左右急忙退出了屋内,一时间屋里只剩坐在软座上的三人。
屋内的寂静是我打破的。
我起身,向上首行了大礼。我跪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娴姐姐是我在这深宫中仅有的几个交心人之一,纯嫔娘娘几次提醒臣妾,可见心思良善,也是可信之人。臣妾想让脸上的伤再好不了,请二位帮臣妾。”
“你……?”纯嫔惊讶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
怡嫔急忙扶起我,对我说:“说什么傻话,你圣眷正浓……”
“为何?”纯嫔问我。
“经此番折腾,我害怕了。怕自己命丧于此,我惜命。”我回答她,目光灼灼。
“好。明日本宫带你去见皇后娘娘,娘娘或许可以帮你。”纯嫔冷冷道。
怡嫔却急了,“香香,你别闹了!”
“没闹。”纯嫔安抚似的柔声说,又望向我,“我交你这个朋友。”
这时,门外传杨贵人、李常在来了,二人也是一阵迟疑,怡嫔又是一番解释,二人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点头,二人就放心地坐下了。
怡嫔说纯嫔闺名孙流香,两人是发小,纯嫔自小活泼开朗,而怡嫔就柔弱文静,上女学时有世家小姐欺负怡嫔,都是纯嫔替她出头。“她总怕我吃亏。”怡嫔笑道。“还不是你笨。”纯嫔白了她一眼。
怡嫔本想让我们都叫纯嫔“香香”,我们不敢,杨贵人仍旧称纯嫔为“纯嫔娘娘”,我和李常在给纯嫔喊“香姐姐。”
纯嫔也是大厨一枚,和杨贵人就有了一较高下的意味。
因而这顿晚膳用得实在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