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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九还山福地承法,通天石别有乾坤

九还山一战,杨陌遭围杀身受重创,道人赵正子临危相救;不问杨陌之意,兀自收之为徒,杨陌已无力挣扎。话说赵正子提起杨陌,颤颤巍巍向山上去,杨陌服下疗伤丹药昏睡不醒,一路不时留下二人血迹。

只行去数里地,赵正子撑之不住,喷出一口污血来,只得放下杨陌,服下丹药后运功疗伤数个时辰醒转。再次成行罢,一路且行且养终可步履稳健,脸色苍白耳;经二十余时辰,终上得巍峨九还山。

好山!怎见得:云卷云舒古韵幽远,仙乡宝地氤氲弥彰;闲鹤莺双往来于苍松翠柏,猿飞猴纵戏耍在飞流漫溪;日月映照羞花,游鱼仰窥飞雁;真乃仙境是也。拎了杨陌行至一石台洞府前;高十丈横九尺,洞府上横批“九还山福地”;左边有言:道启千秋福临善地,右边相和:人修至法乾坤归一。回至洞府来,心下松了口气;看着手中杨陌,心满意足。洞府石门不啻于千斤,大袖挥洒扉然中开;其中方圆乃止百丈,概有三十余室,中央可透日月星辰,器物用度一应俱全,真乃福地也。

只把杨陌安妥一边石床上,喂下大还丹,疗伤药;上到风府、灵台,下至檀中、巨阙,往来推宫活血,法力渡入其丹田,一个时辰方休。却说赵正子一顿忙碌,踹息不止;摇头苦叹,此番下山徒送性命矣,当年师父之言,到底是天意难违;换罢身上破烂道袍,一番打理便要盘膝坐忘,却难静心。旬日转眼即逝,石床上杨陌业已醒来,正盘膝运功疗伤。

《参同契》道法流转于心,大周天行法,天地灵气汇聚,又过五日方才罢休。杨陌睁眼,只见中央莲台上一中年道人盘膝坐忘;身长不过八尺,玉冠束发,丹凤眼卧蚕眉,高梁厚唇;三寸胡须如针;道袍色青朴素,皱眉似笑非笑。长身而起,躬身稽首曰:后进杨陌,谢道长救命之恩。赵正子睁眼,颔首道:吾乃九还山赵正子,业已收你为徒,救你之命乃应有之义;汝未曾尽师徒之礼,此时不跪,更待何时。杨陌闻之,稽首曰:前辈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奈何晚辈业有师承在前,倘若改换门庭,岂不是欺师灭祖之徒,与前辈何益耳。

赵正子面色苍白,曰:吾辈修真之士岂可有门户之见,倘若皆以此为叛逆,如何能融会贯通炼道成真。且以吾观之,汝之师承虽则不凡,只怕是入不得庙堂,拜不得祖师堂,否则区区一介筑基,安敢造次于荒州辟野,拜与我门下,自有无尽好处与你。杨陌闻其言,回想当年祖庭别院时,纵有传道授业之恩,自己亦是师礼待之;奈何师父只许不记名之身,实则位列其门墙之外。却不知眼前这道人如何看中自己,遂稽首曰:不瞒前辈,陌与师门素来位轻,却不知前辈如何与晚辈青眼有加。

赵正子轻叹一声,曰:吾九还山福地乃古之道统,不啻于当世任何传承,没落隐盾于此。本有些许门人皆已遇害,独余吾一人,不及使宗门光复,今又为人所害,命不久矣。从此而后,汝乃九还山福地唯一传人;可愿拜我为师否?杨陌闻之,寻思:赵道长与己有救命之恩在前,不肯轻言罢休在后。身为人教不记名弟子,更不算相负;况乎当下好处实多,引以为臂助,必可使道行更近一步。遂正道袍,伏跪三叩九拜,曰:徒儿杨陌,拜见吾师。

却说赵正子见杨陌纳头拜师于前,大喜过望,哪知扯动伤势,来不及应下便又吐血,杨陌心惊,上前扶住。赵正子欢喜道:徒儿,不碍事!唤声师父与为师听罢;杨陌动容,复跪于前,曰:师父!徒儿杨陌行礼了,还又三拜九叩。赵正子大喜,曰:甚好!甚好!你且近来;杨陌依言上前。赵正子自大袖中取出一碧绿手镯,执杨陌左手戴上,又递过一枚玉简文书,曰:吾之徒儿,为师已无时日,不能教你修行。今赐你九还山掌门信物,海天镯,凭法诀辅以精血祭炼,可隐而不显;乃储物至宝,便是万仞山峰,千尺渊海亦是装得。本是阴阳一双,奈何阳镯遗落在外;相传阳镯为血红色也,修行本门秘法,千里之内阴阳二镯自生感应。他日倘若寻得,使之合二为一,便可化生乾坤,作一方世界,此乃师门之绝密,不可示于人。

杨陌惊骇不已,俯首应诺;赵正子又曰:吾徒儿!往后即是九还山传人,更是一派之掌门,修行只能靠你罢。九还山一应道法,典籍秘术,种种传承,资粮储备皆在海天海镯内,日后自查。你丹田之物号曰通天石,传闻自天外而来,藏有通仙之密。为师坐化后,绝不能言与第二人,便是至亲至爱亦是不可,否则必有杀身绝亡之祸。需得不断以元神温养,精血祭炼,其中奥妙到时自知,有此物相助你,区区大乘何足道哉。

杨陌闻言,拜曰:师父!赵正子摆手道:且听我言;盖因通天石之故,师门灭亡殆尽,修行之士皆为宿敌,九还山福地乃绝密,非我门人不得入。为师此番下山,一时不察,通天石显露端倪,遂为人所害;日后徒儿下山去游,万不可言及九还山师承,否则立生祸端。祖师曾言世间有一物,乃通天石相生之宝,却不知实为何物,当属祸福难料,需得用心,免遭不测。杨陌稽首曰:徒儿谨记于心,旦夕不敢忘,只是师父,可能回天否?赵正子摇头道:徒儿莫悲,此乃为师劫数,你师祖在世批下偈语;为师不尊顺逆,难逃此厄。

应劫俟今,逞一口精气神魂不灭,只为应你我师徒缘法,吾徒必将携九还山之名光被四表,格于上下;缘法了却,为师无憾矣。杨陌伏跪曰:敢问叫师父遭劫之敌何人耳!不肖徒儿道成之日必为吾师还报与他。赵正子精气神魂渐失,力有不支,只颔首道:痴儿,为师却要嘱咐你,不可妄动无明!唯有破开大乘去往上境当可无虞。彼时往中央神州九云宗,取无天老贼之首级以告慰列祖列宗;西天恶州“恶陀天盟”与吾有灭门之仇,恶陀天盟不亡,为师恨难休。更是两千载前数百万同门亡魂之怨,世世代代,此仇不报誓不能消。

此番东仓海遇故人,乃中央神州五行灵宗之明生道人,藏剑天山传人千方公子。为师不慎暴露通天石端倪,侥幸以为彼念我数百年恩情,此二贼阴险奸诈,若非为师修得合体后期,勤修师门秘法,几可丧命当场。吾徒儿日后行走,切不可轻信与人,以免误了性命;俟道有成,可往中央神州寻他二人做过一场,与为师报仇便了。杨陌始乍闻明生千方二人名姓跟脚,笃定便是携自己出天绝山二人,暗叹世事之玄妙。

遂稽首曰:师父宽心,徒儿身受宗门恩泽,有生之年,必往中央九云,取无天首级,以告慰列祖列宗;西去亡灭恶陀天盟,为数百万亡魂讨回公道。只上禀师父!那明生千方二人徒儿识他得;赵正子甚是惊诧,曰:那二贼合体后期,吾徒儿如何识得。杨陌只把自己出处往来如此这般这般,大致表来;赵正子这才恍然大悟,曰:他二人与你有恩在前,杀师成仇在后,为师叫你作难罢。杨陌伏首拜曰:请师父明鉴,二位前辈与陌虽有援手之义,陌自当偿还因果与他二人。师父与徒儿更有传道授业之恩,此情此谊,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岂可因小义而损大节,徒儿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赵正子遂颔首曰:即如此,吾死而无憾;为师日后不在身边,万事谨行,切记!切记!遂摆手:徒儿不必扰我清宁,去罢!去罢!最后轻吟曰:“浮生沧海万般劫,顺逆悲歌几人渡”。其后闭口不言,精气神魂迅速衰败消散。杨陌心哀似刀绞,尽受师门数百万同门遗泽,尚未谋面,业已魂飞魄散,列祖列宗更不识得,师徒情谊不足一日,师父道消在即。

回眸白岩村童稚时,如今场面何其相似,更有九云宗、恶陀天盟这等宿敌当世,不免悲意涌动。跪身赵正子身前,不敢惊扰,不知其受何等重创落下这般伤势,夤夜子时,魂飞魄散不表,法体化道徐徐飘散。从头到脚,尽还于天,三日方才散于无形;杨陌悲意难言,凄凉无限,只声声召唤道:师父!师父!奈何偌大洞府,寂静无声,谁人能应和。独自吟道:“浮生沧海万般劫,顺逆悲歌几人渡”。不想师父亦知,上一次却是在祖庭别院闻姒珏所歌,真真是:

生离死别悲哀情,

修真练法亦不明。

恩怨情仇多少事,

刀剑风霜路不平。

却说三日后,赵正子坐化,杨陌跪又十日,择洞府高处立下灵牌两块,一块题有:“故九还山历代先祖真人并同门前贤之灵位”。另一块题:“故先师赵公讳正子上真人之灵位”;左下角书:不肖徒杨陌。却说杨陌得赵正子救命之恩,并拜其为师;奈何师徒情深缘浅,赵正子尽九还山遗泽相赐,又以未尽之夙愿相托。看了左手上碧绿海天镯,反复思量师父临终遗言,朝夕之间变故丛生,果真是世事无常。即是九还山掌门,且身怀异宝,更有不世之宿敌。

料想九还山下遇既寿一行,余怒仍在,只待来日再做过一场;遂取师父所赐玉简文书,修行界唯有重要信息方以玉简封存,以神识观之,所记录乃海天镯祭炼法诀。破取舌苔下精血三滴一口喷上,海天镯闪耀绿芒,杨陌只以玉简所载之法祭炼,盏茶之间归于朴素,便如平常镯子罢。动念间,海天镯穿戴随心,只以神识窥探其中,空间之大着实难以想象。转眼月余,其中瓶瓶罐罐,布袋锦囊,奇珍异物竟一时难以详察。有一宝,曰:“混元回梦笛”,玉饰流苏,通体墨绿,其音攻致幻,迷人心智乱人心神;隐藏有大小周天剑阵各一套,便是历代掌门亦不知其出处,素为掌门之物,为杨陌所爱。《周天术》《混沌十二相》《太上锁神夺命诀》特以玉牒文书另作封存,虽贵为九还山传承之法,却是别有说法,藏物之丰盛余不详表。

杨陌一心记挂通天石,收束海天镯,盘膝坐忘,内察于丹田;一斗大般浑圆黑石沉浮,与丹田阴阳二气彼此共融,金黄色法力不断受牵引,化作黑白二色。自入丹田业已三月,竟奈何不得它半分,一察之下,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朦胧虚妄可望而不可及也。终是明白,那日九还山下师父为何亲手将之打入自己丹田中,以今时修为,徒呼奈何耳,好在此物不虞有危。

两千载前,九还山数百万门人为此魂飞魄散,当初是如何一副惨淡光景,海天镯里史简文书虽是详载,尸山血海焉能道尽,又何足道哉。而今师父尚且难逃身死道消之厄,思及明生、千方二人;昨日之恩,一朝成仇,造化如此,如之奈何。通天石!可能通仙否?倘若不能报此仇恨,宝物加于我身,如何安然享之!只怕今生道心不得解脱矣。

师父只嘱咐以元神温养,精血祭炼,未传具体法门,平素祭炼术法无甚用处,苦思数日而不得其要领。这等至宝若有具体术法,师父定不会平白落下,怕是只能靠自己探索而已。

九还山既号之福地,自是非比寻常,如今已是自己的地界,一应封禁令牌海天镯自是俱全。至宝在手,若不用心研习,岂非如锦衣夜行;左右无人,捡了洞府中央莲台上盘膝而坐。府外飞禽走兽皆属野种,受福地灵气吸引而来,自不需照应。海天镯内取来洞府通行的玉牌,法力灌注其中,玉牌幻化出一方手帕般封印,立时冲出头顶洞眼去,迎风见长,至目不可视,似蛛网般撒开天际,笼罩九还山福地方圆十里。

霎时,九还山巅天光暗淡,十里地面冲出九十九道五色光柱,恰与天上撒下的蛛网相吻合,彼此交融,消于无形。自天外看去,九还山巅为烟瘴所罩,虫兽辟易飞鸟绕行;洞府内,杨陌盘膝,神念去处皆已封禁不在话下。收罢玉牌,只欲祭炼通天石,奈何此物处于丹田居阴阳二气之上,看似不动如山还自上下沉浮,如是心脏起搏。

阴阳二气随其韵律转动,金黄色法力随势而行;便如风暴起之于一点,终将席卷苍茫。杨陌内察其情又得数日,彼时无甚变化,细细观来,往日丹田譬如无源之水,而今通天石居中,便已筑下根基,时机成熟罢,丹田五行法力尽数化作阴阳二气。杨陌灵光乍现,自己苦思祭炼之法,修行之时,不断以法力浇灌,岂不是最好之祭炼。若得一悟道法明,道法明而术法生,不觉喜上眉梢。

遂取来《参同契》,照周天之法,采五行之气,夺天地之精,食而服之。生金津得玉液,练就先天一炁大药,入丹田,颠倒五行,坎离置换,天地设位,化生阴阳。二气往来交替,只遂了通天石起搏沉浮之韵律。时而内察之,却见丹田阴阳二气丝丝缕缕,浇灌于通天石罢,倒流之法力越发凝练。只得数月,五行颠倒之威更隆,阴阳二气骤增,隐有交融之兆。如此这等功果,杨陌心悦不已,倘得阴阳融汇时,二印归一,以此威能,再逢既寿四人,必可一雪前耻。自此勤修不辍,竟不觉洞外日月迎往,只阴阳二印威势含而不发,相融之势逾盛。诚可谓:

修真炼道日月长,

洞中不记时光老。

人间昼夜生白发,

我自参同历新颜。

光阴几度,岁月横流;盖因九还山福地天地灵机不缺,又具宗门遗泽下诸多辅以修行外物,杨陌坐关又历三载。这日,杨陌正舌抵上腭,闭目垂帘,手握丹田演阴阳二印;黑白交融往替,隐隐有归一之势。手势翻飞,阴阳二印随之徐徐扩散;又并指朝天,两道手印缓缓升起,沉浮头顶;随法力注入,两印竟自能吸纳天地灵气,只一刻增大一刻缩减,如此反复交替,阴阳二印越发凝实厚重。杨陌自是不断运转《参同契》之法,尽三载时光细察于通天石。

至于今日,丹田法力尽作黑白二色,通天石似定海神针,居于中央,起搏脉动一层不变。阴阳二气越是在外,转动越迅捷,以至于最外围似风沙席卷,竟自能吸收天地灵气。只随法诀一起,吸纳天地之力更迅猛,故洞府内氤氲朦胧;杨陌骇而悦之,通天石竟有这等玄妙之用,难怪世人皆欲求之。随法力浇灌,至今终能感受其存在,真实不虚妄;杨陌驱动神念,自心脏处取来心头血一滴,随丹田法力注入通天石。此乃两载之前偶尔所得之法,彼时才明了师父所言元神温养精血祭炼之意。以精血祭炼,冥冥之中与元神建立联系,终得以神识略作感应,怕是凝结金丹时便可以神识察之。

通天石既能助于修行,果然是别有乾坤,师父所言是极,修真者皆为宿敌,便是大能之辈,焉能不夺而取之。丹田法力丝丝缕缕,已入液化粘稠之态,只得冥冥之中感应,籍此洞天福地,凝结金丹不远矣。只道是:

少年曾所欲,

长生并道尔。

天地余一物,

金丹在眼前。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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