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出来大堂,恰自掩门转身罢,内里传出掩唇一笑,杨陌咋惊下回望去,奈何大门已闭,只得无奈回居室罢。正值戌时天黑,卧榻之上杨陌尚无睡意,只觉心里多了什么东西,却又难言,既不得拿住又不得作罢。左右不是滋味,只得起身盘坐,闭目养神,忽而是师父所授述道语,忽而是那姜凝一并轻笑声。匆匆一夜不表。
却说大堂中,姜凝噗呲掩唇一笑,却未曾离开。见杨陌已去,径自上前,行至姒珏跟前,自蹲下左右大量响久。姒珏曰:凝儿,所观为何?莫不是不识得为师!姜凝听罢,片刻方道:世人皆知师父不肯轻易收徒,何故今日给我招了个小师弟来。姒珏笑曰:吾道何为,此番确是不同,属同道托付不表,以我观之,其人道缘不浅,遂赐其些许缘法。姜凝曰:能拜在师父门墙下,道缘自是不浅,不知羡煞世间多少人。况乎!便是同道所托,师父此番怎生如此好说话,莫非我这杨师弟有甚过人之处。
姒珏笑曰:你这妮子,年岁不长,怎的如此心思,不过一桩小事耳,为师门下自也无人能与你挣个上下。此番随为师远来荒州,有甚感悟与为师道来。姜凝见自家师父不欲就此言说,只曰:能随师父来此蛮荒之地游历一番,感悟自然良多。那些异民族类真叫人开了眼界不表,见地亦是不同往日,弟子修为卑微,道行粗浅,师兄师姐平素难得一见,此一回遇上不少。有众人相关照,待闭关些许时日,当可在进一步,言罢,脸上多有得色。
姒珏闻其言,颔首曰:可曾记得离开圣州时,为师的吩咐?姜凝曰:自是记在心里的。姒珏曰:我辈修行,根基尤重;深厚者,自是少了许多关隘;浅薄者,平白多了荆棘坎坷。待此间事了,当转回圣州,既回罢,日逢寅、卯、申、酉四时,来此闻道,破境之事回圣州不迟。姜凝闻言,容颜尽是喜色不表,嗔曰:师父何时怎生的这般偏心了,杨师弟初来便可每日授业四个时辰。如今弟子归来倒是沾光不少,寻日定要好生酬谢他一番。
姒珏曰:不过是根底功课,如若不愿来此,为师自也不勉强。姜凝急道:弟子当然要来,这等好事怎生的全归了杨师弟。姒珏笑而不语,姜凝稽首,曰:弟子不打扰师父清修,告退!言罢,转身一蹦一跳,似脱兔径自出了大堂,掩门离开。
此刻外面正是一片昏暗,姜凝正待转去后院居室,只见左边客厢居室中微光朦胧。一道身形盘膝而坐,然则呼吸局促紊乱,毫无规律可言,似心事重重无二。如此静观良久,居室中人尚不能平顺心境稳定呼吸,遂摇头一下晃身不见。
一夜不表,翌日寅时,杨陌又至大堂中,姒珏一如既往盘膝坐忘于上,只是今日多了绿萝翠裙的师姐。杨陌躬身,曰:拜见师父,姜师姐,师弟稽首了。姒珏颔首微笑不表,姜凝曰:师弟有礼了;杨陌奋力止住骚动之心,颔首后盘膝并坐。
姒珏见二人坐定,曰:修真者始于练气之道也!练气、食气,服气。而此三者皆始于大小周天练外气为法力,以自身为炉行搬运炼化之功,乃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小周天者,开奇经八脉也!此中八脉各谓之:
一曰任脉:起于脐前胞中,行于正面,其脉多交汇手足三阴及阴维脉,总任一身之阴经,故曰:阴脉之海。与妊娠有关,故曰任主胞脉。
二曰督脉:起于脐后,行于背部正中,其脉多交汇于手足三阳及阳维脉,总督一身之阳经,故曰:阳脉之海。行于脊里,脊里入肾,上行入脑。
三曰冲脉:于风府,上至于头,下至于足,贯穿全身;乃气血之要冲,调节十二经气血,故曰:十二经脉之海,或曰:血海。
四号带脉,起于腰,斜下至带脉穴,似玉带绕身一周,约束纵行诸脉。
五并:阴蹻脉起于尾闾前**下,阳蹻脉起于尾闾后二节处;蹻者,轻健矫捷也,濡养眼目,司眼睑开合,下肢运动。
六合:阴维脉于颈项前一寸二分,阳维脉于颈项后一寸二分;维者,维系也;维络诸阴、诸阳者。
此八脉乃先天大道之根,一气之祖。八脉既开,小周天成也。
小周天行功:法力起始于下丹田、会阴、尾闾、腰俞、阳关、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前顶、卤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龈交二十八穴。流经回任脉承浆、廉泉、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堂、檀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神阙、阴交、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二十四穴,至会阴归下丹田。如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大周天需得以法力起任督先贯通十二经脉,十二正经各曰:
手太阴肺经流注于手阴,
手阳明大肠经流注于手阳;
足阳明胃经流注于足阳,
足太阴脾经流注于足阴。
手少阴心经流注于手阴,
手太阳小肠经流注于手阳;
足太阳膀胱经流注于足阳,
足少阴肾经经流注于足阴,
手厥阴心包经流注于手阴,
手少阳三焦经流注于手阳;
足少阳胆经流注于足阳,
足厥阴肝经流注于足阴。
十二正经既已通,大周天则畅矣。法力行功始于下丹田、经会**、于双腿内左足太阴脾经流注于足阴;右过足少阴肾经经流注于足阴。至左右涌泉穴。随之法力于左足阳明胃经流注于足阳倒流;右足太阳膀胱经流注于足阳,回聚会**。行经督脉尾闾穴;腰俞、阳关穴、命门、悬枢、脊中、中枢、筋缩、至阳、灵台、神道、身柱。法力分左手阳明大肠经流注于手阳;右手太阳小肠经流注于手阳。
而后双双复回督脉陶道穴、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会、前顶、卤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龈交二十八穴。流经回任脉承浆、廉泉、天突、璇玑、华盖;法力左去手太阴肺经流注于手阴,右手少阴心经流注于手阴。倒流任脉紫宫穴。继而奔玉堂穴、檀中、中庭、鸠尾、巨阙、上脘、中脘、建里、下脘、水分、神阙、阴交、气海、石门、关元、中极、曲骨二十四穴。
行经会**,左过足少阳胆经流注于足阳,右过足阳明胃经流注于足阳,并归涌泉穴。左回足厥阴肝经流注于足阴;右过足少阴肾经经流注于足阴。倒流会**,归丹田,如此奇经八脉,十二经脉来回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大周天遂成矣!
大道之法盖曰三千,号无始无量。有五大部法为我辈所重,曰:守一、存神、导引、胎息、内丹五部耳。守一者:抱元守一,专气致柔,唯神是守。我守其一,以处其和,守而勿失,与神为一,内神外达,长生久视,存神之本。
存神者:存想思念,内视于己;五脏悬磐,五色分明;神生于内,载营抱魄,如婴儿乎;静神定心,聚为神身,飞游太虚,往来幽冥,继而导引服食。
导引者:行气于内,练之、食之、服之;循任督二脉往来是谓小周天,复奔腾四肢以四极是谓大周天,行搬运之功,以供胎息耳。
胎息者:舌抵上腭,习嗽舌下津液金泉而咽之,胎食也;习食气而吞之,食而供胎息也,胎息生内丹。
内丹者:龙虎交汇应风云,天地为炉,炼不朽躯;法体为炉,九转还丹。丹成化神,化神还虚,虚则合道,为我道家密宗;功成之日谓之大定,可食气辟谷耳……。
……卯时又过,只见杨陌状所痴癫,所闻者不知为何!姒珏曰:杨陌,你可明白?杨陌闻至,半响回曰:弟子尚不明白。姒珏曰:回去罢,申、酉再来;杨陌稽首曰:弟子告退;言罢起身离去,只是姜凝师姐不知何时离开。心中那失落之意油然而生。
居室里,杨陌盘膝而坐,舌抵上腭,闭目垂帘,手把丹田;抱元守一,导引呼吸存神观想。反复回思师父所述,如此不觉过去四个时辰,申时又到;杨陌只觉得不再同昨日那般困顿。再次来到大堂,只见师父师姐均是盘膝坐忘,杨陌稽首不言,盘膝而坐。姒珏曰:大道之行,始于足下;三尺垒土,始于微尘;参天之木,生于毫末……而天有日月星辰,时有春夏秋冬,人有生老病死……。
不觉酉时已过,姒珏业已停下传道,唯杨陌沉思,师父所授乃修行基本功课,已然有所得,故而呼吸绵长有序。起身,曰:师父,弟子告退;姒珏曰:汝且慢来,待为师赠你一物。只见姒珏拂袖,杨陌面前凭空多了一策玉帛文书,上曰《周天序》是也!只闻姒珏曰:此节汝自可参禅明悟,为师不与你再述道之用,可是明白。杨陌曰:弟子明白,谢过师父!姒珏道:汝自去罢!杨陌遂领谕出堂去罢!只是不见了姜师姐,心里隐隐盼了只多瞧一眼便足矣。
是夜,杨陌逐一研习与《周天序》各中道理,却言此中详载大小周天所经穴府,任督二脉,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之所在。各穴位之奇正纲领要里,便是如何参禅坐忘,舌下生津也是好生载明。两日来师父所言者,所不言者,皆是叫杨陌心下欢喜不已,乃世间真理也,只可废寝忘食。却说一夜推演,虽不曾开穴通督,气走小周天;只使了师父所授法门,舌抵上腭,抱元守一,存神引念,只觉一片清明胜过往日许多。
临了寅时,自是去罢大堂,姒珏观杨陌进罢,不觉暗自颔首,杨陌曰:拜见师父;姜师姐,师弟稽首了。姒珏曰:坐罢!杨陌依言盘坐!姜凝曰:杨师弟,往后余暇时日你便随我后院修行。师姐道行虽则有限,眼下代师指点一二尚是不差。杨陌闻言,曰:怎可占了姜师姐修行,师弟安得忍心。却言此刻心如狂风卷起千堆雪,乱石惊心犹不闻,暗自压下躁动。
姜凝曰:师弟初来多有疑惑实属寻常,师姐关照你本是应该,亦是替师父分担;言罢咯咯轻笑。姒珏曰:如此甚好,还不快些谢过师姐,更待何时。杨陌遂稽首曰:谢姜师姐关照!姜凝曰:师弟努力些自当是谢我了;杨陌曰:喏!师弟谨记。只见自家师姐黛眉青丝,眉笑目语,唇如胭脂一点朱砂;可谓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如此佳人往后左右一道修行,杨陌心下暗自窃喜。真真是:
世间情丝千万种,
一见钟情最是真。
颠倒平生不自忘,
纵使相逢应不识。
二人坐罢,姒珏授曰: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修其根本,万法可正;行之本心,万道可应。掌固阴阳,驾万象贺于天;阴阳复归,后可得焉。卯时又过,姒珏曰:杨陌,为师授你《参同契》一卷,此乃道家无上真妙道法所在,需得坐忘领悟,参禅机锋,庶几不变,来日自可道行有为。
杨陌虽不知《参同契》是何等妙法,想来师父所赐,定属上法无疑。遂伏身拜于地,曰:谢师父传道授业之恩,弟子没齿难忘。姒珏曰:忘与不忘,皆系缘法;授汝大道,务必虔心研习,莫要亏了无上道法,望自珍重耳。杨陌曰:弟子谨记师父教诲,遂抬头,只见一测玉帛凭空。杨陌双手恭敬捧上,再伏首曰:谢师父!姒珏曰:尽可研习去罢,杨陌曰:弟子告退,遂起身出了大堂。
姜凝见杨陌离去,曰:师父诚可谓偏心,《参同契》这等无上妙法,别与道藏之外,庶几不传我等弟子,今日全便宜了这小师弟。倘若纵师兄师姐得知,来日杨师弟定有无妄之灾。姒珏曰:我徒好生不知事,为师自是无所偏爱,《参同契》虽是无上法,非大毅力者、大勇气者不可修,与他却是正得其所焉。《太玄妙感真经》《太上三十六部剑藏经》《大洞真经》《玉皇胎息心印经》《雷天普化九雷道始经》无不是直指大道之学。
我教藏经阁《道藏》便囊括千有五百余,来日位进真传,无不可学。便是你所修习的《太上三十六部剑藏经》,至极致,足可横行天下。他所习《参同契》若不得其真意,远不如你。姜凝闻言,沉默稍许曰:弟子不懂事,师父原谅。姒珏曰:为师明了,汝非是真出于嫉妒,自不会怪责与你,只盼你们同门和睦。姜凝曰:师父放心,弟子懂了。姒珏挥手,曰:去罢!姜凝自起身告退。
……自此始,逢寅卯申酉,自是随师聆听道业,余暇师姐指点,杨陌不敢懈怠。日日兢业,那《周天序》已是了然于胸不表,唯独《参同契》,晦涩深奥,玄之又玄,时常不得其所,如此转眼已是百日之后。
这日午时,阳气正值鼎盛,别院后庭中央,杨陌盘膝坐忘,参悟玄机。只见其身舟灵气氤氲,泯灭不定,灵光生灭之间,其脸色舒泰畅意昂发。历经百日修持,日夜研习《参同契》奥妙所在,虽则所获不多,却使得杨陌冲开任督二脉纳灵气于丹田,步入练气境初期。灵气稳定,杨陌起身感受好一番,来回度步。七尺身高,披发于肩,一身素袍深衣,简单大雅;眸中复杂之色,伴随刚毅,似明亮夜星,又略显朦胧,右脸上寸余疤痕极是醒目,咋一见之下别有风度。杨陌看了姜师姐居室,心绪平波起浪,这些时日佳人在侧,关照有加,诚可谓快活不过如是。真真是:
炼精化气百日晓,
一朝参同练气香。
玉女相依处子伴,
少年最是初心颜。
杨陌自不肯虚度光阴,遂研习《参同契》不表。却说大堂内,姒珏盘膝坐忘,姜凝侧蹲堂下,一双风眼灵动婉转,来回观自家师父良久。曰:师父,杨师弟修习《参同契》果真是这般艰深晦涩,行功足百日有余,方才练气。不说门中俊杰,天才之士三五日便自可耶,弟子当初亦不过八日。录入本教门下者,无不是英才之辈,最次亦不过八十余日,余者不过是差遣使唤用的童儿,力士。
姒珏挥手,曰:凝儿却有所不知,莫言百日,便是十载寒暑练气亦非无有,此辈大智大勇,非常人所能及。我辈修真,天资固然所为倚重,道心、缘法、意志,更不可缺。教中素有大器晚成之士,倘若尔等修习《参同契》,若能百日练气,便是极好的,此无关天资,各有缘法。
姜凝闻言,曰:如此说来,杨师弟岂不是很厉害,怪不得师父如此看重。这些时日,弟子每日在此闻道,待回圣州,便可破开元婴境关,不枉来此走一回。姒珏曰:你一众师兄师姐可曾来信?姜凝曰:众师兄师姐不日既回。师父,是要回圣州罢?姒珏不答,哥曰:
逆旅微茫烟霞孤,
风霜浩荡参商殊。
去之昨日任自流,
来之今朝谓何求。
百转千回万方路,
光阴过客凋花宿。
澹飂世间白骨堆,
三尺枯冢黄沙摧。
一壶粗茶百代煮,
半片残云卷千秋。
百世萧萧皆寂寥,
万乘棺椁葬流年。
君不见世外方客,
恒不闻来者悠悠。
刀光剑影残阳血,
金戈铁马苍生咽。
奋起寒光杀将出,
欲杀九云夜星输。
平天一剑惊风起,
望断银河九万里。
上下求索长生歌,
往来共赴仙乡阙。
命运惚恍甘自狂,
玄览沁瑟负苍莽。
霄汉云庭摘星月,
幽冥地府沐黄泉。
念起周天演生灭,
信手诸有造玄玄。
往来青冥大道从,
纵横寰宇独尊雄。
妖魔辟易鬼神惊,
蓦然回首万类倾。
智计风流仙不负,
王图霸业潇潇顾。
浮生沧海万般劫,
顺逆悲歌几人渡。
姒珏哥毕,姜凝曰:师父,这《浮生吟》到底作何解呀!姒珏只道:为师亦是无解,只待来日你境界到了,或能体悟。却说杨陌于后庭坐忘修持,忽闻师父吟唱,便自恭耳聆听,只觉沧桑幽远,浩瀚平波。偏生万仞风浪,金戈铁马下沧海桑田为之枯灭。更是万物灭唯我独生,说不清是豪迈无敌,还是寂寞无奈,只是觉得沧桑意远,不知情之所起。遂哥曰:
智计风流仙不负,
王图霸业潇潇顾。
浮生沧海万般劫,
顺逆悲歌几人渡。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