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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陈玉成猛冲火网(1)

杨秀清向两位谋士问计:“吉尔杭阿围困镇江已近一年,北王多次派兵攻打都没有奏效,吴如孝已处于弹尽粮绝之中,如果不派精兵去救援,镇江随时可能被妖兵占领。你二位说如何调兵遣将来解镇江之围?”李寿春道:“既然翼王已在西征战场控制了局面,那解镇江之围正是时候了。西征是大头,我们大部分主力都集中在那里,西征涉及到鄂、赣、皖等多个省份,那里的局势一平稳,我军就大有调兵遣将解镇江之围的余地。陈玉成是现在我军最能打仗的年轻将领,二占武昌时,是陈玉成带五百勇士登城而入振臂一呼,吓退妖兵。前年曾国藩湘军打下武汉气势正旺时,陈玉成带兵驻守蕲州,处在与湘军对垒的最前沿,而且坚守阵地时间最长,打过的胜仗也最多。把他调来解镇江之围绝对能行。”

侯谦芳道:“进入一八五六年以后,我军形势确实不错,石达开已占领江西八府十三州中的五十多个县,安徽大部也纳入天国版图,湖北也基本稳定,把陈玉成调来不会影响西征战局。另外可将燕王秦日纲也一并调来,让他指挥协调此次战役。”

李守春道:“秋官丞相罗大纲已经升天,好多能征善战的丞相都已阵亡了,丞相的位置有不少空缺。以陈玉成的战功、能力,他应该担任丞相之职了。”

杨秀清同意:“认功行赏,也应该提拔一批将领了。你二人立即起草一份东王诰谕:任命陈玉成为冬官丞相;李秀成为地官副丞相;涂镇兴为春官又正丞相;陈仕章、周胜坤为夏官副丞相。并命令他们同时带兵赶往镇江,解吴如孝之围。”

燕王秦日纲统领这五个丞相的部队驻扎在栖霞、龙潭一带,求胜心切立即开始攻打清军阵地。

清军从东阳到下蜀连续驻扎军营达三十多里,且又经过一年的修筑工事,不是那么容易攻破。双方激战十多天不分胜负,谁先出击谁的损失就大,只能成对峙状态。太平军就这样不胜不和,不进不退,不疼不痒下去,没法达到解镇江之围的目的。

秦日纲作为主帅除了对打不进去而干焦急以外,想不出什么更多的好办法。他本是矿工出身没有什么文化,在人们的心中他就是一个猛张飞的形象,和石达开比起来他就是缺少智谋和点子。面对错综复杂的战场形势,他往往头脑发懵,一片空白。

前年他主持西征出现许多军事上的失误,岳州失守、武汉失守、半壁山失守、田家镇用铁链锁住六千只民船封锁长江水面,结果被彭玉麟采取火攻烧掉五千多只。曾国藩湘军势如破竹,秦日纲所部一泻千里,差一点连九江也丢了。年底的时候,石达开临危受命主持西征来给秦日纲揩屁股。

石达开一上任就扭转了战场局势,先是把曾国藩本人拖在了鄱阳湖边,让湘军久攻九江不下;又让曾国藩死守南昌,无力向外发展,扑灭了湘军的嚣张气焰。

秦日纲借石达开之威重新在西征战场上卷土重来,又显示出一个猛将的威风,打败湖广总督杨霈所部,迫使杨霈逃往河南方向,与韦志俊、陈玉成一道占领汉口、汉阳,几个月后又占领武昌,秦日纲因此挽回一些面子,掩盖了他之前的败绩,至少得了个功过两抵,没有受到天京方面的处罚。

秦日纲虽然没有受军事处罚,可回到天京短暂的日子里,却在牧马人事件上受到奇耻大辱,由于这个事件还把陈承镕、黄玉昆等一些高官也牵扯了进去,甚至连石达开也受到责罚。这一事件以后再详细描叙。因此石达开、秦日纲等人还愿意带兵在外作战,不想呆在天京城内受杨秀清的窝囊气。

秦日纲带兵驻扎在栖霞,离天京已经很近,他也没有兴趣回天京自己家去看看,真是有点为解镇江之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味道。

秦日纲想出了一个里应外合的计划,就是选择一个地方,城内守军由里向外打,城外天兵同时向里攻,两面夹击,定能打败清军,解镇江之围。

可是这个里应外合的进攻计划,无法传递到守城官兵手中。吉尔杭阿率近两万人将镇江城四面包围,四处挖有壕沟派有驻军,秦日纲几次派人用喇叭借顺风向城内喊话,都被清军用枪炮打了回来,再则因为距离太远,城内天兵根本听不到你喊些什么。

也许现在有些孩子会说:憨!怎么不用手机联系,再远也可听到声音,什么事都说得一清二楚。可是别忘了,手机电脑是近几十年才发展起来的,那时候连电话都没有发明呢!

没有手机、电话,那要与城内守军取得联系,就必须要派一个人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城内向吴如孝说明作战计划,谁有这个胆量呢?

秦日纲在军营里和陈玉成、李秀成、涂镇兴、陈仕章、周胜坤五位丞相,商量着怎样派人冲进镇江城内报信。秦日纲面露为难之色:“现在无法与城内取得联系,守军不能知道我们的军事意图,两面夹击计划也就难以实施。当务之急是派人冲过妖兵阵地,直接跑到城内报信。可是成功的希望不大,送信人冒着枪林弹雨,很可能九死一生,太危险了!”

夏官副丞相周胜坤道:“妖兵江面上有战船,陆地上有炮阵,到处有驻军,送信人往里冲不就等于送死么?卑职手下没有这样的人。”周胜坤首先把口封住。

春官丞相涂镇兴也面露难色:“明明去送死的事,有谁干?我部恐怕也找不出这样的人。”

李秀成道:“都这么说那里应外合计划就泡汤了!”

陈玉成见他们都不肯冒这个生命危险,于是站起来严肃的说道:“既然找不出人来冒这个风险,那就由我陈玉成亲自去送信了。”

“什么?”在场的人几乎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嘣出这两个字。

片刻人们才缓过神来,秦日纲一笑:“你开什么玩笑!我的冬官丞相,在场的你年纪最轻,到天堂去还轮不到你。你如果愿意承担这个艰巨任务,就在你的手下选择几个人吧!”

陈玉成很认真:“明明去送死的事,派谁去都不合适。派不合适的人去送死,那还不如取消这次里应外合计划。也不必选择几个人,就我一人足够了,人多了目标大容易遭袭击。只需要我一人,划一只小巧轻快的小船,顺长江激流而下,向镇江城靠拢。不过,你们三位丞相要带兵在陆地上打枪打炮,猛攻敌阵吸引敌人注意力,陈玉成项上人头就交给各位兄弟了!”

陈玉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得头头是道,大家终于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

玩笑的说法不存在了,大家的神情反而变得严竣起来,望着这个刚刚才一十九岁的军事天才,人们的脸上是担忧、是害怕、是不忍。

陈玉成才十七岁的时候就率五百勇士爬上武昌城墙,登高一呼,吓退清兵,太平军顺利二夺武昌,此后直接与曾国藩湘军短兵相接,是唯一不惧怕湘军的将领。他的智勇已经名扬敌我,他是太平军中刚刚升起的一颗军事明星,大家都害怕他出什么危险啦!

秦日纲铁着脸道:“不行!你是冬官丞相,按照你的职位你应该在后面指挥作战,只身一人去冲敌人的火网,这不是你冬官丞相干的。你还不到二十岁,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兴国侯交待。”

陈玉成道:“燕王!别再这么优柔寡断了,婆婆妈妈是会贻误战机的,打仗本身就要冒危险。救镇江要紧,燕王快下决心让卑职去吧!”

秦日纲思考了一下道:“这么重大的事我怎么下得了决心,我还是先将这个作战方案报请东王批准。”

好在天京城就在旁边,秦日纲将此情况很快奏报给了杨秀清。杨秀清为陈玉成的英勇感动,但他并没有婆婆妈妈,他只是让手下写了如下东王诰谕:为尽快解除镇江之围,本军师同意冬官丞相作战设想。

有了杨秀清这道诰谕,秦日纲心理压力减轻了许多,万一陈玉成出了什么事,他也有一个托词。

秦日纲和四位丞相都做好了充分准备,陈玉成已经坐在了一条轻便小巧的木船上,只等水师、炮兵与清军交上火,他就见机行事冲入镇江城内。

李秀成、涂镇兴、陈仕章、周胜坤率近两万人从水上、陆地同时向清军开炮,清兵们聚精会神的迎战,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炮声震耳欲聋,到处硝烟弥漫。陈玉成看准这个机会,在炮火硝烟中,双手猛划船桨,一叶轻舟顺流而下,很快就到达了镇江岸边。

陈玉成上了岸,弓着腰,在浓雾一样的硝烟中,找了一个没有敌兵防守的缝隙,快速跑向镇江城下。他脱掉了外面的百姓服装,露出印有丞相二字的太平军官服,对城墙上几个哨兵大声道:“我是冬官丞相陈玉成,快让我入城有紧急军务。”

几个哨兵认出了陈玉成,因为他有两个特征:一、他长相英俊,脸面白皙;二、他一双眼睛下面各长了一颗黑痣,粗略看去就好像长了四只眼睛,很容易辨认。

哨兵们十分欣喜感到镇江有救了,有人去找绳子,有人向陈玉成喊道:“丞相大人,您稍候片刻,我们找一根绳子把您吊上来。很快就来了,您别急啊!”

没一会,有一个哨兵就拿着一根拇指粗的麻绳丢下城来,几个人齐心合力将陈玉成吊上城去。陈玉成到了城上,刚刚解掉腰间绳子,几个哨兵就跪下道:“丞相大人到来我们镇江就有救了,感谢上帝保佑!”

陈玉成双手扶起这几个哨兵道:“不要如此多礼,快带我去见守将吴如孝,我有紧急军务。”其实陈玉成和这几个哨兵的年纪差不多,有时也会显出一点孩子气,没有那么多城府。

哨兵中有一个比陈玉成年纪还要小,长着一张娃娃脸,十分活泼爱说话的小兵主动要给陈玉成带路,陈玉成很高兴地跟着他。

小兵一路上喋喋不休:“冬官丞相,您太了不起了!您太伟大了!您太勇敢了!您、、、”

“唉!唉!小兄弟,你用了那么多赞美词,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陈玉成有时又会像小女孩一样腼腆,听了小兵那么多赞美词,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小兵可不管这么多,好不容易和自己的偶像在一起,逮住个机会就尽情地抒发自己的情感:“真的,我真崇拜您,您也大不了我几岁,可您威震敌胆,仅率五百兵士就吓跑了武昌妖兵,为二夺武昌立下头功。刚才小兵亲眼见您独自一人划小船猛冲火网,到处都是枪炮啊!稍有不慎那后果不堪设想。您的智谋和胆量不是一般人有的,您该当大官。”

陈玉成也无法阻止崇拜者的赞美,他觉得只要做出了不平凡的事就会被大家记住,反正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陈玉成再没有阻止他。

小兵还在喋喋不休:“您有智谋、有胆量,当大官指挥千军万马,小兵崇拜得五体投地。小兵也长这么大了可是什么都不行,只有在城头站岗放哨,一点也不辉煌。和您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陈玉成淡淡的说道:“有地才有天,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只要尽到自己的努力就行了,不必强求什么。辉煌又怎样?不辉煌又怎样呢?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幸福,高贵者有高贵者的烦恼,所以小兄弟你不要自惭形秽。”

毕竟是伟人,说出来的话都富有哲理,小兵顿时觉得陈玉成并不那么高不可攀,觉得他还那么平易近人,小兵觉得自己今天特别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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