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昨天跟谁喝的来着?头太疼了,真想不起来了,眼睛怎么睁不开,奶奶的,一定要戒了酒,再歇会吧,也不知道几点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刺痛的厉害,耳边有着烦人的知了声,林云不敢一下子睁开眼,悄悄地撑起一条眼缝,却立马惊得睁圆了眼睛,眼前竟是一片葱绿。林云猛地坐起,浑身不对劲,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一副八九岁孩童的身体,穿着一身小学校服。林云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头不停地默念着“快点醒来快点醒来,再不醒来上班要迟到了”再猛睁开眼,还是那片葱绿,斜挂在天边的骄阳毫不吝啬地嘲笑着林云。掐掐腿,生疼。翻开脚边的书包,吴乐小学,四年级,林云。
已经过去两天了,林云也接受了这个并不温暖的现实,童年于林云而言,是一段一直想要忘却的记忆,老天却又给了他一次重温痛苦的机会,林云数次想结束这荒唐的第二次生命。这两天正好是周末,林云沉默寡言闭门不出,周围却倒也没人怀疑,四年级的林云本就是这样。父亲照样长年不归,母亲照样早出晚归地打牌,爷爷照样沉浸于相面测字、望风水、制符箓的研究中。这样的家庭,孩子沉闷点再正常不过了。
林云就这样躺了两天,脑子里却一刻也没有安静过,过往的经历无比清晰,却也只用了一天多点时间就回忆完了,委实是太过平常甚或算的上失败。到最后,林云甚至产生了羞耻感,那样的人生确实是应该进回收站的。但到底是怎么睡过去,又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却是怎样也想不起半点。现在结束这荒唐的生命,或许就永远消失了,或许还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继续浑浑噩噩,那又有什么意义,既然重新来过,那怎么着也该试试不一样的滋味吧。想通这点,林云暗暗捏紧拳头:那就试一试吧。
这时节已经是过了端午了,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林云的家是沿海省份的一个小村庄,这会正值黄昏时候,外面的燥热渐渐散去,夕阳西下,天边的云朵聚散出各种形状,乡间路上渐渐地多了一些声音,暮归的老农佝偻着身子,慢吞吞地向着无人等候的家踱去,不到年关,打工的人都还没归乡,村里多的是迟暮的老人,上学的孩童还有操持家务的妇女。
现在是四年级的下半学期,再过半个多月就要放暑假了,“明天要到学校了,哎,还要跟小屁孩们一起上课”想到这,林云猛地跳起来,她,一张戴着高度近视清秀的脸渐渐地从心底浮起,想到明天上学就能见到她了,让林云内心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涟漪,上辈子的初恋,最终不明不白地散了,这辈子总要弄个清楚。
这个女孩叫吴珍,上辈子跟林云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从初二开始确定恋爱关系,却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分开,之后直到林云消失两人都没有再见过面。
第二天一大早,林云早早地起床,开始了晨练,上辈子就吃了不少体质太弱的亏,上大学体育选修了健身之后才慢慢地好起来。既然有了重新再来的机会,那肯定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了,跑了半小时,孱弱的身体早已气喘不已,只能慢慢加练了。晨练完回去把身子擦擦,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厨房吃早饭,妈妈对儿子明显的反常有些意外,几番想问,但都憋回去了。
吃罢早饭,想到能见到初恋,林云三步并做两步地奔向学校。临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林云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建筑。学校是典型的乡村小学,招生对象是周边五六个村的小孩。生源不多,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只有二十来人,所以院子很小,小院的墙是石片垒的,院墙上爬满了厚厚的丝瓜藤,这时节正开着黄色的小花,院子里没有种花,贴着操场外边跟墙根,是一溜的菜地,有白菜、韭菜,最受学生欢迎的是黄瓜跟西红柿。学校被一条小河一分为二,河南边是教室、教师办公室跟操场,北边是教职工宿舍还有小食堂,河水是流动的,河上有座小桥。